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擺好,鄭智帶着衆人祭奠幾番便到不遠空地開始安營щww{][lā}只留林沖與岳飛在墓前弔唁,還有一人也在一旁作陪,便是燕青燕小乙了,燕青也可以算是周侗的徒孫。
晚些時候又有火頭送來酒菜,三人便在這墓前敘舊暢飲。林沖多說小時候記憶中的東京之事,這些記憶也大多與周侗有關,在東京的周通,實在太過威風,林沖說出來的多是熱血開心事,岳飛也是聽得神采飛揚,只恨自己晚生幾十年。
天色慢慢黑下,知道月光如雪,三人才往營寨而回。
大帳之外空地上,篝火連連,一衆軍將席地而坐,有酒有肉,少了些嚴肅,多了許多輕鬆。
行軍向來是極爲艱苦的,好在衆人早已學會苦中作樂。特別是這種不用太過提防有人襲營的夜裡,更是多了一種輕鬆,自然也就能多飲些許烈酒。
李師師也在一旁,面前有一堆小篝火,身邊還有小嬋。兩個女子自然是不方便與那些渾漢湊在一處,卻是也連連發笑,一旁的這些渾漢葷素不忌的談笑,着實也有樂趣。
岳飛與林沖燕青三人走進人羣,也席地坐下,岳飛臉上並無多少悲傷,反而還多有幾分神采。
對於周侗來說,自己愛徒在墓前仔細談論回顧着他這一生的風光,也算死而無憾了。不許將軍見白頭,興許也是周侗年邁時候的心態,也是周侗離開東京、相忘於江湖的原因。回顧一生,留下這些精彩的傳說,人生之大幸。
鄭智也是酒酣之際,見得岳飛回來,開口笑道:“酒酣胸膽尚開張,豈能無兵刃血光!”
魯達聞言站起,嗓若洪鐘答道:“哥哥說得是,灑家爲哥哥舞刀助興。”
鄭智對着魯達擺了擺手,見得一旁岳飛已然躍躍欲試,開口說道:“魯達稍待,今日還有一約。”
岳飛聽言,也站起身來說道:“相公,蘇學士詞中還有兩句,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西北天狼已被相公獵罷,蘇學士遺願已成,便讓我與史家哥哥一戰,以助相公酒興。”
鄭智聽言擡頭,剛纔自己一句,正是蘇軾《江城子?密州出獵》中的句子,岳飛接的詞句正是這首詞的結尾。西北望、射天狼,正是說的西夏党項。
鄭智陡然想起這位嶽爺爺可不是隻有一身勇武昭日月,也還有許多詩詞傳世,最有名的便是那曲寫情懷的《滿江紅》,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岳飛筆下,既有壯懷激烈,也還有浪漫文藝,《小重山》中: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便是這一句,單從古往今來的文學詞句來論,也算是極有造詣的。也被後世許多人在各種感情下引用無數。
誰說武夫不能寫詩詞,誰說武夫寫的詩詞就是突兀的附庸風雅。
岳飛就是一個武夫,一個自小習武,沒有半點功名,自己主動參軍入伍,力挽天下傾覆之人,還有這番文學造詣。岳飛纔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天狼雖已中箭,卻是未死啊,如今正要作垂死掙扎。”鄭智感嘆一句,自己到了這個時代,似乎真改變了許多事請,若是蘇軾能活個七八十歲,此時還在人世,必然也會與自己把酒言歡。
岳飛聽言雖然有些吃驚,也知道鄭智話語意思便是西北又要起戰事,卻是也不以爲然說道:“哈哈。。。党項不過迴光返照爾。”
史進早已站起,口中直道:“岳家小子,且來戰!”
