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城離滄州毗鄰,從河間府城到滄州清池城,一百五十里地,馬步慢行,一天可到。
鄭智從河間歸來,心中已然在考慮把王府遷移到河間的事情,河間府如今便是燕雲與河北的中心,許多公務皆在河間府,王府在河間府辦公顯然是更爲合適的。
但是王府遷移之事也沒有那麼簡單,涉及到方方面面,幾個衙門及衙門裡的官吏家眷。府庫裡的軍備錢糧,城外的造作廠。
還有軍中家屬,軍漢家屬人數太多,到得河間府,需要很大一筆的錢財方能安置,這還是隻論西軍漢子的家屬以及一些軍官,若是滄州士卒的許多家屬也要遷移,那便是更加麻煩的事情了。
所以鄭智也在猶豫之中。
鄭智到得王府門口,便看到老胡一臉笑意坐在王府門口之外,一把搖椅慢慢輕搖,老胡在搖椅之上也是搖頭晃腦,左右還圍坐了幾個老漢,多是缺胳膊少腿之人。
幾人正在圍坐談笑,王府大門口的衛兵倒是站得筆直,如今這站哨已然不是這些老卒了,王府下面的士卒已然足夠用。這些老卒們多圍着王府居住,沒事就聚在王府附近,便也算頤養天年。
見得遠處一隊健馬鐵甲而來,衆人擡頭看了過去,便見鄭智打馬在前。衆人連忙起身站好,等候拜見。
鄭智看得遠處這些老漢,已然提前下馬。老漢們躬身行禮拜見。
“老胡,何事這麼開心?”鄭智看得老胡一臉春風得意,開口打趣道。
老胡聞言湊到頭前,已然眉飛色舞,口中直道:“殿下,我老胡有孫子了,一個大胖小子,要說這党項公主的身子骨,着實是好,八斤多也給生下來了,毫不費力。頭前看着那麼大的肚子,我還擔心呢,未想如此順利。”
鄭智聞言,看着老胡滿臉的笑意,心情大好,心中也爲老胡開心,笑道:“好,這媳婦不錯,此番小胡也回來了,當再生一個。”
老胡聞言點了點頭,笑着臉說道:“殿下,我老胡也不識幾個大字,這取名之事,還請殿下幫幫忙……”
“這有何難!”鄭智顯然不會拒絕,應下之後,想得片刻,又道:“你叫胡精忠,兒子叫胡報國,孫子嘛,就叫胡開疆,再生一個就叫胡拓土。你看如何?”
開疆拓土,顯然也是鄭智心中所想,也下意識說了出來。
“多謝殿下,開疆拓土,這名字好,極好。”老胡聞言大喜。
卻是老胡話音剛落,身旁一個只有一條手臂的老漢連忙也笑着湊上前來,口中也道:“殿下,小的也有個孫子,殿下可否也幫着取個名字。”
便是老胡聞言,伸手趕得兩下,口中笑道:“去去,一邊去,你孫子都五歲了吧,不是叫做張木生嗎?還取個什麼名字?”
“你孫子讓殿下取個名字,我孫子當也讓殿下取個名字。”斷臂的老漢拉開老胡的手臂一本正經說道。
鄭智聞言,也笑了笑道:“木生這個名字倒是不錯,想來是請人算了一卦,缺了木便叫了木生。挺好,不需改了。”
便是鄭智話語一出,斷臂的老漢面色有些遺憾。
卻聽鄭智又道:“你孫子今年五歲?凱兒今年也是五歲多,馬上六歲了。不如讓你孫兒隨着凱兒一起讀書習武如何?以後兩人長大成人,也有個照應。”
斷臂老漢聞言,遺憾之色盡去,口中大喜道:“好好,但憑殿下吩咐。能陪趙王殿下讀書習武,便是木生的福氣。”
鄭智本也是臨時起意,想着給鄭凱整個夥伴,卻是此時又有了打算,回頭喊道:“度文。”
周度文連忙上前拿出紙筆,如今吳用在燕京,這些記錄命令的事情暫時就由周度文來做了。
“度文記一下,在講武學堂之旁,建立一個少年學堂,教習經義典籍,也教習武藝騎射。軍中都頭以上軍將的嫡系子孫,皆可免費入學。十五歲者可以參加畢業考,考過者,若是從軍,可直接爲中隊頭。”鄭智此舉,已然就是爲軍隊儲備人才了,中隊頭也是十人之長。
周度文快速記錄着。左右老漢皆是大喜,家中子弟能免費習文習武,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入伍直接爲軍官,便更好不過了。
這已然是少年軍校了,教習文武,將來大概也會多一些科目。
鄭智如此,顯然也還有一點自己的小私心。這鄭凱怕是“在劫難逃”,隱姓埋名之下,大概也會是這少年學堂的學生。鄭智在馬背之上得的權勢,將來鄭凱要想得勢,必然也少不得馬背上的支持。
這少年學堂,便是鄭凱將來最大的支持。
鄭智與一衆老漢閒談許久,問了一些瑣碎之事,方纔入得王府之內。
鄭凱最近倒是逍遙了許多,李綱去了河間,鄭凱的手掌又長得白白嫩嫩了。倒是每日習武不輟,老胡甚至親手削了一把小竹努給他,府中的貓狗之類,都倒了大黴,雖然弩箭無簇,威力不大,不能真傷到這些貓狗,卻是也被射得四處逃散不止。
鄭智剛一入前府,便見有鳥大漢提着小竹弩追擊着一條大狗,身後幾個小廝丫鬟邁腿跟隨。
便聽大漢喊道:“本將軍今日要你狗命!”
