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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彈隊,每人一枚,目標,韃子大船,自由投擲。”賈似道一聲令下,虎銳軍裡總共的一百名投彈手各自從所在的船隻上竄出,將一枚枚拉開拉環的手雷狠狠砸到周圍的蒙古軍大船上,早已吃夠手雷苦頭的蒙古軍士兵雖然狼狽逃竄卻難逃厄運,被大量集中使用的手雷炸得血肉橫飛,支離破碎,開始就被原始火箭炮炸得夠戧的蒙古軍戰船以無法承受如此之強的集中爆炸,帶着木材斷裂的可怕聲音解體破裂。蒙古大將拔都的座船也無逃厄運,全身已經多處受傷的拔都無奈,只得放棄開始沉沒的大船,轉移到小船上逃生,虎銳軍衆船乘機衝出拔都船隊包圍,向戰場正中的邛應隊伍靠攏。
“大宋!大宋!大宋!大宋!”長江南岸傳來宋軍全軍整齊而有節奏的吶喊聲,原來是宋軍主力看到他們丞相親自率領的船隊衝破蒙古軍阻擊而士氣大振,上到韓震、宋京和陳宜中等高級軍官,下到普通士卒,全部在沒有任何將領的組織下自發的高呼起口號,聲震雲霄,掩蓋了江水嘩嘩聲,也掩蓋了戰場廝殺聲和手雷爆炸聲。在這激奮人心的口號聲中,傷亡已過三分之二的邛應部隊不知從那裡冒出一股神力,邛應一馬當先,將士奮不顧身,竟然生生從何伯祥、張榮實、張柔和朱國寶四支船隊的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在長江戰場上與賈似道船隊會師。
“丞相,丞相。”全身血染的邛應眼含熱淚,在小船上擡頭高聲呼喚賈似道。身上也掛了一點彩的賈似道走到船頭大笑,“邛應將軍,辛苦你了,三千人硬是頂了一萬多韃子兩個多時辰,真是我軍第一虎將,辛苦了。”
“丞相,末將不辛苦,你太誇獎了。”邛應差點沒哭出來,咧着嘴含糊說道。賈似道擡頭看一眼正從南、西、東三個方向飛快合圍的蒙古船隊,又看看北面繼續按兵不動的蒙古船隊主力,指着北方說道:“邛應將軍,各位兄弟,韃子就要從三個方向合圍我們了,本相問你們,敢不敢和本相去衝韃子船隊,砍死忽必烈?”
“敢!”虎銳軍和邛應部隊爆發出雷鳴般的轟然答應聲。賈似道又笑笑,抹去臉上沾着的敵人鮮血,手指北面大喝道:“全軍聽命,隨本相打破韃子本陣!砍死忽必烈!”
“打破韃子本陣!砍死忽必烈!”兩支熱血沸騰的宋軍轟然大叫,一起掉轉船頭,向敵人密集的北面全速衝鋒……
……
“高將軍,賈丞相直接衝韃子本陣去了,我們該總攻了。”宋軍旗艦上,無數的宋軍將領吶喊着,迫不及待的向戰場總指揮高達請戰。而宋軍主力船隊中也響起宋兵鋪天蓋地的請戰聲,“將軍,讓我們上吧!讓我們上吧!”
高達看看遠處已經被蒙古船隊四面包圍的宋軍隊伍,又看看紋絲不動的蒙古軍主力,嘴脣哆嗦幾下又強自忍住,喝道:“全軍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行動,違令者,斬!”
……
“王爺,賈似道衝過來了!總攻吧!”蒙古軍旗艦上,無數的蒙古將領也是吶喊着向忽必烈請戰。忽必烈則是看一眼南面飽含殺機的宋軍主力,搖了搖頭,命令道:“茶呼,本王命你率本部人馬出陣攔截宋人,四面合圍賈似道!”
……
“丞相,韃子又出來一支船隊,大船二十,小船過百,正面攔截我軍。”虎銳軍旗艦上,瞭望手飛快向賈似道稟報敵情。賈似道點點頭,轉向凌震吩咐道:“牀子弩還剩多少?手雷剩多少?”
