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鹹淳元年,蒙古中統五年,九月二十三,襄樊之戰開始三個月後,賈老賊一手把持的南宋朝廷終於決定向襄樊二城派出援軍。這一次出兵增援襄陽,賈老賊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得十分援軍,不僅一口氣將援軍數目確定爲五萬之數,而且還把老牌精銳虎銳軍和神臂城血戰中表現出色的衙內軍編入了援軍隊伍,甚至還從兩淮和江西抽調了部分精兵參戰。隊伍構成相當複雜,差不多各大軍區都有軍隊出戰,讓人難以琢磨。
除此之外,賈老賊還把義子董平高、愛將黎尚武、青陽夢炎和宋軍後起之秀楊亮節等等等等出色將領都派到軍中領兵上陣;智囊方面,則是由鄂州之戰和神臂城保衛戰的頭號功臣黃藥師擔任軍師;人才之鼎盛,公認的猛將周全、王德等人甚至只能擔當後勤隊長。但細心的人只要稍一清點名單,就會發現一個重大問題——宋軍主帥是誰?怎麼沒有他的名字?
細心的人很多,所以南宋朝廷在公佈了出征名單後,很多人或是出於好奇,或是出與其他目的,都是有意無意的跑到臨安郊外的禁軍較場去觀看宋軍祭旗出征典禮。可最終結果卻讓所有人跌破了眼鏡——宋軍只是砍了一個由李抓來的倒黴蛋蒙古千戶,用他脖腔裡灑出來的鮮血祭了帥旗,船駛往襄陽,宋軍的主帥卻始終沒有露面。
其實不光是百姓們不知道這支增援襄樊的宋軍主帥是誰,南宋朝廷內部的絕大多數人其實也對這個神秘主帥一無所知,其中甚至還包括賈老賊政務助手右丞相程元鳳和左丞相李芾,這對左右丞相有些不服氣了,心說你賈老賊雖然是平章軍國重事,包括丞相在內的文武百官都得聽你的調遣,但我們好歹也是左右丞相。\\你連一個援軍主帥的名字都不告訴我們,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吧?
鬱悶不滿之下,程元鳳和李芾這對當世大儒便相約一起,殺氣騰騰地趕往西湖葛嶺半閒堂找賈老賊興師問罪。不曾想。他們到葛嶺後連賈老賊的書房紅梅閣都沒能進去,僅是由賈老賊的兩個狗頭軍師廖瑩中和劉秉恕在前廳與他們見面。廖瑩中向程元鳳和李芾拱手道:“二位相爺,太師貴體偶有不適正在臥牀休息,無法見客。二位相爺如果有交代,請讓下官代爲轉有些不信——昨天軍隊出征時,賈老賊可還紅光滿面的主持了誓師儀式。廖瑩中點點頭算是回答。並不多說一句,程元鳳也沒辦法,只好問道:“既然如此,那本相請教廖大人一句。這一次大宋五萬雄師增援襄樊,爲什麼沒有選?這大軍不可一日無帥,我軍出征將士竟然連主帥是誰都不知道。這可是兵家大忌提供軍需糧草。連主帥叫什麼姓什麼都不知道,這公文還怎麼署理?”李芾附和。言語間頗有怨氣。劉秉恕微笑答道:“二位相爺不必動怒,我軍主帥地名字對外保密。其實是賈太師克敵制勝的妙計之一,目的是爲了讓韃子軍隊摸不清楚我軍底細。從而掉以輕心,給我軍將士製造對韃子戰而勝之的戰機。冒犯之處,還望二位相爺包涵。”
“真是這樣嗎?大軍出征主帥名字保密,竟然也是克敵制勝的法寶,本相還是第一次聽說。”右丞相程元鳳懷疑的追問道。還好左丞相李芾上過戰場打過仗,站出來爲賈老賊辯解道:“程相爺,這事史上有過先例——當年長平之戰中,秦王密派白起爲將對陣趙國趙括,軍中敢有言主帥爲武安君者——斬!結果武安君果然不負衆望,全殲趙國四十萬大軍!想必賈太師也是效仿秦王,準備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呵,說來也巧,韃子這次也正好是四十萬大軍。”
“哦,原來是這樣。”程元鳳滿腹學問卻不擅長計謀比較好蒙,立即被李芾說得轉憂爲喜,又好奇問道:“廖大此,你們能不能把那位被賈太師當做武安君使用地大將名字告知我等?當然了,我等決不外泄隻言片語,只是純粹好奇。”
“二位相爺見諒,不是學生不相信你們。”劉秉恕歉意道:“只是賈太師已有明令,敢有泄露我軍主帥名字者,一律軍法從事,請二位相爺理解我們的難處。”程元鳳和李芾大失所望,李芾又靈機一動,壓低聲音問道:“廖大人,劉先生,請你們老實回答一句——賈太師現在真在臨安嗎?會不會是皇上不允許賈太師離開臨安,賈太師才用此計悄悄趕往襄樊率軍參戰?”
