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耳夫妻在戰場畏敵如虎,膽小如鼠,可是到了窩裡鬥打橫拳的時候,那可絕對算得上威風八面,有勇有謀。生擒汪良臣叔侄、王鶚和除掉兀良哈臺之後,熊耳夫妻並沒有急着公開叛變,而是先派出心腹出城去與賈老賊取得聯繫,通知宋軍做好受降準備,然後再調動軍隊保護好成都糧倉,最後才趕到被梅應春控制的成都東門,打開東門迎接宋軍入城。
“大宋——!”成都東門吊橋轟然落地的同一剎那,列陣以待的宋軍隊伍中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賈老賊令旗一揮,張世傑和文天祥二將領軍橫衝過去,潮水一般涌向成都東門。成都南、北、西三門的蒙古守軍甚至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宋軍就已經蜂擁入城,而熊耳夫妻一邊擁到文天祥和張世傑馬前阿諛諂媚,一邊大聲命令,“所有人,放下武器,向大宋天軍投降!若有違抗,定斬不饒!”
“投降不殺!頑抗者死!投降不殺!頑抗者死!”事先得到賈老賊命令的宋軍將士高喊招降口號,沿着成都城大街小巷快速移動,迅速撲向武庫、糧倉和成都駐軍軍營等要害地帶——宋軍的行動能如此迅捷也多虧了熊耳夫妻,是他們把成都城內的地形圖獻給賈老賊。而熊耳夫妻和梅應春控制的蒙古漢軍士兵大都乖乖的交出武器,甚至還主動爲宋軍隊伍領路去對付汪良臣叔侄的嫡系和兀良哈臺軍,僅有少部分蒙古士兵奮起抵抗,卻迅疾被人數遠勝於他們的宋軍士兵砍成肉醬。
“大宋萬歲!大宋皇帝萬歲!賈太師萬歲!”關鍵時刻,成都城裡的大部分色目人又一次發揮出他們的牆頭草優良作風,不僅向宋軍跪地投降,還大義滅親斬殺蒙古將領和不肯投降的蒙古士兵,捧着他們血淋淋的腦袋到宋軍面前邀功。這麼一來可苦了成都城裡的蒙古百姓,這些蒙古百姓早就聽說過賈老賊的殺神美名,宋軍圍城之後,大部分蒙古百姓都自發的到城下助戰,宋軍入城之後,他們不僅首當其衝成爲宋軍士兵的刀下冤魂,那些不久之前還在和他們稱兄道弟的色目百姓更是操起修繕城防用的鋤頭鐵鏟等物,如狼似虎的撲上來,用鋤頭鐵鏟把他們打翻在地,活活打死,再割下他們的人頭捧到宋軍隊伍面前邀功獻媚,甚至還有不少色目人衝進蒙古百姓的家中,抓捕那些來不及逃走的蒙古婦女,捆到宋軍面前高喊,“大宋萬歲!大宋的軍爺們,這些都是韃子的女人,你們請隨意享用。”相反的,倒是不少漢人百姓禁不住蒙古族鄰居的苦苦哀求,冒着風險將他們藏在家裡保護起來。
隨着熊耳叛軍先後將成都四門打開,進城的宋軍隊伍越來越多,城中的蒙古軍隊和大理軍隊見大勢已去,或是紛紛跪下投降,或是脫下身上軍衣,換上普通衣杉混入百姓人羣,少部分蒙古軍隊在大理名將大納率領下向最晚被打開的南門突圍,可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後,大納的軍隊卻受阻於宋軍修建的圍城工事前,六百餘人被宋軍重重包圍,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大納身邊的士兵慘叫着象割麥子一樣倒下,大納身中數箭,見突圍無望後,大納長嘆一聲,“大王,末將先走一步了。”說罷,大納橫刀自刎。剩餘的蒙古士兵雖然又向宋軍提出投降,但指揮此地軍隊的宋軍將領惱恨他們在突圍過程中殺害宋軍士兵,收繳武器後又下令全部處死,將剩餘的三百餘名蒙古士兵全部斬首。
日頭偏西,隨着宋軍大旗插.上成都城牆,歷時近一年的成都平原收復戰基本宣告結束,宋軍徹底控制成都城,城中守軍投降一萬八千餘人,藏糧近三十萬石的成都糧倉也完好無損的落入宋軍手中。一時間,成都城中歡聲如雷,無數宋軍士兵搖旗吶喊,歡慶勝利,被蒙古統治了近十年的成都城漢人百姓也個個喜笑顏開,擔壺提漿拜伏道旁,恭迎賈老賊親自率領的宋軍高級將領入城。賈老賊遂下令出榜安民,命令宋軍士兵不得隨意傷害城中百姓。
在成都城中晃了一圈後,賈老賊.住進了劉黑馬原來的四川經略使府,和子聰、高達等人剛在前廳坐定,門外親兵就飛報道:“啓稟太師,熊耳夫妻帶着兀良哈臺人頭,押着王鶚和汪良臣叔侄,已到府門之外,懇求太師接見。”賈老賊冷笑一通,點頭喝道:“讓他們進來。”
不一刻,滿臉諂媚笑容的熊耳.夫妻就被領進了大廳,汪良臣叔侄和王鶚也被捆成糉子一般押了進來。剛進大廳,熊耳夫妻就迫不及待撲到賈老賊面前雙膝跪下,爭先恐後的叫道:“末將熊耳,見過大宋賈平章。”“太師金安,奴家唐笑這廂有禮了。”而汪良臣叔侄則破口大罵,“狗蠻子,有種就快殺了老子!老子到了陰曹地府,也要詛咒你們宋蠻子個個不得好死!”“腦袋掉了碗大一塊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到了下輩子,老子還要繼續跟着大汗殺蠻子!”
