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外面有個小娘子找您,說是來找您拿畫的!”
就在王玄義正處理公務之時,府外的一位門子卻帶着一粉衫女子來到了他的公廨門外,王玄義擡頭一看,卻發現原來是小蟲娘,於是便趕忙向她招呼道:
“蟲娘來了,不是約好了讓我下午送去的嗎?”
“小娘說官人一定忙着案子的事兒,便讓我來先將畫取了回去!”
眼看着王玄義穿着一身官服坐在屋內,看上去比往日裡倒是威風了許多。小蟲娘見了,便有些拘束的進到了屋內,隨後躬身接過王玄義遞過來的畫像。
“給你家小娘帶回去吧!等一下我派人去將昨日定下的小樣帶回開封府……”
“官人,小娘說下午她與我師父有事,叫您晚上直接帶入到白礬樓來。到時候全城胭脂水粉店都會把貨樣送到那邊去的……”
“額?去白礬樓?不是去平康里嗎?”
“官人到時候帶人去了就知道了,奴還有事,便先走了!”
……
聽到小蟲娘說柔奴把見面的地方改在了白礬樓,王玄義不由得有些納悶了起來。明明昨日說好了失去平康里的,卻爲何今晚又約在了白礬樓呢?王玄義左右琢磨不透這柔奴到底是要做什麼,不過既然對方已然安排穩妥,王玄義便也不再費神。
待王玄義處理完手上的公務之後,便叫來了兩位巡檢,命他二人帶上人手晚上去白礬樓一趟。那張彪和李忠雖然心中存疑,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於是大家便一起待在這開封府中,直到夕陽西下,王玄義方纔帶着手下弓手,一齊來到了白礬樓下。
“院判,這白礬樓好熱鬧啊,你看着外面圍得到處都是人!”
“不對啊,我上次也來過這裡,卻還沒有今日一成人多,難道說今天還有什麼大事不成?”
“都讓讓,讓讓,開封府行事!”
就在張彪和李忠驅趕着前面圍觀的人羣來到這白礬樓的正門前時,不等王玄義出面,便有店內的大伯齊齊迎了出來,隨後恭敬地向一衆開封府的官人施禮道:
“幾位官人可來了,我們家柔奴小娘子已經在樓上等候多時了!”
“誒?敢問閣下,爲何今日這白礬樓下聚了這麼多人?”
“嗨,今日我家小娘設下了百花宴,遍邀東京城裡七十二家正店的行首來此間聚會,適才柔奴小娘已經交代下了,讓王院判您一人上去便是,至於您要的那些貨樣,各大商鋪已然將貨樣送到了這白礬樓下,就勞煩您的手下帶回去便可……”
“百花宴?這……”
王玄義聽到柔奴居然一下子搞出了這麼大的名頭,頓時便感到有些爲難。不就是查一下眉毛的樣式嗎?怎麼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王玄義心中存疑,卻也不便推辭。就這樣,在白礬樓店夥兒的邀請下,王玄義迎着樓下圍觀人羣那羨慕的目光便登上了瓊樓。待他跟着引路人穿過亭臺水榭之後,方纔進到一處寬敞的廳堂。
“奴,見過院判王官人!”
猛然間看到幾十名女子一齊向自己拜倒,王玄義卻有些手足無措。就算他兩世爲人,卻也沒有見過這等陣仗。
“額……諸位娘子,你們這是……”
“聽聞官人要以女妝來辨認遇害女子的身份,我們便自告奮勇的都來了。只期望能夠助官人一臂之力……”
或許是見到王玄義面有難色,於是與他相熟的楊樓行首蘇貞娘便出面向他解釋了一番。王玄義見這些女子是出於熱心,便也不便責備,於是只能拱手答謝道:
“衆位娘子高義,不過卻真是讓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狀元公實在是太客氣了,若是隻靠這柔奴姐姐陪着你在城裡的胭脂水粉鋪子中逐一尋訪,卻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查完!倒不如讓我們姐妹一起來幫您,大家只要挨個通知常常光顧的商家,這東京城裡的貨樣,便可湊齊了!”
王玄義聽了清風樓行首薛希濤的這番解釋,頓時便明白了衆女子的這番苦心。一時之間王玄義不由得感到有些感動,他雖然忌憚這兇手得了消息打草驚蛇,可卻也覺得這些女子仗義不輸於男子。
“好了,既然王官人已經到了,大家便都來幫幫忙,看看這女子的眉妝到底是何式樣……”
柔奴見大家全都見過了禮,便趕忙招呼衆人來到了一幅畫卷前,但見這畫上只畫着三對眉毛。衆女便聚在一起認真的議論了起來。
“這樣式到也是花了心思的,倒像是柳葉暈黛的式樣……”
“就是柳葉暈黛……另一個應該是遠山黛,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這種樣式了!”
“柳葉暈黛,遠山黛,你們能夠確定嗎?”
“能確定,這三種眉妝中,就屬柳葉暈黛最好認,因爲就算是現在也是比較流行的眉妝,只不過若是不肯花心思靜下心來,這柳葉暈黛卻並不好畫。官人請看,這眉頭和眉尾好似水墨一般暈開,這樣做最大的好處便是看起來會非常的自然,而與此同時,這眉痕卻又保持了柳葉細黛的修長,就會然眼睛也看起了很修長……”
“那麼這遠山黛呢?”
“遠山黛,乃是西漢時流行的一種眉妝,因爲用起來會讓眉毛看起來很粗,所以現在已經很少有女子喜歡了,不過……我們的仙兒妹妹跳劍舞時,卻最愛用這種眉妝,不信官人請看!”
王玄義聽到爲他解釋的那名女子一邊說着,隨手便從人羣中推出了一個女孩兒來,卻是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果然有一種女子之中的英氣,再看她的眉妝,卻是與畫像之中樣式的極其相似……
“奴仙兒見過院判!都怪青姐姐胡鬧,卻讓奴失禮了!”
“啊!姑娘不必拘禮!”
……
當那兩名從城南亂葬崗的死者生前所用的眉妝紛紛被辨認出來之後,卻唯獨只有從北里擡回的那名女子無人說起。於是王玄義便悄悄地來到了真奴的身邊,隨後小聲的問道:
“真娘,爲何只有第一種眉妝無人說話,難道沒人知道嗎?”
“官人,那根本就算不得眉妝,看起來應該是之前畫過的文殊黛的,後來卻疏於打理,因此看起來便有些散亂了!”
“文殊黛?”
“是啊,就是像廟裡的文殊菩薩一般,那種細細長長的黛,一般只有那些不在意眉妝的女子纔會用這種黛,因爲既容易打理,又不會過時,但凡講究些的女子,是萬萬不會這麼對待自己的眉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