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零爲民生利方至尊

“二月春風似剪刀。”

新移種在街道兩側的垂柳,隨着春天的歸來,開始長出細細嫩嫩的鵝黃色葉子,風擺過的時候,它們來回搖動,宛若少女頭上的青絲。它們爲原本便充滿靈致的臨安城,平添了幾分秀氣,望着這般的街道,趙與莒不禁感嘆,這些“古人”的智慧,實是不容小視。

水泥大規模運用在道路建設上,是工業社會的事情,可現在來自流求和臨安本地的工匠們,將這工業社會的建築材料,與臨安古城的風貌完美結合起來,使得城市既有中華古建築的那種詩情畫意般的神韻,又極方便、簡潔,利於出行。

御街的水泥路是最好的廣告,臨安水泥窯已經更名爲水泥廠,並且開始向更遠些的地方搬遷,一則趙與莒擔憂水泥廠會污染西湖的風景,二來則是更接近原料產地。朝中大臣盡數贊成在臨安乃至舉國推廣這水泥路,此時水泥路的一些缺點尚未展現出來,而且因爲沒有載重卡車,水泥路的維護也不象後世那般艱難。

目前已經在開工的,便是西湖的幾道名堤,乘着農耕時節尚未至,臨安府余天錫組織人力,清淤浚湖,加固堤防,同時也在堤上修建水泥路面。因爲工錢豐厚,而且不是農忙時節,附近鄉里百姓紛紛來賺這錢。

對於大宋而言,要鋪設水泥路面地地方還有許多。故此已經有大臣意識到,僅鋪設道路便可以吸納大量流民,唯一的問題是自何處籌得鋪路之錢。

然而,這個問題很快就不成問題了。

“流求繳納賦稅於國庫,全部折算成流求金元券,共是……二百四十萬金元,相當於二千四百萬緡錢!”

大慶殿,幽幽的楠香在朝臣鼻端盤旋,不過這讓人心靜的名貴香料如今卻沒有了作用,在魏了翁顫聲說完之後。大殿中立刻譁然一片。

驚訝是絕對的,原因很簡單,流求不過是一路之地。數十萬人口。上繳國庫之財賦,竟然近於大宋舉國之三分之一!

而且根據天子欽定的《流求納土律令》,流求只須繳納其一年純收入的二分之一歸國庫。這就意味着,流求去年一年純收入便近五千萬貫!

“一路之地。一路之地……”

流求不過是一路之地,便是納土之後開放移民,如今全部人口也只是六十萬左右,創造的財富卻比數千萬人口的大宋更爲豐足。朝臣們並不知道這是工業社會與農業社會的區別,只知道雙方在土地面積、人口上地懸殊差距,故此都是難以置信。

紛雜的議論聲中,也夾雜着某些不能直說的東西在裡面。流求如此富庶,可謂遍地金銀了,惜哉幾次想要向流求伸手。卻都被天子所阻。爲此天子甚至不惜將宣繒都罷職致仕,經過上回臨安之變後。天子聲望絲毫不減,想要再糾集羣臣向天子施壓,第一個在崔相公處便過不去。

這些時日也有人試探過崔與之,崔與之只是笑眯眯地嗯嗯啊啊,問得急了,便反問若是天子應允了將之遣往流求,可是中途遇上海難之類地事故時當如何?想起流求水師精銳更勝於禁軍,這些大臣便噤口不語。錢財雖好,可爲此到海里去餵了王八,那就不值當了。

“二千四百萬緡,這錢倒是不少了。”趙與莒看着衆人,淡淡地一笑。

這年能有這麼多錢入帳,實際上是一種井噴效應,長期以來流求爲了保密地緣故,與大宋貿易並不細緻,只集中在一部分商品之中,而且受到原材料的限制,產能並不能得到充分釋放。但在過去一年中,蒸汽機在工業生產的實用,使得流求從根本上擺脫了動力地束縛,十餘份貸款協議,爲流求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而五月獻土之後,流求與大宋間貿易地最後壁壘也被打破。