“讓他們閉嘴。”賈老賊向汪良臣叔侄一指,宋軍士兵.一擁而上,先是賞給汪良臣叔侄一頓拳腳,爾後將破布塞入這對漢奸叔侄口中。賈老賊冷笑道:“想死?沒那麼容易!還記得當年的苦竹隘之戰嗎?你們汪家就因爲少喝了一口蒙哥妃子敬的酒,就率軍殺入苦竹隘,把堅貞不屈的張實將軍五馬分屍,活埋了上百名英勇抗蒙的大宋士兵!本官如果讓你們死得痛快了,對得起苦竹隘的大宋將士們嗎?”
“把這兩個狗漢奸押下去,捆好!”賈老賊一拍桌子,厲.聲喝道:“明天上午,本官要在苦竹隘將士靈前,把這兩個漢奸五馬分屍,把他們全家活埋,以告慰爲國捐軀的大宋將士亡靈!”宋軍士兵轟然答應,拳打腳踢着將汪良臣叔侄拖了出去,賈老賊也是恨透了這兩個鐵桿漢奸,又怒吼道:“慢着,把他們拖下去以後,讓他們嘗一晚上的文火燉肉!”
“敢問太師,什麼叫文火燉肉?”龔丹怯生生的問道。.賈老賊猙獰一笑,哼道:“把他們的褲子扒光,細竹條用濃鹽水泡透,慢慢抽他們的大腿根部,這就叫文火燉肉!”龔丹打了個寒戰,恭聲答應,汪良臣叔侄則嚇得魂飛魄散,在心中對賈老賊大罵不絕,熊耳夫妻也是臉上變色,下意識的雙腿發軟,全身寒毛倒豎。
“王丞相,久仰大.名,今天終於有機會見面了。”押走了汪良臣叔侄,賈老賊又轉向王鶚,猙獰笑道:“聽阿術將軍說,這次大理叛盟,忽然在背後插大宋一刀,殺害了無數蒙古將士,你居功至偉啊。”
王鶚面如土色,不敢答話,子聰卻突然站起來,合掌說道:“太師,百一雖誤入歧途,鑄成大錯,但他實有真才實學,人才難得,小僧願意以身家性命爲百一兄擔保,望太師對百一兄從輕發落,允許他戴罪立功。”
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子聰難得開口爲人求情,賈老賊怎麼都得給他一點面子,加上兀良哈臺已死,賈老賊也大可以把大理叛盟的責任推到兀良哈臺頭上。可賈老賊正要詢問王鶚是否願意投降時,王鶚卻擡起頭來,向子聰咆哮道:“狗禿驢,你少在那裡假惺惺的裝好人!當年如果不是你嫉賢妒能,把我從忽必烈大汗身邊排擠到兀良哈臺軍中效力,本相那會落到如此下場?”
