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慢慢靠近海岸,到得離海岸還有幾十米的地方下錨停了www..lā衆人開始通過小船運送到岸上,來往幾趟。
蒼茫林海,好在這長白山附近的叢林,不比南方茂密與荊棘,已入夏季,積雪已消,行路倒是並不吃力。
二百餘人的隊伍,蜿蜒於林間,一路向北。
鄭智身邊跟着一個漢人翻譯,這個翻譯本是遼國漢人,與馬植一起從遼國到了大宋,這人姓王,名樓。本就是販馬的商人,與女真接觸不少,能說女真話語。
“相公,此處往西南,是渤海人的地盤,往北便是女真。”王樓邊走邊用手指着左右方向。
渤海人本有自己的國家渤海國,被契丹人滅了之後,這些渤海人便成了契丹人附庸,渤海國自然也變成了遼國的勢力範圍,遼**隊中也多有渤海人。
鄭智點點頭問道:“你可知女真主力如今到了哪裡?”
“前年聽聞女真破了寧江州(吉林扶余縣),小人啓程往大宋的時候,女真在出河店大破遼人,馬上就攻下了鹹州賓州之地,正在圍攻黃龍府。想來此時女真人便在黃龍府了。”王樓答道。
鄭智點點頭,女真大勢已成,不多久還有一戰,便是遼皇帝耶律延禧十幾萬大軍親征,這一戰之後,女真便真正站穩了腳跟。
“往正北方向去吧,女真人應該就在黃龍府附近,如此也不需翻山越嶺去找了。”鄭智擡手往西北方向指了指,衆人也慢慢轉向。
西北便是往黃龍府的方向去(長春農安縣),也就是長春與哈爾濱的直線中間的地域。女真人發跡的地方卻是在最東北之處,如果往女真老巢去,便要走過長白山餘脈,自然是需要翻山越嶺的。
遼國與女真的勢力範圍交錯,並非是南北向,並非是女真人在北遼國在南。而是東西方向,遼國勢力是在東邊與南邊一點,從蒙古草原一直到黃龍府之地,而女真的地盤,便是遼東靠海這一邊以及極北。真正勢力交錯的方向,便是一邊在東,一邊在西。
女真在破了鹹州(鐵嶺往北)之後,已然就建國大金,阿骨打稱帝。如今遼東局勢,便是黃龍府往北、東、南,皆是女真。黃龍府往東到蒙古草原,皆是遼。
再往南到遼國東京遼陽府(瀋陽往南,遼陽市),又是契丹。已然犬牙交錯,頗有點農村包圍城市的味道,叢林之中女真來去自如,大城市便是遼國地盤。
趙良嗣聽言,皺眉上前道:“往正北之地,離遼陽府太近,若被契丹人與渤海人碰上,如何是好?”
“山林之間,如何能碰上契丹人,契丹如今都在城池之中,我等穿越山林往北尋女真便是最好的辦法。”鄭智看得身後趙良嗣一眼,有些不耐煩道。鄭智雖然並不很瞭解此時女真與遼國的情況,但是對於遼東的地理知識,哪裡又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比的。鄭智更有對歷史的前瞻,此時的遼東,契丹人已然龜縮,只等重整旗鼓、調兵遣將來一場大戰。
這種情況之下,只要不靠近遼國的城池,荒野之中,哪裡會有一點危險。要說危險,也不是契丹人帶來的危險,反而是女真人帶來的危險。
“鄭智,你一個宋人,哪裡知道其中利害,遼國之地,你又知道多少?遼陽本就是遼國東京之地,兵事重地,如何能往遼陽附近穿越?遇到遼人,你我都要死在這裡。”趙良嗣似乎有些憤怒,便是認爲鄭智是不知情況,不知其中危險。
“趙良嗣,依你之見,合該翻山越嶺往東北而去?幾百裡荒無人煙之地,便是連個嚮導都沒有,走到哪一年是個盡頭?往北直去尋女真,也是往遼陽府東邊一兩百里穿過,哪裡會有契丹?如今此地契丹勢弱,即便碰上幾個契丹又能如何?”鄭智話語聲音已然升高不少,便是在質問。
“哼哼,碰上契丹如何?此地契丹不比南方,皆是能戰之士,碰上契丹便是死!此番出使,我乃主官,一切事務皆由我說了算,便往東北而去。”趙良嗣對於真正的契丹人,心中也有認知,這裡的契丹人不是上京的那些**的契丹貴族,也不是南方那些**的契丹官員,碰上契丹人,鄭智身邊這兩百個軍漢哪裡會是對手。
鄭智剛纔還在打量趙良嗣,此時卻是轉頭也不看他,只是邁步快走,口中一句:“那便往北去會一會契丹。”
