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呼呵打馬,並非真是衝殺,只是鄭智練兵。
鄭智隨隊衝鋒,便是爲了更好的發現問題,力求完美。這些士卒,已然就是鄭智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一次一次的衝鋒,一次一次的磨合。整個上午便這般過完。
馬匹也累得氣喘吁吁,祝龍早已備上了精細的草料爲這些馬匹加餐。
鄭智回到大帳,慢慢卸着甲冑。
李綱在一旁問事:“相公,我準備把知府衙門裡的大小官吏也逐步換個遍。”
滄州知府與鹽山知縣,顯然是不一樣的,在鹽山李綱便是最高主官。到清池就任知府,滄州經略制置使鄭智便是李綱最直接的上級。
“換,你想怎麼換便怎麼換,知府衙門裡的政務,我不插手分毫,但求一點,知府衙門裡的所有錢糧,全部要歸到經略府來受用。”鄭智讓李綱來當這個知府,便是要整合整個滄州的資源,錢糧都要掌握在手。
李綱點了點頭,心中也有預料,知道這差事難做,卻是更知道大戰將起,爲國盡忠便在此時,只道:“我此來清池,只做一事,削減各縣衙門所有支出,清理各縣衙門裡所有賬目,重新丈量滄州耕地,重新修整戶籍。”
李綱已然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情。
鄭智一邊卸甲,一邊把卸下來的鐵甲掛在大帳裡的木架之上,點頭答道:“我要去遼東數月,滄州之事,但凡有阻力,有動亂,以兵壓之。”
鄭智手腕更爲鐵血,土地的重新丈量,會觸動各地大族的利益,豪門大族靠的就是瞞報土地數量少交賦稅來積累財富,官員自然從中也能得到不少好處。
所以這李綱推行的事情,必然阻力極大,若是平時,還可用輕柔的手段來慢慢推行。此時已然容不得李綱慢慢來做。兩萬士卒要錢要糧,要軍械鐵甲,刻不容緩。
李綱聽得以兵壓之,心中一顫,已然知道鄭智比自己更加激進,問道:“以兵壓之,會不會過於血腥,若是有人告上東京,你我實在難以交差。”
“交差?今日出錢,明日纔有一條活路,只要查出瞞報土地者,補交歷年所有賦稅,但有違抗,以律例條文論處。”鄭智冷冷說道,如今這個時候,還不養兵,等金人南下,這些世家大族,還談什麼財產,便是命都難保。
歷朝歷代,開國之時,都會有一個國家上升期,爲何慢慢就會沒落?便是與這些世家大族的土地兼併有關。北宋中後期,國家還能有一個國力積累,也是王安石的功勞。如今新法已廢,趙佶也在揮霍他父親與王安石那一輩積累下來的家底。
王安石變法,隨着宋神宗去世告終,也不外乎就是因爲變法本身就是觸及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世家大族自然也包括朝堂諸公。人死法滅,如之奈何,後人揮霍着變法的紅利,卻是還大罵王安石禍國殃民。
沒有王安石變法十六年,哪裡有如今朝堂諸位與皇帝趙佶的揮霍享受。
李綱聽得鄭智話語森冷,心下一橫,點頭道:“那我便親自督導,一個縣一個縣去做,帶兵隨行彈壓。”
李綱自然也是知道,這般丈量田地,主要也是丈量那些大族的田地,與底層百姓無礙,大族在當地,卻是都有勢力,強制推行,帶兵是必然的。
“嗯,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一分不得少。”鄭智卸完甲冑,說完一句,龍行虎步往大帳之外而出。
李綱也隨之出得大帳,兩人找來馬匹,便往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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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城,太尉府中。
雙鞭呼延灼在這會客廳內已經站了許久,便是這廳內掛着的字畫,呼延灼也瀏覽了幾遍。
呼延灼從汝寧州接了軍令,星夜趕到東京,來到這太尉府等候高俅朝罷回來。
