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登州終於到了。膠東半島上最漂亮的一顆明珠,氣蒸天地,波撼丹崖山。
登州官吏照例出城交涉,依然請部隊在城外駐紮,因知州生病,由王麟代表登州官吏在蓬萊閣設宴,請彥崇一衆人登海飲酒。
消息傳來,燕青、張橫一衆人等非常開心,這支部隊中很多人沒見過大海,看到海景後那顆心都蠢蠢欲動,恨不得大郎點到自己,去見識一下八仙過海的勝地。
長途跋涉,萬水千山,終於達到最終地點,彥崇也放下了大部份心事,和衆家兄弟正在軍營中議事,商量赴宴的人選,武松走了進來。
聽完武松彙報,少年臉色沉了下去。
斥侯,永遠是軍隊的眼睛,斥侯水平高低可以關係到部隊的生死存亡,這些後世的軍事理論彥崇天天都向這羣領兵之人灌輸。
“宴無好宴。”
隨着少年這一聲道出,熱鬧瞬間就被海風吹得一乾二淨。
“大郎,操傢伙?”
一看張橫和燕青那般模樣,少年露出一絲苦笑,“要操傢伙也不是現在。”
林銳在軍隊中威信漸隆,見狀高聲說道:“想那八仙各顯神通,如今我們軍中人才濟濟,登州之海困不住八仙,也自然困不住我等。”
“我最喜歡張果老,倒騎毛驢好風騷。”
“我最喜歡何仙姑,仙姿秀美惹人愛。”
“還是鐵柺李歷害,鐵柺化船顯神通…”
登州港口名叫刀魚寨,雖然比不得寧波、溫州、泉州那般規模,但海船出港卻無問題,宋金海上之盟雙方使臣就是從登州前往渤海。
刀魚寨從一週前開始,加強了戒備,雖然表面看上去與平時無異,內部卻排查很嚴,武松的斥侯營在彥崇特種戰理論薰陶下,已經有些成就,以後遇上遼國遠欄子,也未必就差了。
聽說刀魚寨加強守備,衆兄弟一下激憤起來,楊志首先抱拳。
“大郎,先下手爲強,我願率領本部人馬,突襲搶下刀魚寨。”
“對,說翻臉就翻臉,兵貴神速全力出擊。”
“幹!”
彥崇也在評估突襲可能性,卻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刀魚寨兵馬都監李侃,與關某是舊交,關某願做內應,明天必能打開刀魚寨水城門。”
衆人一看,卻是一直以來三緘其口的關勝出列,主動請纓。
彥崇對關勝印象並不算好,此人有着武聖般清高,故意不融入部隊,今日見關勝上前獻策,不由大爲意外。
關勝並不管四周那些懷疑的目光,只擡眼望向彥崇。
“李侃與我曾共事二年有餘,彼此意氣相投結爲兄弟,此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關勝今日化妝去尋他,曉知歷害,明日一定可以成功。”
摸摸鼻子,彥崇看着關勝。
“在此危急存亡之時,關將軍妙計奪港,我想太子一定會記住你這份大功的。”
場中衆人見關勝說得信誓旦旦,不禁也信了七八分,神情間輕鬆了起來。
……
碧海萬頃層層浪,丹崖雄俊步步高。
趁清照姐姐不在,彥崇快意念上一句歪詩。
自從李清照隨軍後,燕青和張橫發現大郎明顯收斂了許多,以前動不動就賣弄下詩詞,現在基本上就是李清照作詞,而大郎只有讚頌的份了。
一葉扁舟,載着彥崇與阮小七向蓬萊閣而來。
丹崖山下不少人影晃動,看看已到已時,正等得心焦,卻見天水之間,白袍少年立於船頭宛如踏浪而來。
山下這羣人都是文士,見狀有人不由道出一聲。
“單刀赴會!”
山頂上徐徽言臉色微變,向白髮老者看去,卻見他臉上顯出一絲欣賞之色,只說了一句。
“按計劃進行。”
船到岸邊,彥崇連忙向衆人解釋,因爲暈船,大多數兄弟於半途就支持不住,上吐下泄,沒奈何半道折了回去,大船載病人返程休息,自己只好坐小船而來,說罷頻頻陪罪。
伸手不打笑臉人,官吏們如何不知是少年抱有戒心,畢竟蓬萊閣在丹崖山頂,是個困人的好所在。
“不是猛龍不過江。”
衆人都在慶幸自己不用上蓬萊閣與少年面談,傳說中這少年神威驚人,在山上誰知道會出什麼意外呢。
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漢子領着彥崇與阮小七上山,見阮小七挑着兩個酒罈,不由好奇問道,“這是…”
“這是我家頭領自釀的兩種美酒,特拿兩壇來給各位大人嚐嚐。”
阮小七皮膚漆黑,渾身上下和一般舟子大體相同,只是雙目中眼白很多,彥崇經常開玩笑說一到黑夜,小七整個人都不見了,然後就見兩團白點在閃爍,要是和小娘夜中幽會,準保能把人嚇暈了過去。
小七出身市井,江湖閱歷豐富無比,見那漢子眼神中帶着懷疑之色,帶着笑容將其中一個酒罈蓋子拔開,讓那漢子聞上一聞。
丹崖山雖是不高,三人登山不費太多力氣,不過聞得酒香,那漢子還是口中生津,不自覺吞了幾口唾沫。
“不知軍爺高姓大名。”小七天生自來熟,臉上笑容帶有一種漁家人的淳樸。
“宗穎。”
漢子確定這些流寇不曾聽說過這個陌生名字,也就沒有隱瞞,直接了當說了出來。
前面兩人卻沒發現跟在後面那位白袍少年剛出的一腳沒踩在石梯上,卻踏進了旁邊草從中。
上得山來,那位叫宗穎的漢子前去稟告,而少年低頭對阮小七說了幾句話,小七臉色微變旋即點了點頭。
蓬萊閣果然是神仙之地,在閣中眺望,只覺得雲海一體,碧波暖心,少年擡眼望去久久不發一語。
“知州有請!”
聽到宗穎邀請,少年方纔把眼光收了回來,轉身向閣中走來。
閣中擺着簡單的酒席,席中只有兩位老者,寒霜滿面,神情嚴肅,讓彥崇想到了西席老學究的形象,酒席中連一位服侍丫鬟也沒有。
“宗大人,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彥崇見兩位老學究臉色一變,那份寒霜驀然變成一份驚疑。
“宗大人擺下這鴻門宴,不知道誰是項莊,誰又是沛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