“損壞了四架,還剩十二架,手雷剩六十八枚。”凌震飛快統計後答道。賈似道咬牙道:“牀子弩全部張弦裝手雷箭,目標,韃子旗艦!全軍衝鋒,務必衝到距離韃子旗艦七百步之內,掩護牀子弩發射!”
“弟兄們,衝啊!”宋軍全船怒吼,頂着茶呼船隊密集的箭雨,無視從左右後三個方向合圍過來的蒙古船隊,全速向一千五百步外的蒙古軍旗艦衝鋒。而茶呼率領的蒙古船隊很快發現了宋軍的戰術企圖,迅速在宋軍面前擺出一個防禦陣形,攔截宋軍船隊去路。見此情景,賈似道故技重施,親自舉起精忠報國大旗,放聲高呼,“大宋——!”
“大宋——!”
有一句話這麼說,人的力量是無限的,尤其是在抱着必死決心和忘卻生死的情況下,人類所能發揮的力量更是如此,破釜沉舟大破四十萬秦軍的項羽軍隊如此,以七千兵力大破三十萬胡軍的陳慶之部隊如此,今天的宋軍同樣如此。面對數倍於己的蒙古船隊圍追堵截,士氣高昂的宋軍硬是從一字排開的蒙古船隊中衝出一個缺口,雖然同樣勇猛的蒙古士兵奮不顧身的殺上宋軍大船,叫囂着要取賈似道的腦袋,但迎接他們的是衆志成城的宋軍戰士,用折斷的刀槍、用粗硬的木棍、用拳頭、用牙齒把他們生逼下長江,寧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抵擋敵人的刀劍,也要保護宋軍主帥與克敵法寶牀子弩的安全。也有那更加悍勇的宋兵跳上敵船,雖然他們很快被數倍的敵人砍成肉醬,可也堵截了敵人殺上自軍戰船的道路,並且砍倒了三四名甚至更多的敵人。只用了一個照面,四艘宋軍大船就從敵陣缺口處衝鋒而過,而十二架牀子弩安然無恙。
“攔住南人!”“攔住南蠻子!”宋軍的飛快逼近讓蒙古軍全軍驚慌失措,無數條大小戰船在沒有忽必烈命令下飛快向蒙古軍旗艦前方攔截,可他們的速度雖快,宋軍的速度卻比他們更快,尤其是轉動掉頭困難的蒙古大船更是來不及攔截,慌亂轉舵掉頭間,四條傷痕累累的宋軍已經撞翻了好幾條攔在前面的蒙古軍小船,衝到了距離蒙古軍旗艦的千步之內。
“王爺,快撤,快撤。”蒙古衆將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連聲向忽必烈叫喊,按嗔和子聰等忽必烈親信更是上前去拉扯,想把忽必烈拉下旗艦。忽必烈卻一把甩開他們,厲喝道:“滾開!一羣沒用的東西,南蠻子離這裡還有八百多步,死不了!”忽必烈又怒吼道:“本王倒想看看,他賈似道究竟有沒有衝到本王面前,和本王親自對決?!”
“王爺,不好了。”瞭望臺上傳來蒙古士兵驚慌萬分的叫喊聲,“拔都將軍打來旗號,宋人有一種可射七百步的新式武器,威力巨大!”
“*,怎麼不早說?”忽必烈大罵一聲,轉頭就往旗艦後跑。其他蒙古衆將個個面無人色,跟着忽必烈連滾帶爬的向後逃竄。可就在這時候,全速衝鋒的宋軍船隊接連撞翻三條攔截小船,已經衝到了七百步的距離內。伴隨着賈似道的一聲咆哮,十二支帶着嫋嫋青煙的牀子弩弩箭脫弦而出,呼嘯着飛向蒙古軍旗艦……
“王爺!小心!”牀子弩射出的長箭落到蒙古軍旗艦前的那一剎那,五六名怯薛同時撲到忽必烈身上,把忽必烈緊緊壓在甲板之上,按嗔、伯顏和子聰等人緊隨而上,也是緊緊壓在忽必烈身上……
“轟隆!轟隆!轟隆……!”一聲接一聲的巨大爆炸,在蒙古軍旗艦上響起。象徵着忽必烈身份的白毛大纛象斷線的風箏一般拋上半空,遠遠摔落在江水中……
……
“賈丞相得手了。”已經親自登上了望臺觀戰的高達看到忽必烈的大纛斷折,直接在瞭望臺上拔出寶劍,劍指前方高呼道:“全軍進攻!殺韃子!保家國!”