呼延灼也是將門幾代,祖上本是河東名將呼延贊,傳到呼延灼這裡,也是練就一身武藝,雙鞭更是出神入化,還保有一個汝寧州都統制的官身,比之同爲將門之後的楊志,已然就幸運得太多。
高俅朝罷而回,進門便摘了自己的襆頭官帽,只用玉簪束髮,也把朝服換作一身常服,快步到客廳來見。
“末將呼延灼拜見高太尉!”呼延灼單膝跪地行禮,心中大致也知道高太尉召自己來東京是爲了何事。
高俅幾步上前,扶起呼延灼,笑道:“衆人皆道,呼延一門,世代良將,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謝太尉誇讚。”呼延灼也是第一次見高俅,只當個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好,呼延將軍星夜而來,旅途多有疲憊,本司便長話短說,山東鄆州梁山出了反賊,聚集了不少山林強人,更是破了高唐州城,聖上大怒,差本司調兵剿之。將軍世代良將,此番招你前來,便是要尋個對策。”高俅直入主題,到得高俅如今這個地位,已然沒有必要客套多說,招呼延灼親自見之,已然就是莫大的榮光與看重了,若是旁人,一紙調令也就罷了。
“稟太尉,山東反賊之事,末將也多番聽說,更是差人留心打探一二,如今這梁山兵多將廣,頭領衆多,皆是武藝不凡,小覷不得。末將座下練得多年連環馬軍,卻是也不敢穩勝,末將乞保二將,太尉一同調往鄆州,便可萬無一失。”呼延灼這番話語早已想好,對於梁山也有幾分真實瞭解,麾下雖然勉強能湊個三千人馬,卻是也不敢託大。如此大事,勝之大幸,若是敗了,那便是吃不了兜着走,呼延幾代將門傳承,到得呼延灼這裡,也就要斷了。
高俅聽得呼延灼還要援軍,自然也不是難事,開口問道:“何處二將,你且道來,一併招之。”
“一是陳州百勝將韓韜,二是潁州天目將彭杞,有此二將爲先鋒,梁山可破。”呼延灼顯然是與這兩人有舊,知根知底,更加這兩人麾下士卒的數量着實不少,雖然良莠不齊,卻是也有幾個可戰之兵,還有一番大聲勢。
“那便如此,本司再請樞密院派文,一併招往鄆州,明日你隨我進宮面聖,一併陳於陛下。”高俅說道。
如今童貫一心操持宋金之事,高俅更是主動接下了這征討梁山的差事,主要也是自己堂弟高廉之仇要報。卻是這高太尉要調動州府之兵,還是要通過樞密院,樞密院使童貫又不一定會配合高俅辦事,所以高俅調兵之法也是簡單,便是直接面聖來調,只要皇帝趙佶發話,自然就是簡單的事情了。
高俅要帶呼延灼面見皇帝趙佶,還有一點,便是要呼延灼親口去說梁山如何勢大,如何兵多將廣,更要開口調用一人以保萬全,這人便是滄州鄭智。此事只要高俅如此開口,趙佶定然也沒有理由不允,等到童貫再說,事情已然就是定局。
“多謝太尉擡舉!”呼延灼聽得高俅要帶自己去見皇帝,這等榮耀,哪裡還能不謝。
“本司再問你,你們三路,能聚多少人馬軍將?”高俅此時問的便是實際的事情了,心中也要有底,特別是還有鄭智之事,心中更加着重起來。
呼延灼聽得高俅一問,心中思慮片刻,答道:“三路兵馬,能聚得一萬五千馬步軍。”
呼延灼自然也是託大了一些,卻是也不敢在高俅露怯。呼延灼麾下有兵三千,另外兩人大多也差不多,說出一萬五,便是這缺口的六千,那便要臨時去湊了。
高俅點了點頭,也是放心了不少。
呼延灼看得高俅點頭,也知道時機差不多了,又道:“再稟相公,末將麾下之卒,皆是訓練精熟之士,卻是這刀槍甲冑軍械差上不少,唯恐誤了太尉大事,還請太尉調撥一些補充。”
呼延灼自家事情自己知曉,麾下三千人馬,雖然練出了三千連環馬,卻是這鐵甲奇缺,今日這般機會,哪裡還能不開口去要。
“既是如此,你等三人自去東京甲仗庫內支取,數目無算,再調撥一些殿前司戰馬與你,你回去之後,務必整軍備戰,不得有誤,兵出時限,再等本司軍令。”高俅倒是不在乎這些東西,甲仗庫內的軍械,高俅也用不着,更是多有虧空未補,此番有這個機會,正好也是彌補虧空的時候。
便是以往的虧空數目,也一併放到這一戰損耗了去,也讓殿前司高太尉爲自己行一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