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以北、白河之西,有一個叫做呂堰的小鎮,在蒙古軍南下攻打襄樊時,呂堰鎮上的居民在宋軍組織下全部撤入襄樊,這座僅有一道土牆的小鎮便完全成了一座空城。忽必烈親自率軍南下後,又嫌這座鎮子太小不配他的身份,離主戰場也太遠,就沒有住在這裡,龍尾州之戰後,抓獲了上萬俘虜的蒙古軍看中呂堰鎮原來那道防盜防賊的土牆,稍家修補加固後便當成了戰俘營使用,把上萬名宋軍戰俘象養雞養豬一樣關在鎮中。
寒風呼咧中,吳迪慢慢溜步溜到了呂堰戰俘營大門的旁邊,這倒不是在宋軍戰俘中少有的屬於青壯士兵的吳迪爲了開飯時多搶一個摻有大量麩皮的飯糰,而是吳迪一直在尋找逃跑的機會——雖然吳迪是出身於逃跑大王范文虎的直系軍隊,卻是范文虎麾下唯一能打硬仗的朱勝嫡系,深得朱勝賞識,如果龍尾州之戰中吳迪沒有受傷被俘,只怕朱勝已經把吳迪直接提升成部將(連長)了,加上吳迪的父母親人都還在建康軍營,所以吳迪更想回到宋軍隊伍當中了。
“狗韃子,關得真嚴。”轉了幾圈還是沒有找到逃跑的機會,吳迪只得頹喪的坐到戰俘營土牆旁邊,擡頭看着牆上來回巡邏的蒙古士兵發呆,盤算翻牆逃走的可能性。這時候,戰俘營大門前忽然有一陣騷動,吳迪懶洋洋的扭頭看去,卻見一個捲髮深目的色目人被一羣全副武裝的蒙古士兵簇擁着,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戰俘營。
“色目狗,來幹什麼?”吳迪有些好奇,忍不住和其他同伴一起湊了過去,卻被蒙古兵用皮鞭和木棍抽打着不能靠近那個色目人的十步之內。那色目人則用上市場挑選豬肉一樣打量宋兵俘虜,凡是看到滿意的用手一指,馬上就有幾名如狼似虎的蒙古士兵撲上去,將他挑中的宋軍戰俘拖出來,用繩子捆上拉到後面。在那色目人旁邊,還有一個身材矮小的漢人狐假虎威的大喊,“捆緊點,這是納速拉丁大人要的人,不能讓他們跑了。”
“這不是狗漢奸黃俊嗎?”吳迪記憶力不錯,認出那相貌猥瑣的漢人就是前段時間被伯顏和子聰帶走的黃俊,因爲同在一支部隊,吳迪和黃俊還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也發生了一點衝突。恰在這時,黃俊也看到了吳迪,立即心花怒放的叫道:“吳三傻子,你小子還活着啊?上次在郢州賭錢少給你小子八個銅板,你就打了老子兩記耳光,這仇你還記得不?老子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狗漢奸。”吳迪想到不想就破口大罵。黃俊也不生氣,呲着黃板牙奸笑幾聲,轉向那色目人手指吳迪點頭哈腰的說道:“納速拉丁大人,小人覺得這個蠻子不錯,壯得象一頭牛一樣,正符合你老人家的要求。”那色目人看看吳迪,發現吳迪身高體壯確實滿意,便點了點頭,黃俊忙大叫道:“快,把這個蠻子拖出來,他也是納速拉丁大人要的人。”
“幹什麼?放開我,狗韃子,你們想做什麼?”眼見四個蒙古士兵拖拉自己,吳迪立覺情況不妙,掙扎着反抗時,那四個蒙古兵卻對着他一陣棍打鞭抽,強行把他按在地上用繩子捆上,拖到黃俊和那色目人旁邊。黃俊報仇,擡手往吳迪臉上狠狠抽上一通耳光,直到抽累了,黃俊才向大罵不止的吳迪獰笑道:“小子,跟爺走吧,黃爺有一個美差照顧您,保管你爽得欲仙欲死。”