“流求爲何如此富庶?”立刻有人驚疑地問道:“官家,若是竭澤而漁,反倒不美……”

“這個……便令博雅樓大學士耶律楚材爲諸卿解說一番吧。”趙與莒笑道。

這對於耶律楚材而言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意味着他正式登上大宋朝堂。因爲是大朝會的緣故,他雖然在品秩之上極低,但還是到了大慶殿。聽得天子點名,他不慌不忙地站了出來,先是向天子行禮,然後對着諸位朝臣侃侃而談。

“流求農賦,行的是攤丁入畝。”他第一句話便讓衆臣吃驚不小。

“計算五年田賦平均收入,再除以所有田地總數,不收丁賦,只收田賦,故此賦稅並不重。”耶律楚材不動聲色地解釋道。

滿朝公卿面面相覷,自古以來,按人頭收丁稅便是國家朝政的一項重要收入,可流求竟然取消了丁稅!立刻有人便想起,如今大宋土地兼併也是極重的,若是也攤丁入畝,那些無地、少地的平民百姓負擔必然大大減輕,而那種土地連阡接陌的大地主,則須得多繳稅了。

“與民爭利!”立刻有人在心中暗想,若是天子在大宋也準備推行攤丁入畝,那麼便以此與天子抗爭。^^

能在朝堂之上的,十之八九都是地主,攤丁入畝便是要他們多出稅錢,這讓他們如何肯!

趙與莒不動聲色地向耶律楚材使了個眼色,此時拋出攤丁入畝來,只是打草驚蛇,讓這些豪強利益在朝堂上地代言人不反對他地另一項政策,故此這並不是重點,象一條鞭法一樣,時機成熟。他自然會推出來。

“故此流求稅收主要來自於工稅、商稅、礦稅。”耶律楚材便又繼續說下去:“流求此三稅收取方式與大宋頗有不同,故此稅賦雖多,卻不擾民,而且官府既收取賦稅,便須以此賦稅爲商務實。”

隨着耶律楚材地話語,朝堂中百官都安靜下來,商稅對於大宋財政地重要性,在此朝堂之上的百官盡數明白,聽得耶律楚材一一講解,百官中有微策頷首者。有搖頭晃腦者,有皺眉捻鬚者,也有冷笑不屑者。

“國與商。當相輔相成。商以稅輸國,國以力助商,故此流求商船出海。若有險阻,流求海岸護衛隊必至。”到得後來。耶律楚材甚至赤裸裸地宣稱,流求的武力,是流求商人的後盾,流求商人的稅賦,又是流求武力的後勤。

國家重商主義集大成者,便是後世亞當斯密的《國富論》,趙與莒雖然記不得全文,但其中大致內容還是寫成小冊,加上他自家的一些看法。留在流求。而耶律楚材是見過這本小冊子的。這幾年將流求地發展與這小冊子一一應證,讓他不得不驚歎。趙與莒見事之遠。

“這……這……”耶律楚材這番話令朝堂諸公都是怦然心動,經過這大半年時間《週刊》等不遺餘力地鼓吹宣傳,陳亮葉適功利之說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得到這些朝臣的認可,而且他們自身家族、至親,便有許多產業,除了地產之外,不少人也與作坊、商鋪有這般那般的聯繫,若是朝廷公然支持這些產業……

這令朝臣中地一小部分覺得極是振奮。

趙與莒一直在觀察朝臣地神情,看到這些人滿面錯愕、疑惑或者是複雜神情時,他心中有些快意。

耶律楚材的談話用了足足兩個鐘點,流求公署支持商家、商家依律納稅,公署再將這稅金用於維持公署運作、新產品研發、百姓教化與生計等諸多方面,從而形成一種往復循環,這一切都從他口中出來。朝堂上的羣臣或許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這種赤裸裸地利益結合,但是至少有一點,他們明白流求通過這種方式,使得民力不竭而國用充足。