岳飛往場中空地一躍而去,心中充滿自信。
寒星冷月槍對霸烈槍,兩種槍法已然不是第一次爭鬥了。只是物是人非,周侗已入酒泉,王進也慢慢垂垂老矣。唯有岳飛與史進代表了武人的傳承,華夏之勇武,大概也是這般代代相承的。
岳飛雖然還年少,身體還未真正成熟,卻是已經臂力驚人,臂力與人的意志永遠是成正比的,一個人能如此打熬身體,必然是有強大的意志力。
岳飛比史進力大,史進因爲殺人無數,自然比此時的岳飛兇狠。
兩人長槍於空中來去,火花四濺。在這種氛圍之下,這迸濺的火花少了幾分兇險,在夜色之中反而多了幾分好看,似夜空之中美麗的煙花一般。
左右軍漢皆圍了過來,喝彩之聲四起。
只聽魯達大喊:“大郎,長槍對擊而落不要輕易收槍,隨勢攻其下盤正好。”
林沖也在一旁喊道:“嶽師弟,少用虛招,虛招與史大郎不靈,猛攻即可奏效。”
兩人似乎也在這場比武之中分了陣營,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就像看人下棋一樣,總想幫人支上幾招。也是旁觀者比局中人看得跟清楚一些。
“夫人,官人那邊怎麼打起來了?”小嬋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雙手捂着胸口,似乎受到了驚嚇,那長槍帶着的呼嘯風聲實在有些嚇人,看着鋒利的槍刃貼着人的身軀劃過,更是嚇得小嬋面色都白了,似乎覺得隨時就有人一命嗚呼一般。
倒是李師師淡定許多,也見怪不怪了,比這緊張的場面李師師都見過,只道:“無事無事,男人便是如此,消停不了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小嬋自是沒有聽懂,也不知李師師說的是啥,心中更是想不通爲何平白無故的要這般犯險,在她看來這便是以命相搏。又道:“夫人,豈能拿性命開玩笑啊。夫人快快去勸阻一下。官人他們肯定都是喝醉了。”
李師師聽言笑了笑道:“無妨的,讓他們鬧就是,你去把琴取來,便與他們再助助興。”
小嬋又轉頭看得一眼,看得更是驚訝,驚訝得不敢回頭再看,急忙起身往大帳而去。
鄭智一口烈酒而下,看得正是興起,這岳飛果然人如其名,雖然還少了一些臨場實用的經驗,卻是把一手寒星冷月槍法耍得大開大合,與林沖的路子完全不同,已然形成了自己的風格。
再看史進,已然慢慢落於下風,卻是也絲毫不顯倉促,手段百出,心態上完全沒有那種招架的想法,一心想勝。高手過招,常常是一招定勝負,上風下風的差別有時候也並不顯得多麼重要,心性也是重要的決勝條件。
魯達林沖兩人更是呼喊不止,還有無數叫好之聲。
東京城中,蔡太師府邸今夜也有來客,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個個都是朝中大佬。
蔡京一身奢華便服,今日宴客最重要的一道菜便是鵪鶉羹,也是蔡京最愛吃的一道菜。有流言說蔡京吃一次鵪鶉羹,便要幾百上千只鵪鶉,此流言也不知真假。但是蔡京喜食鵪鶉是真實的,蔡京奢華更是史實,奢華到連皇帝趙佶見到蔡京府邸回頭便開始整修皇宮。
一桌不過七八人,卻是也不多喝酒,淺嘗輒止。
今日宴會,目的自然是王黼。蔡京開始倒是沒怎麼發言,多是童貫侃侃而談。
“明日朝會,某便奏一事,河朔聚兵之費,所出何處。”童貫說道,便是要向王黼發難了,奏上去的事情自然是要解決,不可能說攻遼大戰不給軍費,至於這軍費哪裡來,自然不是童貫要操心的,而是王黼之職責。
蔡京點了點頭道:“童太師此合正合時宜,且看王黼小兒能不能變出錢來。內侍樑師成也該吃些苦頭。此閹本與我等相安無事,如今權柄日盛,竟然也要插手外官之事,當真以爲自己可一手遮天。”
刑部尚書範致虛聽言,答道:“太師,李彥之輩在京東強奪民田,田畝高達三萬餘。還杖斃良民上千,京東河北交界之地激起民亂,此事雖然已經壓下,卻是可以做一做文章。”
李彥便是那剛剛接任大內總管之人,這個太監也是膽大包天之輩,以官方名義強行把民衆之田併入西城所,爲自己撈取利益,如此毫無顧忌的手段,可見這太監心中也是沒有一絲敬畏的。西城所便是朝廷管理官田的衙門。
“此事可奏,且看王黼是大義滅親還是要強行狡辯。”蔡京又答。一個人位置越高、權利越大。處理的事情自然越多,需要負責的事情也就更多。各方的利益平衡,各方的需求平衡,纔是顯出一個高位者智慧與手段的唯一標準。
李彥與樑師成自然是一夥的,內官與外官從來都有利益衝突。蔡京對內官作出的妥協便是把中書省的許多職權間接給了樑師成。
李彥強取豪奪的事情只要在朝堂之上爆發出來,王黼立馬便被架在火上了,如何處理都不妥,不論怎麼處理,王黼也是要吃大虧的。當朝宰相去替一個內侍太監辯解,皇帝趙佶心中必然覺得這樣的方式不符合自己身爲皇帝的利益。
神宗當朝之時,若是有人彈劾內侍,滿朝必然羣起而攻之,神宗身邊內侍,李憲爲首,頗爲賢良,童貫入宮之時便在李憲手下。那個時候的內侍豈敢如現在這般逾越,王安石司馬光等人又豈能容宦官騎在頭上。
若是不替太監李彥辯解,樑師成又要黑臉罵這個王黼忘恩負義。
幾人又慢慢商討,臨近尾聲,蔡京說得一句:“這些事情不能一次上奏,只能一天朝會奏一件,便是如此長久讓這王黼爲難,官家心中才會有日積月累之厭惡。”
衆人深以爲然,各自點頭,又開始商量所奏之事先後。
岳飛戰史進!兩人打得正酣暢淋漓。
忽然聽得不遠傳來琵琶之聲,正是那十面埋伏,樂音急快如瓢潑大雨。
兩人手中兵器都不自覺加快幾分,已然到得決勝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