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的海面上,船隻如雲,其中有八艘船體格外的大。
楊霖只帶了三艘船啓程,但是還沒出漕運渡口,就有五艘船前來要求一起走。
這些全都是汴梁開封府的勳戚貴胄家裡的私船,大宋沒有過分抑制商賈之道,對待士大夫家族經商也很開明。
開封府的貴人們動輒養活一家幾百口的人,生活有是出了名的奢侈,可以說是歷朝歷代最風流富麗的一羣人。這些人家早已暗中從事商業貿易,而且利用家族勢力經常搭乘官方的順風船。
這些人和楊霖的關係不算好,所以萬歲營打着修建艮嶽的旗號,廣斂錢財的時候,他們礙於面子並沒有幾個人前來找楊霖上這趟順風車。
現在則不一樣了,河北幽燕剛剛收回,百廢待興又即將取直運河,可想而知將來這裡又是一個潛力巨大的市場。
首先抹開面子的竟然是蔡攸,他派了個人象徵性地給楊霖送了一箱珠寶,對這個沒皮沒臉的小蔡相公,楊霖只好笑着答應下來,五艘船裡倒有兩艘是他的貨物。
接着就是高俅,他沒有蔡攸的財力,也不敢做的太明顯,畢竟還要在樑師成的手下混飯吃,高家只有一艘船。鄭紳聽了自己皇后女兒的話,也湊出一船來,先試試水。鄭皇后不愧是斂財小能手,嗅覺十分敏銳,並且十分心安理得地成分開發自己妹夫的能量。
駙馬潘意夫婦和李師師關係最好,兩家一塊湊了一船,李師師親筆寫信,用詞哀怨憂傷,字裡行間都是對自己以後年長色衰失去了楊霖寵愛後,生活無以爲繼的畏懼和擔憂,楊霖一聽心就軟了,讓他們兩家也帶上一船,並且把李師師的貨物都放在了侍衛們的船上,連船資都省了。
李師師不愧是豔壓東京汴梁這麼多年的行首,對男人的心思把握準確,堪稱大師。她在信裡不僅是哀怨,還有一些寂寞春思的暗示,用詞優美意思卻很露骨,看得楊霖心動不已,又拿出重讀一邊。
這時候簾門挑開,徐月奴笑眯眯進來,楊霖臉色變幻,馬上把信往桌上一拍,罵道:“太不像話了!中京府十萬契丹兵,竟然一箭不發就投降了金人,這可真是‘十三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啊。”說完巧妙地一翻,把印着胭脂脣印的信壓在了下面。
徐月奴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揉捏他的肩膀,勸道:“霖郎,別生氣了,反正是契丹人的事又不是我們大宋,隨他們去吧。”
楊霖反客爲主之後,暗暗竊喜,嘴上卻怒道:“所謂脣亡齒寒,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我在忙國家大事的時候,你少插嘴。”
徐月奴在他身後比劃了一下粉拳,臉上卻沒有怒容,摟着他的脖子道:“行啦行啦,人家知道了。”
楊霖這才滿意,把她拽到懷裡,免不了又是撫xiong摸臀,徐月奴咯咯笑着道:“我聽船上的人說咱們再有三天就能到密州港,說是什麼爲了讓那些船上岸採辦,又要耽擱兩天時間。”
妙兒在一旁倒了一杯茶水,語帶豔羨地說道:“聽說他們一艘船,可不得了,一趟能賺萬貫錢呢。”
楊霖笑了笑,說道:“這一船下來,經由天津港在幽燕賣出然後買進,轉道前往東瀛買進賣出,最後折返回汴梁,每一艘船少說也有十萬貫進賬。要是船上有長袖善賈的管家下人,只怕還要更多。”
妙兒的小嘴頓時張成了一個O型,驚歎道:“錢這麼好賺的麼...十萬貫,幾輩子也花不完了。”
楊霖眼睛一眯,笑道:“這世道就是這樣,越有錢越好賺,他們知道跟着誰能賺錢就行,還有一些不識擡舉的,天天憋着跟我作對,我早晚收拾了他們。”
自己這次出來,就是避禍來的,三出汴梁也算是夠了能進能退、能屈能伸了。這三次的出來避禍,一次比一次收穫大,現在自己的實力和當初已經大不一樣。若是樑師成老狗還咄咄逼人,下次回京自己可就不逃了。我不逃的時候,都給我小心着點,容易要了你們的命。
汴梁那邊,自己留下殷慕鴻主持大局,真不知道該是不該。殷慕鴻一直是個謀士的身份,作爲一個謀士他做的足夠好,就是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幫自己清洗乾淨底牌。現在看來最難遮掩的,應該是萬歲營的規模超標,而且多有斂財的不法途徑。楊霖之所以敢這麼肆無忌憚,主要還是因爲如今的皇帝是趙佶,這廝當皇帝,你只要不在朝中勢力太大就好,蔡京明顯不知道這一點,或者說他知道但是想要試探下皇帝的決心。
最終他就落得個五上五下的下場,最終被貶空留下一首:
八十一年往事,四千裡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幾度宣麻。止因貪此戀榮華。便有如今事也。
而原本時空的童貫,蓄養三萬私兵家將,招募孤兒組成勝捷軍,稱霸整個西北幾十年,土皇帝一般的權勢熏天,都沒有被趙佶盯上。值得一提的是,在原本的時空中這個時候,蔡京和童貫幾次角逐鬥法,童貫都是完勝的。沒有別的原因,就是聖心偏頗而已。
可以說趙佶的眼光很窄,他自小在汴梁長大,在他眼中也只有汴梁這一片天地。他很有心機手段,但是眼界決定了他只能在汴梁上着眼,避開這個雷區趙佶甚至有一些短視和無知。在徽宗一朝,地方上羣魔亂舞,他根本沒有治理的慾望,在他看來離開了汴梁都是些微末小事。這也是大宋舉國養汴梁,造成的一個後遺症吧。
楊霖和蔡京走的是截然相反的道路,一個設立講義司,把持朝政,朝中大員盡在他的彀中;一個注重地方勢力,東南西北盡是在一些不毛之地,培植親信封疆大吏,宰執一方。
楊霖爲了避嫌,甚至親手把京營禁軍得罪個嚴嚴實實,殺了幾個將門世家子弟不說,大力扶持西軍等邊軍的做法,也惹得他們很不高興。
大宋開國百十年,京營禁軍遠勝於邊軍廂軍的觀念根深蒂固,渾然不知道這麼多年的時間過去,潛移默化之間,京營禁軍就是一個花架子。
雖然高俅很會搞操練花架子那一套,把趙佶哄得一個楞一個楞的,還以爲自己的京營禁軍天下無敵,實則不堪一擊...
正如當年韓世忠到江南,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聲來,還因此差點和高柄打了起來。這京營禁軍至此,在明眼人看來,已經是一支六十萬人的儀仗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