“百一兄,何出此言?”子聰不動聲色的向王鶚問道。王鶚大笑道:“狗禿驢,你想讓賈似道老賊殺我就明說,用不着這麼拐彎抹角!不錯,是本相勸說的兀良哈臺背盟,因爲我要讓天下人看一看,我王鶚和你子聰,到底誰纔是天下第一的謀士!忽必烈當初聽信你的讒言,把我從幕府中趕走,到底是對是錯。”
“百一兄,你誤會了,小僧當初向忽必烈進言將你逐出幕府,事後也非常後悔。”子聰臉上苦笑,心中冷笑,“哼,佛爺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連這麼一點激將都受不了,也敢在佛爺面前逞能?”王鶚大笑,轉向熊耳夫妻笑道:“只可惜,本相選錯了盟友,如果不是這兩頭蠢豬扯後腿,你子聰的禿頭,早就被本相拿下了。”
宋軍衆將一起竊笑,熊耳夫妻表情尷尬,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賈老賊嘆了一口氣,轉向子聰說道:“子聰大師,王丞相既然不願意領你的情,那我們也別勉強於他了,依本官看,賜王丞相一具全屍,也就算盡了你們之間的友情了。”咱們的子聰大師淚落如雨,無可奈何的黯然答應。王鶚則昂首而出,被宋軍士兵縊死於成都東門。
賈老賊先後處置了汪良臣叔侄和王鶚,看得心驚肉跳的熊耳夫妻趕緊又想向賈老賊獻媚,不曾想賈老賊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更沒開口讓跪得雙腿發麻的熊耳夫妻起來,只是喝道:“梅應春何在?爲何不見他來拜見?”咎萬壽起身拱手答道:“回稟太師,梅應春是向文天祥大人直接投降,此刻正在文大人軍中。”
“混帳東西,想去帶壞本官的得意門生嗎?”賈老賊勃然大怒,喝道:“馬上去吧他們兩個全部叫來,本官今天要清理門戶。”咎萬壽見賈老賊臉色鐵青不敢怠慢,趕緊下去傳令。那邊熊耳面如土色,小心翼翼的說道:“賈太師,梅應春是末將心腹,這次向大宋投降,他也出力不少。”
“熊夫人,昨天晚上,本官只答應了赦免你們夫妻,可沒答應赦免梅應春吧?”賈老賊冷冷說道。唐笑打個寒戰,趕緊點頭承認,卻不敢出聲,熊耳也飛快把嘴閉上。又過片刻後,文天祥押着梅應春進到大廳,和熊耳夫妻一樣,梅應春剛一進廳就撲通跪下,膝行到賈老賊面前磕頭,戰戰兢兢的說道:“不肖門生梅應春,見過恩師,恩師萬福金安。”
“哼!”賈老賊冷哼一聲,擡頭向文天祥喝道:“履善,你和梅應春在一起,談了些什麼?爲什麼不立即把他押到本官面前?”
“沒說什麼啊?”文天祥並不清楚賈老賊發怒的原因,只是小心翼翼的答道:“學生接受梅應春投降後,立即就趕到成都糧倉控制糧倉,因爲那裡有一股韃子負隅頑抗,學生就耽擱了一些時間,後來又忙着檢查和接管糧倉,所以就耽擱到現在。在此期間,學生與梅應春並未交談。”說到這,文天祥又向梅應春吐一口唾沫,補充道:“就算學生有時間,也懶得和這樣的漢奸說話,只會髒了學生的嘴。”
“原來是這樣。”賈老賊總算露出些笑容,笑道:“本官還以爲你看在同門份上,對他特別照顧。很好,本官再給你一個差事。”文天祥行禮答道:“請恩師吩咐。”
“把他押到城中法場。”賈老賊指着梅應春喝道:“你親自擔任監斬官,當着全軍將士的面將他處死!然後把他的人頭用石灰醃了,輪流送與本官的所有門生、也就是你的所有同年觀看,讓本官的門生都看看,背叛師門賣國求榮是什麼下場!”
“學生遵命。”文天祥大聲答應。梅應春則嚇得當場尿了褲襠,在賈老賊面前磕頭如搗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喊道:“恩師饒命,恩師饒命啊,學生不敢了,學生再也不敢了。履善,求求你看在同門的份上,求恩師饒了我吧。”
“求恩師饒了你?”文天祥獰笑着一把揪起梅應春,啪啪啪賞給他幾個耳光,吼道:“你在神臂城下向韃子投降和勾結韃子殺害大宋將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恩師會饒了你?我如果張了這個嘴,還有什麼面目去見陸秀夫和謝枋得?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如果見到周賁和吳信,該怎麼向他們交代?”
“恩師,學生知罪了,再也不敢了。”梅應春嚎啕大哭,掙扎着又向想賈老賊磕頭。賈老賊卻猙獰笑道:“看在師生情分上,爲師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在行刑的時候大喊‘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那麼爲師就賞你一個痛快,直接斬首!如果你不喊,爲師就將你腰斬處死,讓你看看自己肚子里長了什麼樣的爛肝肺!”