“對啊,這事賈太師可幹得出來。”程元鳳也低聲驚叫道。廖瑩中和劉秉恕卻苦笑着視一眼,搖頭不答,無論程元鳳和李芾如何盤問,死活就是不說一個字。末了,廖瑩中轉移話題道:“對了,二位相爺,賈太師正好有一件大事要請你們幫忙擬一個章程。今年推行士紳四成交糧納稅,秋糧收下來以後,大宋國庫百年來首次出現盈餘,太師想用這筆錢在民間推行一個三年制義務教育法,讓窮苦百姓的孩子也能念上書……。\\/\”
“好事,好事啊。賈太師此舉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啊”程元鳳和李芾都是讀書人出身,恪守教化世人的儒家法則,教育孩童啓發民智正好是愛,讓天下孩童都能讀上書,那更是他們做夢都在想的好事。激動之下,關於宋軍主帥人選的問題自然馬上被他們拋在腦後,興致勃勃地討論起推行義務教育的各項細則來。
賈老賊地援軍主帥人選保密工作直接做到了本朝宰相頭上,這下可苦了忽必烈派到南宋那些蒙古細作,削尖腦袋用盡各種法門,甚至不惜冒險暴露身份打聽宋軍主帥究竟是誰,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而消息傳到襄樊蒙古軍大營後,忽必烈先是慶幸誘使宋軍主力決戰的策略成功,然後又被宋軍這個神秘舉動折磨得夜不能寐——畢竟賈老賊地詭計已經讓蒙古軍上下吃夠了苦頭。忽必烈對這個重大問題要是還不重視,那指不定又要吃什麼虧了。
“賈老賊爲什麼要對主帥人選保密?宋人這一次的主帥有可能是是?”思來想去猜不到準確答案,忽必烈就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問題踢給了手下的一幫文武官員。這下子忽必烈地金帳內可熱鬧了,有人猜賈老賊派出的主帥是李庭芝。原因是李庭芝是賈老賊最得意地門生,文武雙全且老成持重,還深得賈老賊信任,是援軍主帥的不二人選;也有人說是沿江制置使杜庶,理由是杜庶戰功顯赫,幾十年來蒙古甚至不敢打他防區的主意。用芝還要強點;還有人說是高達,也有人才是王堅,更有人認爲賈老賊可能起用了呂文德的同鄉老將夏貴,甚至有人一口咬定宋軍主帥就是賈老賊自己!衆說紛紜。\\\不過在賈老賊的目地分析上倒是頗有共識——幾乎所有人都認爲賈老賊是故佈疑陣,使忽必烈難以琢磨宋軍主帥的用兵特點和作戰習慣,無從針對用兵。容易被宋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都別吵了,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正因爲如此,朕才難以琢磨。”忽必烈喝住蒙古衆文武的嘈雜。將目光轉向子聰,“子聰大師。朕想聽聽你地意見。”
“大汗,太難琢磨了。”子聰也有些猜不準賈老賊的用意。爲難答道:“高達和王堅擅長陸戰,李庭芝和夏貴擅長水戰,杜庶水陸兼通,賈老賊自己的用兵更是詭詐,水戰陸戰都愛出奇兵偷襲,這些人都有可能是主帥,也都有可能不是,我軍實在難以針對他們地用兵特點部屬兵力。不過王堅在四川防着劉黑馬,夏貴在廣南守着兀良哈臺,他們應該很難抽身參戰,李庭芝防着我軍山東部隊,在賈老賊佈置他的替代人選前,他抽身參戰地可能性應該不大。所以小僧認爲,我軍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到高達、杜庶和賈老賊三人身上。”貴和李庭芝三人的可能性是可以排除——你們都學着點,別隻會張着嘴胡說八道,要多向子聰大師這樣冷靜分析。”忽必烈誇獎子聰幾句,又呵斥衆將一通,這才又向子聰問道:“既然如此,大師認爲這三人誰地可能性最大?”
“誰的可能性最大不好說,但小僧可以肯定地說一句,賈老賊自己親自出徵可能性最小!”子聰斬釘截鐵的說道:“先不說宋人地皇帝和朝廷離不開賈老賊,關鍵是小僧注意到一點——這一次宋人的隨軍參謀竟然是黃固黃藥師,而並非賈老賊用順手的廖瑩中和……和那個與小僧胞弟同名的劉秉恕!”