“狗漢奸,早知道老子在郢州就宰了你!”吳迪擡腿去踢黃俊,卻被黃俊靈活躲過,同時又招來蒙古士兵的一陣毒打。這時,那色目人已經挑出了三十來名老少不一的宋軍戰俘,用漢語說道:“就這些,可以走了。”黃俊忙攙扶着他,腰彎得象一隻蝦米一樣陪他一起出營上馬,吳迪和其他三十來名宋軍戰俘也被拖出了戰俘營。
“狗韃子打算帶我們去那裡?不管了,看準機會就跑,就算跑不掉也可以死得痛快些,不用受韃子折磨。”吳迪心頭不安,爲了尋找脫逃機會,吳迪故意不再反抗,只是不斷的東張西望觀察逃跑路線,但沿路都有大批蒙古士兵把守,吳迪始終沒能找到機會。同時被蒙古士兵押着步行一路向東過了白河石橋,漸漸被押到位於鹿門山北面的一個小山谷內。
山谷很小,道路兩頭都有蒙古士兵把守,在山谷中段有幾個人工挖掘出來的山洞,洞穴門口除了有不少蒙古士兵把守外,還有數十名穿着普通百姓服裝的漢人平民,從白髮蒼蒼的老人到光屁股的小孩都有,還有哭得死去活來的青年婦女身上已經一絲不掛,下體狼藉一片,顯然她們已經遭到了獸兵的荼毒。黃俊和那色目人下馬後,那色目人着生硬的漢語命令道:“每次二十人,五個老頭,五個女人和五個小孩,再加上五個壯年男丁。”
“韃子想幹什麼?”吳迪益發情況不妙,只見蒙古士兵按照那色目人的佈置,先從漢人百姓中挑出十五人拖進一個山洞捆好,又到宋軍俘虜中來拉人。本來一個蒙古士兵想把吳迪也拖進去的,黃俊卻陰笑阻止道:“先別用他,先讓他看看納速拉丁大人的神術,然後再讓他慢慢享受。”蒙古士兵這才放開吳潛,換了另外一名宋軍戰俘。黃俊則又徵得納速拉丁同意,將一個還在吃奶的嬰兒從他的母親懷裡搶過來,親自提進山洞中放好。
待二十餘人全部關進山洞後,蒙古士兵把事先裝好的木製洞門關上,僅留下一個一尺見方的窗戶。乘蒙古士兵忙活的時候,吳迪嘗試着活動捆在背後的手腕,驚喜的發現繩索捆得較鬆,有一定活動餘地,吳迪大喜下不動聲色,只是在背後不斷爭扯,設法擺脫束縛。這時候,黃俊親自提來幾個小孩頭顱大小的黑球,黑球表面有些亮光,似乎塗有松脂松香等引火之物。
“吳三傻子,看到沒有?一會你就要品嚐這個了。”黃俊陰笑着將幾個黑球在吳迪面前晃晃,拿出一個交給蒙古士兵,命令道:“點火以後馬上扔進山洞裡,再馬上關上窗戶,注意,千萬別聞到煙霧。”
“小子,睜大眼睛看着吧。”黃俊又踢了吳迪一腳,將剛纔那名失去嬰兒的青年女子脫到面前,張口狠狠啃咬在她赤裸的乳房上,大力搓揉。那邊蒙古士兵則把黃俊拿來的黑球提到山洞門口,用火把點燃後立即扔進窗戶裡,並迅速關上窗戶上的小門。黑球見火即燃,冒出大量青黃怪煙,片刻後,山洞中就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和哭罵聲,還有些許黃煙順着木門的縫隙飄了出來,蒙古士兵趕緊捂住口鼻閃開。
“咳……嗚……,救命啊。”“畜生!咳咳,你們這些蒙古畜生!”山洞裡開始還能傳出漢人百姓的哭喊聲和宋軍戰俘的怒罵聲,但還不到半柱香時間,百姓的哭聲就基本消失,宋軍戰俘的罵聲雖然還有,卻弱小了許多,最後也完全消失。見此情景,黃俊樂得大笑,“死了,死了,裡面的蠻子肯定全死了!”吳迪則目瞪口呆,心說這是毒煙球嗎?可毒煙球只是讓人流點眼淚鼻血,最多就是雙目失明,沒聽說過能毒死人的啊?