“恩師饒命,恩師饒命。”梅應春又哭又叫,掙扎着拼命搖頭。但文天祥可不管這麼多,讓士兵把他架起,直接押到成都法場當衆用刑,被捆上刑臺之後,又哭又喊的梅應春也知道在劫難逃,爲了死得痛快一些,梅應春也只好向着圍觀的軍民百姓拼命大喊起來,“父老鄉親們,大宋的將士們,你們看好了,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我就是當漢奸的下場……。”
……
不說文天祥奉命監斬同年梅應春,單說親眼看到賈老賊接連處死了王鶚和門生梅應春後,熊耳夫妻的三魂早已飛了六魄,生怕賈老賊下一次就是殺他們夫妻。而賈老賊的臉色也極度難看,先用冰冷殘酷的目光注視熊耳夫妻良久,直到看得熊耳夫妻心裡發毛、面無人色後,賈老賊才冷哼了一句,“起來吧。”
“多謝太師。”熊耳夫妻如蒙大赦,趕緊掙扎着地上站起,不曾想夫妻都跪得太久了,雙腿早就酸漲難忍,才爬到一半就又摔在地上。賈老賊也不叫人去攙他們,只是用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這對夫妻,恰在此時,阿術忽然從廳外進來,向賈老賊磕頭大叫道:“太師,熊耳夫妻殺我父親,末將懇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示衆,以報父仇。”
“阿術將軍,我們是受賈太師指使的啊。”熊耳大聲慘叫,唐笑趕緊一把拉住他,向賈老賊悄悄一努嘴,熊耳這纔想起自己的小命正捏在賈老賊手裡——這個時候說賈老賊壞話不是找死是什麼?驚恐之下,熊耳趕緊改口說道:“阿術將軍,兀良哈臺大王不幸慘死,末將也非常痛心,末將願披麻戴孝到大王靈前磕頭謝罪,請阿術將軍原諒。”
“放屁!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磕個頭就能謝罪嗎?”阿術大怒吼道。子聰使個眼色,和咎萬壽一起站起,向賈老賊行禮說道:“賈太師,熊耳夫妻做惡多端,多行不義,理當處死,下官也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示衆!”那邊高達和邛應也領着一幫宋軍將領起立,向賈老賊抱拳,異口同聲說道:“末將等也請太師將熊耳夫妻斬首!”
“太師,饒命啊。”熊耳雙腿發軟,又一次撲到賈老賊面前跪下,哭喊道:“賈太師,你答應過的,只要我們投降,就赦免我們的一切罪行,請太師遵守諾言,饒小人一命。”唐笑則臉色慘白,這才相信王鶚當初的預言。
“熊將軍,請起。”賈老賊冷冷說道:“本官答應過你,當然算話。”說罷,賈老賊又轉向宋軍衆將說道:“各位將軍,各位大人,你們的心情,本官很理解。但本官素來言出如山,答應了赦免熊耳夫妻,就一定說話算話,你們不要讓本官爲難。”
“太師,對信義之人,可講信義。對無信之人,又何必拘於禮節?”子聰大聲說道:“熊耳夫妻腦生反骨,卑鄙無恥又反覆無常,若留之,必爲我軍禍害,不如儘早除之,以免後患。”
“子聰大師言之有理,請太師將熊耳夫妻速速斬之!”宋軍衆將也一起怒吼。看到這情形,熊耳夫妻已經連求饒都不敢出聲,只是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賈老賊——那悽慘的目光,簡直連鐵石心腸的人都能被打動。而賈老賊低頭盤算良久後,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本官已經答應了的事,不能反悔。這樣吧,既然你們都看熊耳夫妻不順眼,就讓他們夫妻倆住到城外軍營去。”
“熊將軍,熊夫人,委屈一下。”賈老賊轉向熊耳夫妻,微笑說道:“先到城外去住一晚上,待本官說服了衆將官,再兌現給你們的承諾如何?”熊耳夫妻已是砧上魚肉,又見宋軍衆將全都怒氣衝衝的看着他們,心中雖有不滿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向賈老賊磕頭感謝,這才隨着賈老賊指派的宋軍大將王立出城。
看着熊耳夫妻失魂落魄離去的背影,賈老賊猙獰一笑,把子聰叫到面前,低聲說道:“這對狗男女已經被嚇怕了,肯定會打逃跑的主意,去給王立打一個招呼,讓他依計行事,今天晚上就放這對狗男女逃跑。再通知劉元興兄妹,讓他們在預定地點等他們的殺父仇人。”
“太師果然高明。”子聰奸詐一笑,低聲說道:“太師追封熊耳的奏章,小僧也已經寫好,隨時可以送往臨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