“殺啊!”早就憋紅了眼睛的宋軍將士怒吼着,瘋狂吹着號角和敲擊着戰鼓,殺氣騰騰的撲向長江北岸,帶着漢家男兒的仇恨與血性,向侵略者發動全面反擊……
……
“王爺,王爺,你沒事吧?”好不容易等硝煙散盡,確定不會再有炸彈臨頭後,那些被硝煙薰得雙眼通紅的蒙古將領和衛士才把忽必烈拖出來,小心翼翼的簇擁着快步逃下甲板已經狼藉一片、船舷破裂的旗艦。剛逃下旗艦,毫髮無傷的忽必烈便恢復了平靜,推開攙扶自己的怯薛,指着遠處的賈似道船隊命令道:“丟掉旗艦不要緊,重要的是賈似道的腦袋,誰能拿到賈似道的腦袋,封王!”
“王爺有令,誰能拿到賈似道的腦袋,封王!”忽必烈的命令很快傳達下去,失去旗艦指揮的蒙古戰船條條爭先,就象螞蟻發現獵物一樣向賈似道座船四面八方一起涌上。而一擊得手的賈似道也明白現在保命要緊,連忙命令全軍順流而下,向東面突圍。但不等宋軍掉轉船頭,一直對宋軍緊追不捨的茶呼船隊便已經搶到下游,緊緊堵住宋軍順流而下的道路。賈似道無奈,只得舉旗高呼道:“弟兄們,頂住,堅持到主力救援!”
“殺啊!”在封王賜爵的誘惑下,蒙古全軍上下就象打了雞血一般興奮起來,一個個赤紅着雙眼,亡命的搖槳踏輪衝向宋軍,因爲包圍賈似道的蒙古戰船太多的緣故,船與船之間碰撞不絕,擁塞淤積,片刻之間竟然以賈似道船隊爲圓心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甲板平臺,無數的蒙古兵踏着高低不平的甲板和船舷涌向宋軍大船。嚇得被包圍在正中的賈似道面無人色,趕緊叫道:“投彈隊,趕快把手雷全投出去!千萬別落到韃子手裡……唔……唔……。”
……
“轟隆!轟隆!”爲了避免手雷落入敵人手中,宋軍士兵將所剩不多的手雷全部投出,狠狠砸入蒙古軍最密集的地帶,所幸在神臂弓技術流失前宋軍就已經有類似的規定,所以賈似道的這個命令被執行得非常徹底,剩下的三十多枚手雷無一遺漏,全部拉去拉環投出。一時間,密集的戰船中血花亂綻,硝煙瀰漫,連續的爆炸和亂飛的碎片給密集的蒙古軍隊伍造成了巨大傷亡,卻攔不住被王位刺激得雙眼通紅的蒙古軍隊伍,只稍一遲滯,難以數計的蒙古軍士兵就穿過濃密硝煙把宋軍虎銳軍旗艦包圍,矛頭全都指向指揮台上穿着丞相官服的賈似道。
“弟兄們,保護丞相!”賈似道的一名親兵只來得及喊出一句口號,馬上就被無數的蒙古士兵淹沒,瞬間被無數的鋼刀鐵刀砍成肉醬,賈似道的其他親兵命運也好不到那裡,雖然這些親兵或多或少都砍倒了幾名敵人,但瘋狂涌上的蒙古士兵實在太多,他們也很快被數百蒙古士兵砍翻刺倒,亂腳踐踏而死。很快的,虎銳軍旗艦指揮台上便只剩下穿着丞相官衣的賈似道一人……