“納速拉丁大人,你可真是太高了,高!實在是高!”聽着山洞裡再沒有一點聲音傳出,又想到毒氣彈開發成功後忽必烈給予的重賞,黃俊就樂得手舞足蹈,忍不住將那已經哭昏過去的婦女雙乳咬得鮮血淋漓。那邊納速拉丁卻比較冷靜,只是注意着用來計算時間的香柱,直到一柱香完全燃盡後,納速拉丁才命令道:“打開洞門,給山洞通風,把屍體搬出來檢查。”
“遵命。”蒙古士兵依令而行,先用沾過水的布矇住口鼻,走到門前將木門打開,並用風箱鼓風,讓洞穴內的毒煙快速消散。待到毒煙完全散盡後,蒙古士兵才進洞將用於人體試驗的宋軍戰俘和漢人百姓拖出來,這些剛纔還歡蹦亂跳的戰俘和百姓此刻已經全部斷了氣,一個個全都是七竅出血,臉上肌肉扭曲猙獰得變了形,臨死時的痛苦可想而知,那個還在吃奶的嬰兒屍體臉部更是青紫如染,流淌着七竅流出來的鮮血和口中流出的白沫,慘不忍睹。蒙古士兵卻毫無半點憐憫,還不斷用刀去刺屍首,檢查戰俘和百姓有沒有死透,最後才稟報道:“納速拉丁大人,這些蠻子全死了,沒裝死的。”
“好啊。”黃俊大笑,納速拉丁微笑,一起鼓掌叫好。宋軍戰俘和漢人百姓則嚇得魂飛魄散,或哭或罵。納速拉丁又命令道:“準備下一組試驗品,這一次打開洞門,通着風檢查效果。”
“吳三傻子,該你上路了。你自己說,是你自己乖乖進洞?還是老子叫人把你拖進去?”黃俊走到吳迪面前獰笑,還把手中的另外幾個毒氣彈提到吳迪眼前晃盪,一臉貓玩老鼠的表情。吳迪凝視黃俊猥瑣的面孔片刻,歪着頭問道:“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能不能送我幾個?”
“送你幾個?想要老子的毒氣彈?”黃俊哈哈大笑,晃着手中的毒氣彈去打吳迪的臉,笑道:“好,你拿,有本事你來拿啊?”
“那謝了。”吳迪笑了一聲,忽然一把搶過黃俊手裡的毒氣彈,不等黃俊弄明白吳迪是怎麼擺脫繩索的,吳迪又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跨下,這一腳力量之大,竟然將黃俊的睾丸踢得粉碎。吳迪也不耽擱,抓着毒氣彈就衝向黃俊開始騎來的戰馬,直到此刻,蒙古士兵才如夢初醒的衝上來阻攔,不曾想吳迪逃命間跑得比兔子還快,三步做兩步就衝到馬前跳上戰馬,猛拍一下戰馬向沒有蒙古士兵把守的山上疾衝。後面蒙古士兵那裡肯放他逃走,或是放箭射人射馬,或是騎上戰馬追趕。
“駕!駕!駕!”吳迪在馬上不斷猛踢馬肚,專挑樹林茂密處逃竄,後面蒙古騎兵追趕放箭不止,雖然連續兩箭都射中了吳迪的脊背,無奈吳迪身體強健,中箭後仍不墜馬,只是逃得更快,蒙古騎兵只能眼睜睜的看在他逃進茂林,消失在樹林深處……
……
忽必烈是直到傍晚才知道宋軍戰俘逃跑並搶走了幾枚毒氣彈樣品的,聽到這消息,忽必烈幾乎氣瘋過去,立即下令將在場的蒙古士兵每人抽上四十馬鞭,並派出大批騎兵追趕搜尋,下死命令一定要抓回吳迪並帶回毒氣彈樣品——宋軍這些年表現出來的技術水平已經明顯超過了蒙古軍隊,要是讓宋軍拿到了毒氣彈樣品並加以仿製,那忽必烈就有得樂子了。暴怒之下,在軍醫稟報重要工匠黃俊的傷勢後,忽必烈大吼道:“割掉!朕只要他活下來給朕造老賊炮,他能不能玩女人是他的事!”
“大汗,外面又下雪了,沒了馬蹄印,咱們恐怕很難……。”子聰小心翼翼的說道。忽必烈看看帳外,見幾近全黑的天空中又飄下了鴨毛大的雪片,忽必烈不由氣得一腳踹翻面前火盆,“賊老天,你才幫了朕一次,又要折回去幫賈老賊嗎?”
“大汗切莫動怒,我們還有時間。”伯顏沉聲說道:“那個宋蠻子就算能把毒氣彈帶回去,毒氣彈中所用的西域特產材料宋蠻子也一時半會無法拿到,現在毒氣彈已經證明確實有效果,我們只要用毒氣彈打下了襄陽和樊城,我們就能扭轉戰略劣勢!”
“也只能這樣了。”忽必烈垂頭喪氣,又擡頭怒吼道:“從今天起,大軍全力生產毒氣彈、老賊炮和回回炮,打下襄樊,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