鄭智看得大笑不止,那有鳥大漢胯下還有一根木棍,一手拿棍,一手持弩,口中不斷有打馬之聲,自己也是一蹦一跳做了個打馬奔馳的架勢。
“哇呀呀……看某百步穿楊!”鄭凱架勢十足,飛身而起,手中竹弩已出,羽箭飛馳而去,便是要取一條狗命。
大狗何其靈活,豈能被人輕易取了小命,轉眼躲到一根柱子之後,羽箭射空。
便看有鳥大漢氣呼呼坐在地上,用腳頂住弩臂,奮力拉着弓弦。五歲少兒,便是這小小竹弩,也要用盡全身力氣方能拉到扳機之上。
“狗賊休要逃竄!駕……”鄭凱再起,“健馬”又是飛馳,追逐狗賊而去。
王府前院,皆是來往官吏,都往兩邊行廊而走,也不從院子穿行,免得擋了趙王殿下追擊狗賊的道理。卻是也個個大笑不止,覺得着實有趣。
鄭智剛入大門,鄭凱渾然不覺,看得左右廊道之人皆是躬身行禮,鄭凱方纔轉頭去看,看到一臉笑意進門來的鄭智,開口又是大喊:“父親回來得正是時候,快快幫我追擊那狗賊,必要置它於死地!”
鄭智聞言也是大笑,口中隨意說道:“凱兒,你追着這狗大罵狗賊,卻是不知這狗到底偷了什麼東西,方纔遭此大禍!”
鄭凱聞言一愣,眼睛一轉,答道:“父親,這狗每日在府中光吃飯不做事,懶懶散散,豈不就是賊!”
“你怎知道他每天只吃飯不做事?白日裡它吃飯懶散,夜裡你睡去了,他便睜眼盯着府內一舉一動,若有賊人來,必是它第一個發現,即便是院外有行人路過,它也在半夜裡吠叫不止。豈能是狗賊,某看它是忠心耿耿。”鄭智邊往鄭凱走去,邊笑道。
鄭凱聞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父親,看來我真是冤枉它了,夜裡還真能聽到它吠叫。”
鄭智已然走近,一把撈起鄭凱架在了肩膀之上,笑道:“弓弩兵刃皆是對敵人的東西,對待朋友,必然不能刀兵相向。你今日因爲玩樂用弩射它,它日後必然見到你就躲,你便也就失去了它,實在不妥。”
“狗不能射,府中的貓也常常抓到老鼠,便是也不能射了。那該去射什麼?”鄭凱坐在鄭智的肩膀之上,煞有介事的思考。
“射敵人,誰是你的敵人,便射誰!”鄭智忽然也一本正經而答。
“哦,可是我沒有敵人……”
“以後就會有敵人了。”鄭智說完此語,加快腳步往內衙而去,便是家中妻妾,多有思念。
肩膀上的有鳥大漢,卻還在用自己小小的腦袋煞有介事的思考。
滄州清池往東南的大道之上,燕王麾下鐵騎千餘,正在狂奔。東南而下便是青州,青州屬於京東東路,北是河北棣州、滄州,西是齊州兗州,東便是山東半島。
青州扼守半島入口,乃真正的半島門戶之地。
本來青州不屬於燕王轄地。而今似乎已然被鄭智看上了。
千餘鐵騎,領頭的便是秦明,鄭智許過他青州知府慕容彥達的性命,而今也到了要兌現的時候。
青州州城在益都,益都這個地名用了幾千年,據考據已有四千多年,一直用到後世,比青州這個地名更加久遠。華夏九州,青州便是其中之一,而今的青州,已然越來越小,地盤只有滄州的一半不到。
但是青州的重要性,便也就是山東半島的咽喉所在,得了青州,半島便也是囊中之物。
秦明早就等待着這一天,甚至秦明都有些懷疑鄭智是不是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卻是這次回到滄州,秦明突然接到了軍令,命其南下青州,佔據青州城池。
顯然鄭智不是安分之人,北抗女真,南御大宋。鄭智手腳越來越快,從來不坐着等候,皆是銳意進取。腹背有敵,便也容不的鄭智慢慢等候了,山東半島多是良港,比渤海灣之內更加便捷,不論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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