“大宋!”自知難逃活命的賈似道吶喊一聲,瘋狂揮舞着寶劍衝向蜂擁上來的蒙古士兵,他的寶劍雖然砍傷了一個蒙古士兵,但他馬上被十柄鋼刀砍中劈中,全身鮮血狂飆,搖晃着倒下。但賈似道倒在血泊中的同時,蒙古軍士兵之間立時爆發了他的人頭爭奪戰,手快的砍下他的人頭,手慢的只能砍下他的一隻手或者一隻腳,甚至連他身體的其他部位包括血淋淋的五臟六腑在內都遭到蒙古士兵哄搶,拿到忽必烈面前請賞。而拿到賈似道人頭那個蒙古士兵則成了同伴的敵人,迅速被同伴砍倒砍死,賈似道的人頭也被搶走,接着拿到賈似道人頭那人又被同伴砍倒,砍人者又被砍,如此循環不休。待到茶呼、拔都和張柔等蒙古將領趕過來制止時,爲了搶奪賈似道的人頭蒙古軍之間發生的內訌竟然已經造成上百人的傷亡。
“快,快把賈似道的人頭拿到四王爺那裡,四王爺有用。”拔都和茶呼兩名猛將親自擔當最後拿到賈似道人頭那名幸運兒的保鏢,將那名幸運兒去往忽必烈面前。不一刻,兩將簇擁着那幸運兒到得忽必烈面前,那馬上就要當上王爺的幸運兒激動得連說話都哆嗦了,雙手舉起賈似道人頭,“王爺,小人拿到賈似道的人頭了。”
“哈哈哈哈,賈似道,你有也今天。”忽必烈捧起那顆在搶奪中沾滿血污的人頭,得意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忽必烈正要命人將賈似道人頭懸掛示衆動搖宋軍軍心時,旁邊的察必卻驚叫道:“王爺,我們上當了,這不是賈似道的人頭,是假的。”
“郡主,這怎麼可能是假的?我們親眼看到他穿着南人丞相的官服,是小人親手砍下他的腦袋的,郡主是不是看錯了?”拿到人頭那幸運兒大急,趕緊大叫聲辨道。忽必烈也將疑惑的目光看想察必,問道:“察必,你是不是看錯了?在軍隊裡,好象沒有人敢欺瞞本王吧?”
“王爺,沒錯。”察必指着人頭答道:“這個人我也見過,他是賈似道的親兵隊長,好象叫什麼宋……宋玉龍,還和我說過話。”忽必烈還不肯信,親自擦去那人頭的血污時,發現那還嘴角帶着笑意的人頭僅有二十多歲年紀,與賈似道四十六歲的年紀大不相同。忽必烈這才長嘆一聲,捧着那人頭嘆息道:“勇士啊,爲了保護自己的主子,不惜以身代死。”
“轟隆!轟隆!轟隆隆隆隆……!”連綿不絕的爆炸聲震天傳來,陣形已經徹底混亂的蒙古軍船隊中火光與硝煙四起,而在更遠的地方,排列整齊的宋軍船隊鋪天蓋地而來,黑壓壓的大小戰船重重疊疊,連綿十數裡,旗艦上每一次旗號招展,每一艘大船船頭都是四弩齊放,每一次都有數百支弩箭攜帶着手雷落到蒙古軍船隊頭上,炸出大片大片的血花,一團團青黑瀰漫的硝煙彷彿宋玉龍人頭上的笑臉,在亂如沒頭蒼蠅的蒙古船隊中綻放不絕……
“把這顆人頭收好,將來送還宋人,剩下的交給你們了。”忽必烈長嘆一聲,將人頭順手遞給身邊的茶呼,轉身就往回走。茶呼等蒙古將領忙問道:“王爺,我們還在和宋人交戰,你怎麼就走了?”
“本王不走怎麼辦?”忽必烈扭轉頭來,鐵青着臉吼道:“留下來看你們怎麼輸嗎?看你們被宋人打得抱頭鼠竄的狼狽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