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校還在繼續,五萬士卒輪番上陣對壘。其實此次校閱,分勝負倒是其次,鄭智的主要目的是讓這些士卒們體驗一下最接近戰陣的情況,爲這些即將上陣的士卒做一下心理建設,將來真到戰陣之上,也能少一些緊張。
鄭智與童貫對於大校的掌控也極爲純熟,總能在關鍵時候鳴金收兵,既保護了士卒的安全,也大多能分個勝負。
待得五萬多人馬進行了十來場大戰,也獎賞了不少軍將,今日大校也就結束了。
童貫對着鄭智點了點頭,以示認可。
鄭智也回以點頭,說道:“恩相,新練的士卒倒是可以上陣了,卻是不知開戰的時間具體定在什麼時候?”
童貫聞言說道:“這個具體的時間,倒是沒有規定,年前與金人約定過,金人待得天氣稍微轉暖之後,就會攻打遼國中京,我等便北上進攻遼國南京,如此遼人也就腹背受敵,難以招架了。可一戰滅之。”
鄭智點了點頭,心中有個大概,開戰的時間也就是伺機而動,金人要攻打遼人中京,中京就是大定府,在承德往北一百多裡,這個地方離大宋其實也就並不遠了。消息自然也就會傳到河北來。
待得金人攻打遼中京,消息傳到河北,遼人必然就北上救援了。再出兵攻打遼南京,遼人在南方也就沒有多少守軍。
蔡攸此時出言道:“童太師,此番滄州事了,是不是出發往河間府去?”
童貫聞言,開口道:“鄭智,午飯之後,聚集兵將往河間去吧,該帶的都帶上,該備的都備好,戰事結束之前,便不回滄州了。”
“恩相放心,該準備的都已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聚兵開拔。”鄭智年後這段時間,顯然把準備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只等童貫到來。
童貫聞言也不多問。只是起身往將臺而下,準備回到大帳中去,營中這些軍帳也是要拆了一併帶走的,軍帳大多是簡易的帳篷,拆卸並不麻煩。但是這座大帳不一樣,卻是不會拆卸帶走。
蔡攸今日倒是有些震撼,對於第一次入軍營的蔡攸來說,也算是開了眼界。此時心中只想趕緊到河間府,這滄州是鄭智的大本營,也就是童貫的大本營,到了河間府纔有蔡攸發揮的餘地。
鄭智安排了一下童貫,出得大帳之後,打馬飛奔進城,便是要回家道別了。道別之外也還有一件事情要做,便是把自己的兒子鄭凱帶走。
鄭智帶着一隊親兵奔到經略府門前,老胡連忙上前來牽馬,見得鄭智一臉嚴正模樣,還一身甲冑齊整,似乎感覺到什麼事情,開口問得一句:“相公,可是要開拔了?”
鄭智下馬把繮繩往老胡遞過去,點了點頭到:“今日午後開拔,朱武裴宣都要走,李綱也要走,府中雜事,你多擔着點。”
老胡聞言,立馬也嚴肅起來,答道:“相公放心,經略府的大小事,我老胡一定多幫相公看着些。”
老胡雖然是負責經略府的守衛工作,麾下也只有兩三百號老漢,但是老胡如今也肩負一些鄭智府中管家的身份。大小雜事都經老胡之手,便是府中差事,老胡沒事也過問一兩句。
鄭智也不多說,直往府內而入,還開口吩咐道:“去知會李綱與朱武、裴宣,叫他們帶上行裝,中午到軍營匯合用餐。”
左右親兵回頭幾人,便去通知。
鄭智越過前衙,直奔內院,一進院門,便看到了在院子內玩耍的鄭凱。
上前幾步開口說道:“凱兒,今日隨爲父出去玩耍一下可好?”
有鳥大漢聞言自然開心,連忙答道:“好好,隨父親出去玩咯。”
鄭智立馬轉頭與牛大說道:“把凱兒先抱到營中去等候。”
牛大聞言,上前一把抱住鄭凱。鄭凱倒是也未掙扎,口中只道:“父親稍後就來的嗎?”