“流求之制,或有可取之處……”新鮮東西見識多了,朝臣們也在心中隱隱產生這般念頭,只是此時時機尚未成熟,誰人也不願提出來,成爲風口浪尖的弄潮兒。

“好罷,諸卿可都聽明白了?”耶律楚材說完之後,趙與莒笑道:“如今諸卿都知道,流求繳納這許多財稅,不是與民爭利而來,乃是爲民生利而致。與民爭利自是大錯特錯,但爲民生利,或者有可借鑑之處。前幾日真德秀給朕上得一封奏摺,便是要在淮南東路興鹽場,爲民生利……朕已經準了。”

真德秀乃理學大家,在朝堂時向來鄙薄言利地,但到了地方,他卻又是一個實幹能臣,頗能爲民造福,衆人聽得天子將真德秀當作榜樣拿了出來,既是佩服天子氣量,又暗暗覺得好笑。真德秀在兩淮絞盡腦汁想着爲推行理學而使民大治,結果卻成了天子用來推行功利之說的樣板。

“諸卿在朝,國家大事,盡決於朕與諸卿,諸卿上奏之時,也須細細思量,自家所奏之事,是否能爲民生利……”

趙與莒一邊說一邊看過去,發現那幫子臺諫言官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又道:“利有多種,義爲其一,能授民以大義,亦爲利矣,能教化黎庶,亦爲利矣,能爲往聖續絕學而爲後世開太平,更是利之大者。爲往聖續絕學,非抱殘守缺固步自封,三皇之時,刀耕火種,後人馴服牛馬以恤民力,便是爲往聖續絕學;孔子之時,經書書於木簡,有幸一睹者極少,後人造紙以載聖人之言,印刷以傳聖人之道,這也是爲往聖續絕學了。”

他這番話其實偷換了概念,但用在此處卻是再貼切不過,羣臣連連點頭,便是那些想要跳將出來指責天子的諫官,如今也縮了回去。

“此事便就止打住,接下來便是流求這二千四百萬貫的用法了。”趙與莒看了看衆臣,慢悠悠地說道。

“臣有本上奏!”

“臣有本!”

“陛下,臣有一議!”

隨着他這話聲一落,早已蓄勢待發的衆臣都跳將出來,朝堂上登時吵成了一片。趙與莒不但不生氣,反倒微微一笑,就怕這些人不爭,他們越爭,那麼自己此次推出的“爲民生利”之說效果便更好。

崔與之擡頭看了趙與莒一眼,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崔與之咳了一聲,他雖說還只是參知政事,但爲三參政之首,雖無丞相之名,卻有丞相之位,加之聲望又高,故此一咳之下,衆臣都安靜下來。

“陛下方纔所說爲民生利,聽得臣極惶恐,臣在蜀數十年,每每自省,便覺爲民生利處實少,侵擾黎庶實多。”崔與之看了看衆臣,然後面帶微笑:“臣覺得,過去一年,滿朝諸公爲民生利,極是辛苦,這二千四百萬貫中,一百萬貫當與吏部、禮部,爲公卿百官之恩賞。”

大殿中當然是會心的微笑,一百萬貫,這卻不是一個小數目!國朝優容士人,厚待官吏,不過便是清官,也不會嫌天子賞賜太豐。

“京東、淮北之地,飽經戰亂,民生凋蔽,如今百廢待興,各賜一百萬貫,卻不是真接獎賞吏民,而應用於以工代賑,既有助民生,又不至養出驕惰之心。”

“淮南方經李全之亂,真德秀治此,捉襟見肘,況且天子曾與之有言,凡淮北所有,必與淮南,故此也應撥支一百萬貫,以疏浚運河、修拓道路。”

“臨安,行在之地,天子寓所,不可不重之,故此亦應撥支一百萬貫,修築水泥道路,安置無業之民。”

崔與之一點一點地算出去,二千四百萬貫瞬間便支出了四百萬貫,只把魏了翁急得抓耳撓腮,這筆錢款還未全部解入戶部,他目前見到的也只有四百萬貫罷了,原本以爲國庫又可以充盈一些,卻沒料想這位崔相公花起錢來有如流水一般。

