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脣語

政和三年乃是棉花在海州、徐州大面積種植的一年,這一年間,兩州得了補貼的農戶共種了三十餘萬畝棉花,七月至十月,一共摘得籽棉六千萬斤,去籽之後皮棉也有兩千萬斤之多!

在新式織布機加工下,兩斤皮棉可織布一丈,也就是說,第一年收穫的棉花,若全都織成布,可達一千萬丈,相當於一百萬匹布,折成市價,就是六十萬貫。

要知道去年在籌辦棉布商會時,除去購買機械的花費,總共也就是投入了六十餘萬貫,一年還本,這樣的買賣,讓當時購買專銷權的各位都興奮起來,這意味着即使不擴大規模,他們今後也是淨賺,雖然要扣除些人工和原料花費,但對半的賺頭總是有的。

而且,看到這行當如此賺錢,又怎麼會不擴大再生產?那些權貴人家,現在就在做兩件事情,一是竭力推廣棉布,爭取將市場做得更大;二是通過自己的影響,讓更多的州開始推廣種棉。

當然,這些州可沒有補助,農民種棉,賣棉再買糧食就是,反正現在棉布價格也隨着棉花價格高漲起來,第一批種棉的農民從田裡所獲得的收,數倍於往常種糧。

師師前腳離開,後面一個身影出現在阿憐身邊。

“陳軍師!”阿憐起身行禮。

“都說過許多遍了,在這裡稱我阿叔就是。”被稱爲陳軍師男子輕輕擺手,溫聲說道:“你辛苦了。”

“算不得辛苦,與在彭城相比,在這裡是享清福了。”阿憐細聲說道。

“你的毛衣針織之技,已經傳至南方,聖公他們那邊,正招攬織女,專織毛衣……說來好笑,通過榷城從北虜那邊得來羊毛,再將羊毛紡成毛線織成毛衣,以此來爲聖教募集軍資,這倒是託了大宋朝廷和周銓那廝的福啊。”

織毛衣這門技藝,周銓沒當回事,他只是提點了師師,然後師師自己再琢磨一番,竟然就真能織成類似於後世的毛衣了。待阿憐學了之後,什麼平針、花針、元寶針竟然也被她分了出來,再將這織法傳給摩尼教徒,帶回南方去,成了摩尼教一項斂財的門路。

看到阿憐神情有些異樣,陳軍師知道,她又在想那個周銓了。

“周銓與我聖教頗有舊怨,不過,現在他最大的麻煩不是我們,而是梁山賊。前些時日,梁山賊突然穿州過府,沿途官府只敢閉城自守,竟然讓梁山賊突至密州,奪了海船出海去了。當時還以爲他們會去襲擊海州,畢竟海州那裡,少說也有百萬斤的棉花……不曾想他們卻消失在大海中,至今沒有消息,偏偏此時,周銓也出海,若是他們在海上碰到了一起,那纔好呢。”陳軍師哈哈笑道。

阿憐心突的一跳,突然之間,覺得軍師這句話很有些讓人厭惡。

若是那個相貌出衆、本領出奇、人又高傲的少年郎君,真的消失在海中,她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惆悵呢?

她情不自禁,向着東方望去,據說,周銓就在東方極遠的海上。

在她望的時候,周銓已經不在海上了。

他踏着舷板,踩在耽羅的土地之上,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林大匠,這次回去之後,你便不要出海了,專門研究飛剪船,在一年之內,我要見到飛剪船!”

因爲在海上呆了好幾天的緣故,周銓上岸後有些暈陸,他忍了一下,然後向林傳忠道。

“小人已經有些想法了,多虧了衙內提點,小人定然不負所望。”

若是有飛剪船,海上航行的時間會大大縮短,即使還遠不如蒸汽船,可蒸汽機那玩意兒,至少三五年內是弄不出來的,周銓暫時不指望了。

兩人對望之間,一個人被帶到了他們面前。

“衙內,此人乃是密州海商,姓黎,名清,方纔我們看到的那些大船,乃是他帶來的。”帶着黎清來的平信遠遠地叫道。

黎清到得周銓面前,咧嘴一笑,然後下拜道:“小人見過衙內!”