鄭智點點頭:“凱兒先去等候,爲父一會就來帶你玩耍。”
鄭凱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牛大抱着小孩轉身就走。
待得牛大出門而去,一旁兩個丫鬟面色帶有一些疑惑。這般火急火燎把小乖官抱走了,所有人還一臉嚴肅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帶孩子出去玩的模樣。
鄭智又往大廳而入,徐氏與金翠蓮、扈三娘三人正在廂房室內照顧着還未滿月的鄭夕旋,也是陪着在牀上坐月子的李師師閒談解乏。
見得鄭智甲冑作響走了進來,徐氏連忙起身。
鄭智已然先開了口:“今日午後開拔了,此去時間只怕不短,你們在家中都要照顧好自己,也要照顧好小旋。”
徐氏聞言,面色都是不捨,剛剛過得一段時間的正常日子,轉眼又要離別,口中說道:“官人戰陣一定小心,我等在家中一定多加註意,官人不需掛念,只願早早凱旋。”
鄭智聞言點了點頭,也與李師師、金翠蓮、扈三娘三人對視了一下,堅定的點了點頭,用眼神安慰了一下幾人,然後開口道:“放心就是,凱旋是一定的。先去把凱兒的衣物找一些出來,我一併帶走。”
便是鄭智一語,徐氏淚水立馬滴了下來,說道:“官人,凱兒還小。。。”
鄭智連忙出聲打斷:“凱兒已先去營中等候了,娘子快快尋些衣物出來,軍中還有上官等候,拖延不得。”
鄭智心硬如鐵,徐氏又哪裡能迴旋得了。已然癱軟在座椅之上,捂臉而泣。心愛的兒子,不過五歲,卻是要被帶到戰場上去,實在讓人接受不了。
鄭智看得徐氏模樣,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金翠蓮。金翠蓮面色也是豆大的淚珠,見得鄭智示意,只得轉身去收拾鄭凱的衣物。
屋內盡是一片悲傷的場面,徐氏更是哭泣出聲,鄭智想開口安慰幾句,卻是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去安慰自己的妻子。自己非要帶着五歲的孩子去打仗,這種事情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實在有些過於殘忍。
欲言又止的鄭智,聽得哭泣之聲,也是不忍,心中幾欲反覆,差點回頭吩咐人去把鄭凱送回來了。
只見鄭智轉身出得廂房,又出得大廳,只在院中等候。
左右親兵大致也知曉了事情原委,都偷偷去看鄭智,心中大概也是有些震驚,有些佩服自己這位鄭相公行事的做派。
待得片刻,金翠蓮拿着一個包袱出得大廳來尋,一個軍漢連忙上前接過包袱。
鄭智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剛出內院之門。大廳中奔出幾個女子,頭前正是徐氏,剛出大廳便看得已經出了院門的背影,立馬又癱軟在地,口中喃喃說道:“官人鐵石心腸啊,鐵石心腸啊。。。”
話語伴隨着哭泣,幾個女子淚水不止。
剛從柴房出來不久的金老漢也是唉聲嘆氣,連連搖頭。
卻是鄭智不知,自己一走,這個家接下來的幾個月,都陷入了一種哀傷之中。衆人大多時候都是鬱鬱寡歡,若不是有了一個小女兒,這個家庭,大概也沒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如此說來,鄭智實在有些殘忍。
吃了午飯,大軍開拔,祝龍帶着輜重營最後收拾一些東西殿後。
麒麟獸上,一個孩童一臉驚奇四處觀看,回頭還問得身後鄭智一句:“父親,此番可是去打仗?”
孩子雖小,卻是也懂得了許多。鄭智聞言笑道:“凱兒聰慧,此番正是去打仗,不過真正開戰還需得一些時間。”
小孩子不懂得戰爭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言卻是極爲高興,手舞足蹈一臉興奮說道:“去打仗咯,去打仗咯,老胡伯父每日跟我說打仗,這回我也去打仗咯。”
身旁的馬車之上,童貫掀起了車簾,笑臉說道:“鄭智,不知你這廝是如何想的,自己的兒子也知疼愛,非得帶着受罪。”
童貫看着這副場面,心中是羨慕的,一個位高權重的閹人,世間人能有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卻是有一樣,童貫一輩子也得不到,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鄭智聞言笑了笑道:“恩相有所不知,我家中多女子,這孩兒也慢慢長大了,也該有一份勇武之心,將來也有好處。在家中多受溺愛,將來怕是難以成器。”
童貫自然知道鄭智帶着兒子出征的原因,卻還是開口笑道:“若是某能有個兒子,定然不像你這般讓他受罪,一定捧在手心之上呵護備至。”
童貫的羨慕,不言而喻。話語也是內心想法,如今的童貫已有六十多歲,此時若是真能有個兒子,必然真如話語所說,呵護備至。
鄭智聞言笑了笑,也不說話。這種話語實在不好接,童貫可以拿自己的痛處豁達來說,鄭智卻不好發表什麼意見。
忽然童貫一臉慈愛模樣,語氣都變得如孩童一般,開口說道:“凱兒,可願到車內來陪童爺爺玩一下。”
鄭凱對於童貫自然是不熟悉,只是回頭看了看鄭智,眼神中便是詢問。
童貫見得鄭凱猶豫模樣,又開口笑道:“凱兒,車內可暖和了。”
鄭智見得兒子看向自己,開口笑道:“凱兒進車裡去可好,童爺爺可是好人,你的名字都是他取的。”
鄭凱聞言點了點頭,鄭智也抱起身前坐在馬背上的兒子,往童貫遞了過去。
童貫連忙伸手來接,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沒有接穩,有個萬一。
待得鄭凱進了車內,童貫忽然心情大好,在車廂之內翻來找去,又找點心吃食,又找一些看起來比較稀奇的東西,一心逗弄着這位有鳥大漢。
好在蔡攸倒是沒有跟童貫一個車架,否則面對這般場景,看着老太監童貫如此逗弄小孩的模樣,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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