“言之有理。\\\\”忽必烈現在也懶得去管那個劉秉恕是不是子聰的親兄弟了,點頭道:“這麼說來,我軍細作的偵察重點應該放在高達和杜庶兩人身上,傳旨下去,讓江州和建康的細作嚴密監視高達和杜庶動靜,一旦發現他們長時間沒有公開露面,立即向朕稟報。”
“我是援軍主帥?開玩笑!”與此同時的南宋建康府沿江制置使衙門中,被子聰懷疑爲最有可能是宋軍主帥人選的杜庶也在向前來質問的衆將大發脾氣,“我已經給賈太師寫過兩封信詢問我軍主帥是誰,說是如果指定我爲增援襄樊的援軍主帥的話,我也方便提前做好準備。可第一封回,賈太師叫我抽調五千軍隊加入援軍,第二封回信,他又讓我不要多問,說是軍事秘密。你們說說,我是不是援軍主帥?”
“朝廷究竟在搞什麼名堂?怎麼連一個援軍主帥的名字都搞得神神秘秘的?”杜庶的兒子杜鴻聽得一頭霧水,也懷疑問道:“父帥你說會不會是賈太師親自出徵,準備殺韃子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搞得這麼神秘?”
“絕對不會是賈太師,至於原因,我不能告訴你們。”杜庶揮手否決。杜庶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爲賈老賊在書信中要求杜庶抽調五千老弱士卒隨軍出征——所以打死杜庶也不相信賈老賊會自己帶着一幫老弱士卒上陣。部將苗再成爲難道:“臨安出發的援軍大隊明天到建康,兩淮抽調的參戰軍隊也是今天抵達,我們連主將是誰都不知道,這怎麼接待他們?”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杜庶嘆氣說道:“既然賈太師對那個主帥的人選保密,想必他也不會冒險公開露面,應該不需要我們接待。對了,兩淮的軍隊今天到建康?大概什麼時辰到?那本將親自出城去迎接他們一下,順便從他們嘴裡探聽點情報。”說到這,杜庶又微笑着補充一句,“如果咱們在兩淮軍隊裡發現了李庭芝,那麼援軍的主帥是誰,馬上就一清二楚了。”杜庶命令一下,南宋長江軍區的幾個高級將領立即行動起來,帶上衛隊陪着杜庶趕往建康碼頭,在那裡等待兩淮軍隊的到來。到得碼頭後,大約半個多時辰後,望遠鏡裡的長江北面果然出現了兩淮軍隊的戰船船隊,不過就在這時候,停泊在運河口的幾艘不起眼的貨船立即迎了上去,杜庶開始並不在意,以爲是普通的過往商船,不過用望遠鏡仔細一觀察後,杜庶立即楞住了——那幾艘民船竟然通過了兩淮宋軍船隊斥候船的檢查,在江面上與兩淮軍船隊匯爲了一股。
“奇怪?普通貨船怎麼會和戰船組成船隊?”杜庶放下望遠鏡,發現用肉眼根本無法看到那些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貨船。正納悶間,杜庶忽然用望遠鏡又發現兩淮宋軍的船隊已經和那些貨船轉舵向西,似乎不打算在建康碼頭停靠,僅有一條傳令小船向這邊駛了過來,片刻後,傳令船靠上碼頭,一名宋軍傳令兵過來給杜庶行禮道:“杜將軍,張順張貴二位將軍派小人向你稟報,他們軍令在身,就不在建康碼頭停泊了。兩位將軍多謝你親自到碼頭迎接,得罪之處,還望恕罪。”
“小事一樁,他們身有軍令,本將自然不會耽誤他們。”杜庶大度的一揮手,又低聲向那宋軍傳令兵問道:“李庭芝來沒有?他有沒有在軍中?”那傳令兵茫然搖頭,答道:“李將軍還在揚州,怎麼可能在軍中?”
“沒事了,去吧。”杜庶大失所望,只得讓傳令兵回去追趕船隊。可一直用望遠鏡張望着的杜鴻忽然向杜庶說道:“父帥,兩淮船隊裡剛纔駛出了一艘普通民船,繞了一個圈後往我們這邊來了。”好奇心益重的杜庶點頭道:“那好,再等等,看看船上坐的是什麼人。”
又過片刻,那艘看似普通的民船停靠在建康碼頭,一隊精壯漢子簇擁着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下船,三三兩兩的走往碼頭的入城檢查點。杜庶心中一動,忙領着一幫武將匆匆離開了望臺,也是趕往檢查點攔住那隊男子。那隊人中一個臉上長有帶毛黑痣的青年男子忙喝道:“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來迎接一位老朋友。”杜庶微笑着推開那男子,直接走到那戴着斗笠遮住容貌的男子面前,低聲笑道:“賈太師果然是派你做援軍主帥,怎麼?見到老朋友也不打過招呼嗎?李庭芝李大人。”
“杜庶,你怎麼在這裡?”斗笠下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厲聲喝道:“你險些壞我大事!”斗笠掀開些許,稍微露出一張還算清秀俊雅的臉——不是杜庶的頂頭上司當朝太師賈老賊是誰?下章《迷魂陣》。(,如欲知後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