鄭智心中卻是知曉,如今這個事態,契丹人也不會在山林出沒,只會在城池等候大軍來援。在野外碰上契丹人的機率微乎及微,碰上渤海人倒是有點可能,卻是哪裡會有大部隊。鄭智對於手下的軍漢,從來都是信心十足。
鄭智分析前後,執意要直接往北,也是爲了節約時間,想早點回滄州去。若是中途碰上渤海人的小股人馬,還能搶一些馬匹來,便是最好不過。
鄭智邁步往北,軍漢們自然相隨。卻是這趙良嗣如何不願,也只得陰沉着臉跟隨而去。趙良嗣心中也是知道,沒有這兩百軍漢,自己碰上誰也是個死,這山林之間,可不僅僅只有女真契丹渤海,還有許多未開化的山林野人部落。
穿山越嶺之間,並沒有寬廣大河阻攔,卻也是跋山涉水,一日行不得幾十裡地。
夜間宿營,篝火點起來。林間猛獸吼叫,從極遠之地傳來,便是鄭智也不敢安穩去睡,軍漢們多是甲冑都不卸,只等枕戈待旦。便是斥候也不敢派遠,只出幾十米做個哨兵。
第二日天方微亮,衆人又啓程再走。趙良嗣已然就不在頭前,只是尾隨在後,不與鄭智碰面。
行軍之中,鄭智只吩咐斥候小隊前後幾裡,實在是怕這叢林之中,斥候分離太遠便再也找不到隊伍。軍漢們都是西北人,都是第一次到這種極北之地的原始叢林,許多之前的經驗並不一定能發揮多少作用。
行進到午後時分,衆人在一個小溪流旁停下了腳步,取出乾糧就着清水而食。便是這山間的水,也透着一股甜味。
遠遠兩個斥候飛奔而回,身影在林間閃爍。
鄭智看得遠方的身影,眉頭緊鎖,便是看到這飛奔而回身影,也知道前方是有了事情。
“相公,三裡之外,有部落,三五百人,有馬有兵。”斥候近前稟道。
鄭智聽言,往翻譯王樓招了招手。
王樓上前來,知曉事情之後,開口道:“必是渤海人部落,往東繞過去即可。”
契丹人並非這裡的本地人,而是佔有者,契丹人的老家是在大興安嶺兩側,算是蒙古草原之人。此處本地人,許多部族雜居,靠近渤海的,多是渤海人。
鄭智眉頭一鬆,站起身來,開口道:“不繞了,入林子裡等,今夜襲之。”
渤海人便是遼國人,遼**隊多渤海人,最早與女真人作戰的遼**隊便是渤海人組成的。鄭智心中也未多想,只聽斥候說有馬,馬顯然吸引了鄭智。
軍漢們聽得鄭智吩咐,拿出水囊裝滿清水,便往林子裡退去。
天色已黑,此地林木,從來不會遮天蔽日,月光灑落點點。兩百軍漢慢慢在林間穿梭,斥候帶着道路。
接近部落之時,軍漢一分爲何,左右百人,便是要圍堵山坳之中的渤海人部落。
女真一詞,來源與靺鞨,整個遼東之地,大唐之時統稱爲靺鞨人,更早秦朝,稱之爲肅慎。肅慎的讀音,漢語直譯便是女真或者女直。這便是女真稱呼的由來。
渤海人與女真人,本也是近親,便是遼人稱呼渤海人就叫熟女真。完顏阿骨打統一的部落便叫生女真。
熟也就代表了生產力與文明程度,渤海人顯然比生女真要先進一點,唐之時便建立起了渤海國。渤海國被耶律阿保機滅後,渤海人大部分歸附了遼國。遼國也就用渤海人來管理遼東,從此渤海人與女真人便成了世仇。
一支響箭騰空,尖銳直衝天際。
山坳兩邊奔出兩百鐵甲,一邊是魯達,一邊是鄭智。
鄭智也未多想,兩百軍漢,人數太少,在這山林之間也形成不了合圍之勢。此戰,鄭智也只有一個目標,便是馬匹。
動靜不小,部落裡燃起無數的火把,更有許多漢子手持刀槍而出。
這些渤海人,其實打扮上與女真人差別不大,頭的前面與中間皆禿,兩邊與後面的頭髮編成幾縷辮子,這一習俗,直到後世滿人也是大同小異。
這些渤海漢子奔出,身着皮甲,挎着傳統的靺鞨弓。看得前方人影攢動,張弓就射。
“放箭,凡見到之人,皆殺之。”鄭智大聲喊道。
夜晚半夜,老胡遠遠的也未放箭,此時已然近前,看得火把與人影,張弓就射。
慘叫與嘶嚎大作。
渤海人的部落,既無高牆,也無柵欄,便是小村莊一般。衆人橫衝直撞,一聲重甲叮咚作響。
渤海人的射術精準無比,卻是這原生態的弓箭,哪裡能透步人鐵甲。
一個渤海漢子喊叫着聽不懂的話語直奔頭前鄭智而來,身形不小,全身透着一股力量與狠厲之感。手中的短刀高高揚起,高高躍起,飛劈而下,快如閃電,已然不是什麼武藝的事情,這便是戰鬥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