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煥和黃藥師等人率領着瀘州軍民浴血奮戰、保衛城池的時候,其他地方也沒閒着,首先----大概是因爲賈老賊改變了歷史進程的緣故,在歷史上一直死腦筋一定要打通延安府道路纔敢繼續南下的劉太平忽然開了竅,毅然放棄糧草補給道路,繞過忽必烈派重兵把守的延安府輕騎南下,刀鋒直指目的地重鎮京兆府。在新平縣趴了半個多月時間的渾都海也終於開始挪窩---準確來說,在明白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以後,渾都海馬上象打了雞血一樣向京兆府猛撲過去,與劉太平一起對京兆府形成夾擊之勢。一時間,西北第一重鎮京兆府(今西安)風聲鶴唳,一日數驚。
劉太平這邊倒是開了竅,知道兵貴神速了,那邊本來早就開竅知道兵貴神速的廉希憲卻忽然犯了糊塗,增援京兆府的軍隊趴在澠池就說什麼都不前近了,弄得劉太平和渾都海心裡都是七上八下,生怕素來以詭計多端見稱的廉希憲又在搞什麼陰謀詭計。不過劉太平他們並不知道的是,廉希憲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來,一天到晚就是在盼着南京路行路總管史天澤趕快送來準確消息……
這一天,廉希憲苦等愁等,終於等到了新任南京路行路總管兼江淮諸翼軍馬經略使史天澤派來的信使,正急得跳腳的廉希憲馬上接見了風塵僕僕的史天澤信使,一見面就劈頭蓋臉地問道:“怎麼樣?有消息沒有?有沒有查到宋蠻子騎兵的動向?大汗給我的軍糧爲什麼現在還沒到?”
“回稟廉大人。”信使抱拳答道:“兩天前的九月二十三日。哈丹巴特爾將軍的運糧隊在洛陽東面的磁澗遭遇宋人騎兵襲擊,糧草大部被毀。”
“什麼?哈丹巴特爾地糧草被劫了?”廉希憲的臉都白了,急得跳起來。還好信使解釋纔沒有讓廉希憲當場昏過去,“廉大人放心,哈丹巴特爾將軍事前得到各路警報,爲謹慎起見將糧草分爲三批起運。\\\\\宋人騎兵所襲擊地糧草隊僅是第一批糧草總數的三分之一。剩下地三分之二,還很安全的囤積在洛陽城裡。加上哈丹巴特爾將軍搶救出來的糧草,總共還剩一萬五千石左右。”
“嚇死我了。還有一萬五千石,雖然少點,但也勉強還夠。”廉希憲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信使又說道:“但奇怪的是,宋人騎兵從磁澗一戰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軍雖派出大量斥候卻始終沒有查到他們的蹤跡,宋人騎兵簡直就象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可能消失。”廉希憲搖頭。分析道:“當年大汗地軍隊挖開黃河水淹宋人,洛陽一帶是洪水的重災區,當地漢人又幾乎被我們殺光殺絕,二十多年來雖然元氣稍復,卻也仍然是地廣人稀,樹林衆多,宋人騎兵藏身十分容易。我敢打賭,宋人十有**是察覺到了哈丹巴特爾押送地糧食太少,不可能是我們的主要輜重隊,所以潛伏下來意圖再次襲擊我們真正的運糧隊。”
“大人明鑑。神機妙算。史大人也是這麼認爲的。”信使先拍了一句馬屁,又掏出一份公文說道:“所以史大人派小人前來送信。想請廉大人分出一支軍隊回洛陽去接應哈丹將軍的運糧隊,保護糧草平安運抵前線。史大人則按大汗的命令派出史樞將軍率領兩萬兵馬從後趕來,還有孟州的合必赤將軍也將率領八千騎兵渡過黃河,與史樞將軍兩面夾擊宋人騎兵,定會將宋人騎兵斬盡殺絕,不留後患。信中約定得有用兵日期,請廉大人過目。”
“等等。”廉希憲聽出味道不對,詫異道:“洛陽離澠池遠比離開封爲近,史天澤大人坐鎮開封,怎麼可能比我還早了解洛陽戰事?還這麼快送來命令?史天澤大人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大人英明。”信使欽佩的說道:“實不相瞞,史大人此刻就在洛陽城中!早在聞知宋人騎兵深入南京路後方之時,史大人就斷定宋人此來是衝着廉大人你增援京兆府的軍隊來的。所以史大人果斷離開開封,親赴重鎮洛陽親自指揮剿滅宋人騎兵,哈丹將軍分批運糧,其實也是史大人佈置地誘使宋人騎兵現身之計!”
