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說大牛哥被砸斷了腿,只怕要歇上幾個月了,不過……這骨頭到底是斷了,至於以後會不會了落下什麼毛病,現在卻也說不太好!”
當王玄義被那些拉碳的漢子擁簇着進了路邊的一處茶攤之後,衆人便一邊恭敬的招呼着王玄義,一邊焦急的等待着醫館那邊傳來的消息,直到過了有一炷香的工夫之後,這些人得了醫館那邊傳來的消息之後,其中爲首的纔再次向王玄義詢問道:
“不知恩公家住何處,今日我等受了恩公如此大恩,改日一定登門致謝,還望恩公千萬不要推辭!”
“區區舉手之勞,諸位不要掛懷,我乃是從外地剛到這東京城裡討生活的,如今居無定所,我看……還是算了吧!”
“誒?恩公此言差矣,若不是您,我們大牛哥這條腿今日便要保不住了,恩公之恩如同再造,我等卻是萬萬不能做那忘恩負義之輩啊!”
“是呀!恩公,您力氣這麼大,既然是剛來東京,想必還沒找到什麼活技吧!不如……便跟我們飛龍幫一起拉碳吧!好歹……也算是有碗飯吃!”
“這個……”
王玄義見這些漢子實在是過於熱情,一時間到也不知道該如何推卻纔是,倒是人羣中有幾個有眼力的,看出王玄義神色爲難,於是連忙開口解圍道:
“咱恩公是有大本事的人,人家來東京可不像你們這班就是混碗飯吃,不過恩公,若是您不嫌棄,我們幾個租了個小院尚且還有個落腳的地方,既然恩公居無定所,不如……”
“如此……卻也太麻煩了!我白日時已然去過了店宅務,對方說這北里一帶租金便宜,因此我便打算先過來看看……誰成想,卻在路上遇到了大家,這說起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啊!”
“是啊!”
……
王玄義假意推卻了這些漢子的一番好意之後,便有人向王玄義請教道:
“說了這麼久,還沒請教恩公高姓大名啊!”
“哦……我姓王名敬,乃是鄆州壽張人士,幼時曾隨家人在外經商……對了。你們是……”
“原來如此!哎……我們幾個本來都是在代州務農的,只因家裡收成不好,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纔跟着大牛哥來到了東京討生活。這不,我們幾個仗着身強力壯,便在這北里搶下了運送精碳的生意。白日裡去城外伐薪燒炭,到了晚上便趕在三更天之前運碳進城,這幸苦一天,好歹每人還能掙下百十來文錢,大家相互賙濟着,總算是有個活路!”
“幾位即是在這北里討生活的,想必對此地也十分了解吧!實不相瞞,小弟我乃是看重了此處租金便宜,便想着在這裡落腳。卻聽說這北里乃是是非之地,好像……還常常死人……這個……”
“恩公既然問起,我等便跟您實說吧!若這北里真的是好的居所,這租金又豈會如此低廉……”
“是啊!恩公……這裡卻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實不相瞞,那開封府……白天的時候……纔剛從此處挖出來一個死人……”
正當有人說道此處之時,茶檔中卻有相鄰的茶客警惕的看向了此處。不過王玄義此時有心打探,便故作不知的向衆人繼續詢問道:
“白天時此處有人死了嗎?可爲何這到了晚上……”
“哎……都是爲了出來混口飯吃,大家那還顧得了這麼許多。說一句對死者不敬的話,其實大家最怕的還是官府的人來此處鬧事,那個女人若不是有人多事報了官,只需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人出面爲她尋一處埋骨之地。現在可到好了,這屍首都被官府之人給擡了去,真不知道這開封府接下來還要怎麼着呢?”
“哦……還有人出面……處理屍首嗎?”
“恩公,我看您也是打算搬到此處住下的,索性便跟你多說幾句。這北里於別處不同,平日裡若是死了人,這街里街坊的就挨個湊湊,總能湊幾個草蓆的錢,反正……只要把人拉倒城外尋個地方埋了便是,卻也好過被官府盯上。”
“是啊!本來辛苦一天便掙不來幾個錢,除了交給行會和孝敬這地頭蛇的,自己好歹還能剩下些,若是這官府派人來把此處給封了,那大家才真要喝西北風呢!”
王玄義聽着這些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訴起了苦來。卻突然覺得這北里卻是有與衆不同的一面。在此地,官府的存在感很弱,反倒是行會和地頭蛇,聽起來卻是管着這裡的。
“我且問你們,這裡……經常死人嗎?”
“這個……去年的時候倒還好些,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半年的工夫已經死了三個了……”
“死了三個了?”
“是啊……前兩個死的也都是在此討生活的女子,平日裡卻也撞見過幾次,誰成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我且問你,這半年來……就只死過這三個女子嗎?”
“是啊!恩公……您問這個作甚?”
“啊……我也是隨口問問……”
王玄義見自己追問的太急切了,生怕引起了這些人的懷疑,於是便話鋒一轉隨即說道:
“我看你們到處送碳,這同伴遭了大難,只怕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吧!這樣吧,我這身上還有些錢暫時不用,你們先拿去給那大牛治傷……”
“恩公,這……這使不得……哪有讓您出力又出錢的道理!”
“是啊,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們飛龍幫無以爲報!哪有再用您的錢財的道理啊!”
“誒……我剛來此地,卻也不認識幾個朋友,倒是這錢財身外物,反正我現在也用不着,難道便忍心看着他人因爲無錢醫治,落下個殘疾嗎?都拿着吧!”
王玄義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身上結下了錢袋放在了對方手上。錢袋裡除了兩貫銅錢,便還有一些散碎錢財,若是省着點用,卻足夠這京中三口之家無憂無慮的過上半年的。這飛龍幫本來還想推辭,可王玄義卻只說自己初來乍到,日後少不了有需要大家幫襯的時候,衆人聽他這話說的赤忱,便也不再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