“黎老闆辛苦了。”周銓淡淡地道:“你帶這許多船來……倒是很巧嘛。”

他們在這裡對話,盧進義那邊看得清楚。

他們站在一處屋頂之上,小心遮住身形,因此不虞被周銓發覺。最初見到黎清被人攔住,他們的心糾了一下,但再看到攔住黎清的人,將他帶到了周銓面前,衆人開始握緊拳頭。

周銓手下能打善戰,盧進義是深有體會的,哪怕是那些看起來半大的小子,只要有二三十人結陣,同樣人數甚至一倍於之的大人,等閒也攻不破他們的陣列。

故此,若能將周銓誘出來,把他和他的手下分割,那麼再動手,可以儘可能減少傷亡,也能避免周銓的部下死戰護送他逃走的事情發生。

一切就都看黎清的了。

因爲隔得稍遠,所以他們聽不到黎清與周銓的對話,只覺得周銓初時對黎清似乎很冷淡,但後來,兩人談笑起來,彼此之間變得很熟絡。

而且黎清還時不時地指手劃腳,似乎是在比劃什麼。

高渾喃喃罵了一聲:“賊廝鳥,等得人心煩,又不知他們在說什麼!”

“黎清在說,耽羅的土人國王見我們勢衆,不敢怠慢,將這港口暫借與我們使用,他們把周銓也當成了我們的同夥,故此未曾派人來阻攔。”旁邊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

卻是燕小乙。

高渾詫異地道:“你能聽得到他們說什麼?”

“脣語。”燕小乙盯着那邊,目不轉睛地道。

高渾大爲佩服,拍了拍燕小乙的肩膀:“俺算服了,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等本領。黎清也不錯,他這樣說,應當能消了周銓的疑心吧?”

“哪有那麼容易,周銓又在問他,爲何帶這麼多人和船出海,黎清說是要同時去高麗與日本,周銓在問高麗與日本各有什麼特產,風土人情如何……這廝分明不相信黎清所說,仍然是在試探,倒是裝出一副信任的模樣!”

燕小乙說到這時,想起自己曾經與周銓交手的情形,單論打鬥,周銓並不如他,但這廝袖子裡藏刃的本事太高,讓小乙也吃了大虧。

“黎清如何解釋的?”

這次是盧進義問的,這小乙雖然是他的義子兼徒弟,但除了武藝不如他外,其餘才藝,更在他本人之上。

“黎清對答如流,他原本就是密州海商,到過日本與高麗,能答上來並不意外,只是周銓那廝,卻未必會就此信任,我料想周銓還會繼續相詢。”

燕小乙猜對了。

周銓並沒有急着離開碼頭,保持着隨時可以跳上船的姿態,只是又摸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個竹筒,只是在筒口似乎套着什麼,然後周銓舉起竹筒,將眼睛湊上去,向着岸上觀察。

望遠鏡。

既然造出了玻璃,周銓怎麼會不造出望遠鏡。

只不過現在的望遠鏡還很簡陋,他造不出鋼管,甚至連合格的銅管都沒有,就只能用竹筒來湊合。

端着望遠鏡向四處望,特別是望着盧進義等人所在的方向好一會兒。

在他舉起望遠鏡的同時,盧進義臉色微變,多年刀頭舐血的生涯,讓他心生警兆,立刻下令:“躲起來,任何人不許伸出頭,關好窗戶!”

雖然不知道周銓手中拿的是什麼,可既然向這邊望來,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只是從窗戶的縫隙裡,向外窺視,看到周銓保持同一姿勢好一會兒,然後才收攏瞭望遠鏡。

“他又在和黎清說話,問黎清日本和高麗有這麼許多貨物麼,他又運些什麼東西到這二國去發賣。黎清說近日聽聞日本產銅,故此準備多船,想要多帶銅回國,至於高麗,聽聞海州需要巨木,他要去高麗拖巨木至海州船場……”

“應對得好,日本產銅,海州船場需要巨木,這二者都是周銓自己露出的消息,想必他不會自己打自己耳光!”餘陽撫掌笑道:“哥哥,大事濟矣!”

果然,聽得黎清這樣迴應之後,周銓顯露出歡喜之色,和方纔那種敷衍應付不同,現在的歡喜是真正的高興。他笑着向黎清拱了拱手:“如此說來,黎船東還是我們海州船場的大主顧,當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當周衙內這般說。”

“能當,能當,此事能成,黎船東可就爲海州立了大功!”

二人間氣氛終於真正融恰起來,黎清乘機道:“衙內此來耽羅,不知有何事情,小人願意爲衙內效犬馬之勞!”

周銓神情微動,然後笑道:“若我想見一見耽羅的土王,據說他們稱之爲星主者,不知可不可以?”

黎清笑道:“此乃小事,小人這就令其來拜見衙內!不過因爲此人現不在港中,可能要些許時間,衙內至此,海上勞頓已久,若是不棄,請至少人歇身之所暫時休息一會兒?”

周銓略一猶豫,點了點頭,跟着黎清向前行去。看到這一幕,不待小乙解釋,盧進義身邊就響起了壓抑的歡呼聲。

就是盧進義自己,也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但他的笑容突然一凝,因爲眼見黎清要將周銓引往這邊之際,變故又起。

那夥日本人中的兩個,竟然出現在周銓前進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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