“你史天澤躲在安全地洛陽城裡遙控指揮,用我和哈丹巴特爾當誘餌引出宋蠻子的騎兵再集中優勢兵力消滅,你既可以搏得功勞又可以免得讓宋人在你地地盤裡攪得天翻地覆,免得大汗責怪你治理地方不力,果然打得好算盤。”廉希憲何等奸詐,立即猜出史天澤的用意,但廉希憲轉念一想,心說這樣也不錯,有你史天澤替我鎮守糧道,我在前方也可以放手去幹了。想到這裡,廉希憲馬上微笑道:“既然是史大人的命令,那請貴使回覆史大人,廉希憲一定按約定用兵,請史大人放心。”
“小人一定如實轉達。”信使大喜,忙告辭道:“既然如此,那就小人就告辭了。”廉希憲點點頭,迅速寫下回函交與信使。那信使這才抱拳行禮,出門離城趕回洛陽。這信使走的也是潼關大道,因爲路上有宋軍騎兵出沒,所以這信使行事頗爲小心,連同他的護衛都是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扮着行商趕路。這一個安排本來很好,至少在來的路上這信使就沒遭遇什麼意外,可是……
“前面就是缺門鎮了,加快腳步。”擁有蒙古軍隊駐紮的缺門鎮驛站就在前面,那信使不禁暗暗歡喜,忙向隨行的十名護衛命令道:“大家小心點,到了缺門鎮咱們就換馬,天黑前一定要趕到新安縣城。”衆護衛轟然答應。又加了兩鞭狂奔起來。可越怕出意外越愛出意外,剛跑到一段樹林密集地道路上時,那信使一行忽然看到路邊有五六名蒙古騎兵滿身是血的倚坐在路邊,還有氣無力的向着史天澤信使招手。
“停下,看看出什麼事了。”信使察覺不妙,忙勒住馬頭。用蒙古語向那幾名蒙古騎兵喝道:“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受的傷?”
“宋人……宋人騎兵,我們被……。”一個扎着環耳雙辮的蒙古士兵呻吟着回答。但因爲傷勢過重,他的話說到半截就說不下去。只是喃喃地呻吟道:“水,水……水。”不過這也足夠了,光是宋人騎兵四個字就足以入史天澤的信使一行心驚膽戰,忙一起跳下戰馬,那信使親自解下水壺喂到那呻吟不止地蒙古騎兵嘴邊。自我介紹道:“我是南京路總管史天澤大人的信使不倫虎,你們撞見宋人騎兵了?你叫什麼名字?是那支部隊地?”
“我叫阿志沙。”那蒙古士兵呻吟着答道:“是大宋騎兵副統領。”話音未落。阿志沙雙手探住,一把掐住那還莫名其妙的信使脖子上,獰笑道:“運氣不錯,本來只想抓幾個廉希憲部隊的斥候當舌頭,想不到竟然抓到了史天澤的信使,上天對我們大宋騎兵真是不薄啊。”
“宋人?!”那信使的十餘名隨從全都驚叫起來,不等他們做出反應,滿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地那些蒙古士兵一個個全都跳了起來,二話不說拔刀就對他們亂砍,當場砍倒七八個信使隨從。剩下的幾個隨從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撒腿就跑。可他們還沒有跑出十丈遠,樹林中已有十幾支羽箭飛來。將他們地腦袋和身體一一洞穿……
“趕快打掃戰場。”阿志沙提着那已經被掐昏的信使跳起來,向穿着蒙古軍衣的宋軍騎兵命令道:“注意別留下血跡,弄完了咱們就撤,給曹將軍送大禮物去。”一行便帶着那名信使趕回了位於新平縣以南一片異常茂密的樹林中,剛進暗無天日的樹林不久,阿志沙就被幾名宋軍騎兵攔住,對完口令方纔得以繼續深入。再往前走了不遠,阿志沙就聽到楊晨煒熟悉的抱怨聲,“阿志沙,你給我小心些,踩到我們的煙囪了。”原來阿志沙等人的馬蹄踩到的樹枝樹葉竟是一片搭建得十分巧妙的地下煙囪,用大片地樹葉覆蓋生火產生地煙霧,使得煙霧沿着地面蔓延,這樣在樹林之外就無法察覺林中有軍隊生火做飯,更無法探察林中有軍隊駐紮----這也是大宋騎兵在深入敵境後被逼學到的野外行軍技能。
“今天輪到你做飯啊。”阿志沙向不遠處地楊晨煒笑道:“多做些牛羊肉,我們党項人喜歡吃那些。”楊晨煒懶洋洋的答道:“做夢,咱們多久沒進城打劫了,還有屁的牛羊肉?只有蛇肉加狼肉,愛吃就吃,不次拉倒。對了,將軍讓你去抓舌頭,有沒有收穫?”