“軍者,國之大事,臣聽聞流求虎賁,兵制與我大宋頗有不同,將士精銳,器械嚴整,故此一戰克徐州,再戰定淮北,李全蠢賊,聞風而喪膽,金國北虜,望旗而披靡。臣以爲剩餘款項中,應以五百萬貫養兵,天子當自禁軍中選拔精銳,以流求練兵之法操演,以使不亞於流求虎賁,如此我大宋又多一柱石矣。”

這番話說得衆臣心中一沉,流求地戰力衆臣都是心知肚明,那“火炮”更是利器,他們雖未目睹,卻也有所耳聞。原本這一支戰力,並不掌握在樞密與兵部,便讓他們有些不安,若是有朝一日這支部隊有變,那誰可制之!崔與之方纔這番話,看上去是在誇耀流求護衛隊,實際上卻是赤裸裸地提出,要練出一支可與流求護衛隊相抗衡地精銳來制衡。

天子向來寵慣了流求的,此時提出這般要求了,雖是爲了長久之計,可是天子能贊同麼,還有,用流求之錢來養一支制衡流求地武力,流求又能贊同麼?

崔與之自參政以來,做事向來有分寸知進退,爲何此時卻提出這般的主意!

一一六怎如猛虎嘯山崗二七四英雄所生非其時一一九瀚海洶洶涌暗潮十二愈勇上三十七親人下一一七忽聞海上有仙山三六三大勢所趨七十九今日小鬼見閻王二七九重樓商市售百貨二四二唯恆產者有恆心九十三且背青囊白雲邊九頑童下四十三毒蛇下一八七勞餘復見寶船沉一五一肘下常備善後方一十五事端下二四五溫情鄉里聞獻捷一八七勞餘復見寶船沉一二六豈意周公害成王一七一朕心寬厚任擇官一九二怒極遍開煉獄花一四九堯舜堂上置木鼓二八二夙夜憂嘆心不同九十九何故西窗起惡言第四十四章五十八百戰劫餘剩殘骨三三九制度二八一火槍初現立首功一七八振臂三呼發聾聵一八二單于戰火起河朔四孤兒上九十千舟競渡欲揚帆一九一千古英魂守故園一二四各懷心思自主張二一二安石變法遺教訓二十三大年上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二謫仙下一八零爲民生利方至尊二三四此困無計可消除二九八勵兵秣馬劍指北一二六豈意周公害成王一零二深謀遠慮有晉卿三十一春好下一五六奇折廣開天下財五十四抱絲貿皮何所求一三四漢衰曹瞞學霍光三四零集風雷八十八知音一曲能傾蓋八十七呦呦鹿鳴食野蘋二零六財迷心竅膽包天一零五風雲激盪別有天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八糧商下一四五兵臨黃微唯束手一七六國子監前攔國子二十二秀才上二十一積善下一九四捷報飛作滿城喜二九一里語村言隔簾聽四孤兒上二十八無賴上一三零以夷致夷有何妨二十六拜師下二十七媒子下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十九算帳下一九七赤血報國嘉忠勇二七三將軍烈火護堅城二三一五步一計似臥龍二三二慷慨取義沈六娘三二五上國二十二秀才上九十四熄燭分香盟誓言二十胡福郎上一三五帝星夜耀天子堂二三五壯士志在開疆土一九八晚花殷勤相謝問二八零風雷再起會九州十九算帳上二九三和光同塵聽道途三一八龍騎兵一四三八方風雲聚行在二十一積善上二七七三篇文成似峰迴三二七鳳歌笑孔丘十一北顧上三四零集風雷一三二劫波渡盡兄弟在二五七盤點盈虧運籌忙一二三飛來橫財須思量五十一收拾寶劍看紅妝一三六御苑學種昭烈圃一零九三軍一時變顏色九十五朕聞上古合天意三五零東勝洲招商局二五七盤點盈虧運籌忙十三繅車上三四七財帛動人心一七九量爾虜酋豈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