陸雲琅跟着自己的叔叔前來,而他的那位叔叔,也是在朝爲官,但卻是地方大員,和徐明禮曾經是同僚,此次能湊到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
兩人在一起飲酒,陸雲琅這時候也不用作陪,所以就跟着徐慧君他們,回到了他們居住的院子。
四人在書房聊了半天,因爲今晚林茗煙和陸雲琅都在徐家留宿,而自然而然的,會住在他們的院落。
林茗煙和徐慧君住在西廂,兩人數年未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而蘇陽和陸雲琅,聊得也頗爲投緣。
陸雲琅雖然是武將,但出自江陵陸家,不可能是尋常目不識丁的武夫,見識也不俗。
其在雲州數年,對於宋國的現狀,比蘇陽從書本上看到的自然真切了許多。
雖然和前世的歷史有所不同,但也大同小異,宋國和遼國,曾經經過二三十年大戰,最終還是和解,開放邊境貿易,並且宋國依舊對遼納貢。
宋國文官治軍,軍將輪換,兵不識將將不識兵,雖然改善了前朝藩鎮擁兵自重的弊端,但軍隊戰鬥力,實在不堪。
陸雲琅也是滿腹牢騷,但這種事情,也就是發發牢騷而已,以他的地位,根本不能改變任何問題。
對於皇帝來說,鞏固皇權,纔是最重要的。
不過陸雲琅卻說,邊境和平三四十年,最近遼國卻不怎麼安分,或許是因爲這些年被養肥了,又會有大動作。
陸雲琅是既擔心又興奮。
這一次帶着林茗煙回來,就是打算讓林茗煙留在江陵,因爲一旦開戰,燕雲之地,兵戈四起,他也無法保證林茗煙的安全。
不過林茗煙卻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根本不願意留在後方,要陪着丈夫鎮守燕雲,這讓陸雲琅又是感動又是苦惱。
這些話,都是陸雲琅在喝了不少酒之後跟蘇陽說的,這酸澀的酒,陸雲琅喝的很是暢快,蘇陽卻有些難以下嚥,還被陸雲琅說了幾句不爽利,但也知道蘇陽是文人,沒逼着他陪自己一起喝。
陸雲琅喝的暈暈乎乎,蘇陽將其安頓在書房,這裡也有牀鋪。
蘇陽坐在書桌前,卻無睡意!
無論是廬陵還是江寧,以及附近的州郡,都是一片歌舞昇平。
這讓蘇陽,也以爲這是太平盛世,只想着考取功名,牧守一方,能一展自己胸中抱負。
但是跟陸雲琅的一席話,卻讓他開始思量另外一件事。
如果戰事起了,自己如何做?難道真要當一個文弱書生?
蘇陽默默的提起筆,又寫了幾句...
...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陸雲琅從牀上起來,腦袋還有些暈暈乎乎的,不過這酒,後勁並不大,晃了晃腦袋,也就清醒了。
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準備倒杯茶漱漱口,卻看到書桌上的這幾句詩!
“好!能寫出這幾句,這蘇亦恆也不是一般書生能比啊!”陸雲琅也顧不得喝茶,就出門準備去找蘇陽,但是出了門,自己的隨從在門外守着,說其他人都去了前廳,看看天色,居然已經快中午了。
自己這一覺,睡得倒是不短。
到了前廳,徐慧君已經陪着林茗煙上街,蘇陽卻跟徐明禮還有自己的叔叔陸青雲在書房說話。
他叔叔的隨從看到陸雲琅,也讓他直接去書房。
“昨夜你又喝了多少,喝酒誤事,還不長記性!”陸雲琅剛剛進門,就被訓了一句。
陸雲琅知道自己這叔叔素來嚴厲,自然不敢爭辯,否則今天得被訓大半天。
“好了鵬之,在自己家裡,又不是軍營,喝點也無妨,軍中男兒,不喝酒反倒是稀奇了!”徐明禮說了一句,陸青雲纔沒有繼續說下去。
陸雲琅落做,蘇陽也只是點頭致意。
他坐在這裡,如坐鍼氈,因爲昨晚的事情被這兩位聽了去,將他喊來,測試了一番,然後一陣猛誇,讓蘇陽汗顏不已,畢竟那幾首詩,真是自己抄來的,受之有愧啊!
還好,陸雲琅來了,讓他鬆了口氣。
“琅兒,你手中拿的是什麼?”陸青雲看了一眼陸雲琅手中的那捲紙。
“哦,這個...我在亦恆書房裡看到的,正準備找他呢...”
陸雲琅說着,將那一卷紙遞給了自己的叔叔。
蘇陽楞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這個,似乎是自己昨晚一時激動寫下來的,這個,似乎不太妙啊!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陸青雲讀了出來,眼前猛然一亮,而徐明禮也有些意外,如果之前那些詩,只是風花雪月,那這一首,就不同了。
陸青雲將這首詩遞給徐明禮,徐明禮也默默的讀了幾遍。
他和陸青雲,都是文官,只是看到這幾句詩,也都忍不住生出書生意氣,想要投筆從戎。
哪一個男兒沒有熱血,沒有刀光劍影的夢想。
不過,到了他們如今的位置,如今的年紀,也只是想想罷了!
“亦恆,你這是要投筆從戎啊!”徐明禮看向蘇陽。
“讓三叔和陸叔見笑了,昨晚聽雲琅兄說起軍旅生涯,一時意氣,有感而發罷了!”
“少年意氣,纔是最難能可貴的,我朝文官也可受軍職,以你之才華,一展胸中抱負的機會不會太遠了!”陸青雲笑着說了一句,似乎對蘇陽也頗爲認可。
而蘇陽聽了文官可受軍職這句話,卻感覺無比沉重。
宋朝積弱,這就是根源。
三軍作戰,士氣爲先,試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將領,不敢衝鋒陷陣,甚至不會騎馬射箭,手下的士兵豈會服氣。
不能身先士卒,不能與士兵一條心,怎麼可能指揮得動士兵呢?
“亦恆,看你的樣子,似乎有話說啊!”徐明禮問了一句。
“沒什麼,之前僅僅是一時感慨!”蘇陽自然知道,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有話說出來吧,我們關起門來說話,沒什麼不能說的!”徐明禮說了一句。
陸青雲似乎也想聽聽,蘇陽能說出什麼話來。
蘇陽思量了一句,開口道,“我朝文官帶兵,可謂千古未有!”
蘇陽這話,只能算是一句感慨,而徐明禮和陸青雲卻只能苦笑不已,道理,誰都知道,但是文官帶兵,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本朝百餘年來,沒有出現過擁兵自重或者兵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