“大收穫啊。”阿志沙從馬鞍上揪起那個嘴被塞住的信使,得意道:“史天澤的信使,收穫夠大吧?”楊晨煒一聽樂了,大喜道:“有你的,竟然抓到了這樣重要的舌頭,這回咱們不用兩眼一摸黑了。喂,那條青蛇先別忙宰,一會逼供有大用處。”說着,楊晨煒從正在旁邊做飯的士兵手中搶過一條活青蛇,連蹦帶跳的跑到阿志沙身邊,連聲催促道:“快走,咱們到曹將軍那裡逼供去。”
“你拿蛇逼供?怎麼逼?”阿志沙好奇的問道。楊晨煒咧嘴一笑,“一會你就知道了,我在被韃子殘害的漢人那裡學來的。”阿志沙也不多問,忙與楊晨煒一起趕到樹林中的一塊人工開拓出來的開闊地上,並在那裡見到了大宋騎兵都統曹世雄。因爲連日奔波壓力巨大和沒有軍服替換的緣故,曹世雄比之以前要消瘦一些,衣服也有破爛,不過精神卻十分之好,待問清阿志沙抓到的舌頭身份後,曹世雄不由大喜,忙命令道:“快,把他嘴裡的東西拿出來。”
“你們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地。”嘴裡的破布剛被取出。那信使馬上大叫着不肯吐露情報。阿志沙大怒,擡拳就達,楊晨煒忙攔住他,向曹世雄請示道:“將軍,末將學了一招逼問口供的辦法,請讓末將在他身上試上一試。”曹世雄也十分好奇。便點頭道:“好把,不過別把他弄死了。”
“得令。阿志沙將軍,麻煩你把這個韃子的兩條褲管從大腿處捆緊。”楊晨煒歡天喜地的答應。又向阿志沙請求道。阿志沙的照做了,楊晨煒這才一隻手解着那信使地褲腰帶,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這招呢,是從一個漢人百姓那裡聽來地,有一次一隊韃子在路上搶了兩個女孩。輪流糟蹋了以後,那些禽獸不如的韃子就把那兩個女孩捆在樹上。又把她們地褲子穿上褲管紮緊,然後放了幾條毒蛇進去……。”
那信使能聽懂漢語,楊晨煒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信使已經嚇得尿了褲襠。楊晨煒一笑,將那條吐着紅絲的青蛇舉到信使雙眼前面搖晃,微笑道:“放心,我們漢人不象你們韃子那麼歹毒殘忍,這條蛇沒有毒----所以,它不管在你那個地方咬幾口,都不會咬死你。讓你更多的享受機會。”說着。楊晨煒慢慢的將青蛇蛇頭放進了那信使地褲襠……
“我說,我什麼都說!你千萬別放啊----!”
青蛇猙獰的蛇頭逐漸放大。竟然和丁大全地笑臉有幾分相象----至少和丁大全這個時候的笑臉很象,在丁大全如此的笑容面前,戶部員外郎樑茂只覺得雙腿發軟,撲通一下跪在丁大全面前,帶着哭腔戰戰兢兢的問道:“承蒙丁丞相造訪下官陋宅,不知丞相有何指教?”
“樑大人快快請起,那有主人跪着客人坐着的道理?”丁大全的藍臉上滿是陰笑,端起丫鬟送來的茶水抿上一口,向站在面前雙腿象篩糠一樣的樑茂微笑道:“樑大人,本相今日拜訪貴宅,是爲小兒壽翁與令千金的婚事而來----本相覺得以令千金如今的狀況,再與犬子成親已然十分之不合適,所以本相今天想與樑大人商量一下退婚事宜。”
“退婚?”樑茂松了一口氣----他現在也明白了女兒地心思,也知道女兒捨身爲賈老賊擋刺客刀子地事已經傳遍臨安,對丁大全要求退婚早有心理準備。樑茂忙點頭答道:“行,全憑丁丞相安排,下官這就讓人把丁丞相的聘禮送還府上。哦,不,雙倍送還府上。”
“不忙。”丁大全又抿了一口茶水,微笑道:“除了退婚地事外,本相還有一件事也和令千金有關。”
“請丞相指教。”樑茂膽戰心驚的問道。丁大全微笑道:“本相想納令千金爲第十六房小妾,還望樑大人允准。”
“什麼?”樑茂徹底傻了眼睛,幾乎懷疑自己是身在夢中,半天才反應過來慘叫道:“丁丞相你想納小女爲妾?你已經七十歲了啊!我的女兒下個月才滿十八歲呀!而且……而且小女剛與你的兒子退婚,這……這太荒唐了!”
“這有什麼荒唐的?”丁大全厚顏無恥的說道:“本相有兩名小妾還不滿十六,令愛馬上就滿十八了,郎才女貌,與本相正是天作之合啊。何況你的女兒與誰退婚不是退,何必要計較是不是本相的兒子呢?”
“不!不行!”樑茂再怎麼貪慕榮華富貴也不忍心把女兒往火坑裡推,大叫着拒絕道。丁大全臉上變色,將一本帳摔到樑茂面前,獰笑道:“你可以不答應,不過上個月你在戶部虧空的五萬貫這件事本相就不替你藏着掖着了,你等着殺頭抄家吧。”
“我虧空五萬貫?怎麼可能?”樑茂大吃一驚,忙撿起帳簿細看,越看越是驚訝,慘叫道:“這是假帳!我在戶部沒做過這樣的帳,這是栽贓陷害,故意僞造的。”
“樑大人既然覺得是僞造的,大可以上報朝廷請皇上下旨清查,本相也會派戶部尚書胡大昌配合辦案,還樑大人一個清白。”丁大全笑得益發冷酷,象毒蛇盯着青蛙一樣盯着樑茂獰笑不止。樑茂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到地上----臨安三犬丁大全、胡大昌和陳大方情同手足,又怎麼會不幫丁大全說話。驚慌失措片刻後,樑茂爬到丁大全面前跪下連連磕頭,聲淚具下,“丁丞相,下官知道你是想逼薇兒嫁與你做小妾,但小女對賈少傅愛慕甚深,請丁丞相發發善心,成全小女吧。”
“本相對你發善心?誰對本相發善心呢?”不提賈老賊還好,一提丁大全就想起賈老賊利用全玖逼自己實行公田法的仇恨----這些天臨安城裡的官員權貴個個對丁大全怒目橫對,可全都是託賈老賊的福啊。本着存心噁心賈老賊和滿足自身淫慾的意思,丁大全站起來冷笑道:“多餘的話本相不想聽,總之十天後的十月十五,本相來迎娶你的女兒,你要是聽話的話,今後有的是榮華富貴享受!你要是敢耍花招,本官讓你發配抄家,吃不了兜着走!”
“你準備退還本相那些聘禮,就算本相自己給你女兒的聘禮。”丁大全讓親兵取來文房四寶,扔到樑茂面前獰笑道:“現在快寫婚書吧,我的岳父大人。”樑茂淚如泉涌,搖着頭說什麼都不肯動筆,丁大全也不客氣,自己寫下婚書讓親兵按住樑茂,手把手讓哭暈過去的樑茂在婚書上按下指印……
樑薇是到了晚上才知道丁大全逼婚的事情,和父親一樣,性格軟弱的樑薇也是當場哭暈過去,待被救醒後,樑薇又是放聲大哭,不斷向上天懇求道:“蒼天啊,求求你,快讓他回來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