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陽謀暫用,火引燒身
趙檉嘆道:“三公子那邊倒是好辦,就是老公相那裡怕是面子上過不去啊,老公相爲國操勞一生,哪裡能見此種事情。”
蔡攸陰沉着臉道:“王爺放心,父親那邊我去就是。”
趙檉搖頭道:“蔡學士啊,這不好吧,你們父子……”
蔡攸道:“王爺,翟謙這個狗賊在府內多年,若是旁人去就怕他見機不妙逃走,下官去了好找他,必然能一舉擒拿。”
趙檉望着他,思索了半晌,方纔道:“蔡學士說的也有些道理,你去倒也合適些,外人去府內拿人,總是不好看,到時傳得滿城風雨,就是笑話了,你去反而能悄悄行事,不被外人知,老公相那裡伱做兒子的也好解釋些。”
蔡攸目光閃爍道:“還是王爺考慮周全,那下官……”
趙檉道:“現在天色將晚,正好可以掩人耳目,不惹注意,我給你一隊兵,只把翟謙綁來就是,切莫驚擾他人。”
蔡攸道:“王爺放心,定會小心行事,不露痕跡不牽他人。”
片刻之後,兩人各帶了一隊人馬出府,趙檉奔向蔡翛的侍郎府,蔡攸則直奔太師府。
且說蔡攸騎在馬上,臉色陰沉似水,陽謀,這是赤果果的陽謀啊!
他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這齊王的手段如此了得,這是生生地拿自己出來當刀使,一石几鳥,而且自己面子上還得感激他,最重要的是還得賣力去做。
盡是假言假語的勸阻,甚麼顧忌老公相的面子,甚麼顧及蔡家的名聲,好話都讓你二大王說了,壞事都讓我蔡攸幹了。
他蔡攸可能顧及誰的面子嗎?他恨不得鬧得越大越好,你齊王心中恐怕也知道吧?可你現在只會虛情假意說莫要鬧大,可到時候真的滿城風雨時,你又會說我叮囑蔡攸了,就是怕鬧大才讓蔡家自己人去處理的啊!
“哼!”蔡攸在馬上冷哼一聲,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太師府,對身後禁軍道:“既然王爺讓過來拿人,就不要顧及誰的面子,只聽我令就是!”
禁軍齊聲稱好……
趙檉帶人來到蔡翛的侍郎府,看了眼那高大門臉,不由嗞嗞感嘆,這排場就是尚書府都趕不上。
蔡翛既然無事生非摻和陽谷縣的事,那他便也不必客氣什麼,下了令後,禁軍直接衝到門前,也不待那家丁說話,就衝進角門從裡將硃紅大門打開。
趙檉連馬都沒下,照夜玉獅子躍上臺階,“噠噠噠”便向裡面走,這時侍郎府內聽動靜出來不少人,雖然都不認得趙檉,可一見這架勢排場,哪敢多說話,有機靈的便跑去稟報蔡翛。
雖然帶來的禁軍都沒見過翟大郎,但是趙檉給他們看過畫像,除了留下幾個在身邊保護,剩下全派去找人。
蔡翛此刻卻正在臥房之內,自從把李嬌兒弄到府中後,個把月下來,他感覺自家骨頭都輕了幾兩,那一身肥白肉直是讓他欲罷不能。
這李嬌兒本是妓戶出身,長得姿色一般,西門慶對她乃是一時興起,見慣了窈窕之姿,想嘗一口特殊口味,誰知道也還算舒坦,然而西門慶去妓院尋她解悶慣了,便懶得再一趟趟地奔走,便爽性將她接到家裡,納爲小妾。
這李嬌兒自然見慣了風月,牀第之事又哪裡分甚麼東京陽谷,花樣總是人想出來的,自然哄得蔡翛神魂顛倒,蔡翛原本就愛這種,可是東京這地方說實話,美女不少,可這種異味真還難尋,一時就如得了寶般珍惜。
蔡翛甚至爲此不惜給西門慶翻案,把陽谷縣令給拘來,雖然其中有巧取豪奪西門慶家產的想法,卻也同樣有這李嬌兒的原因,這女人雖出身稀爛,但對西門慶倒有幾分情義,枕頭酥風吹了又吹,蔡翛便使力下手,陽谷縣令又哪裡能招架得住。
卻說他此刻正躺在李嬌兒肚皮上,只感覺軟軟糯糯,昏昏欲睡,便聽得外面有些亂起來,仔細聽去,卻是腳步聲向這邊跑來。
蔡翛坐起,一臉的疑惑,他這府邸雖然比不上皇子親王,宰相樞密,可也算是防衛森嚴,尋常人哪裡能進來?何況這是東京,沒有匪兇之憂,戰場之禍,這怎麼還亂了?
就聽房門“砰砰砰”響了起來,有人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蔡翛聞言頓時有些惱怒,吼了聲:“鬼叫什麼,哪裡不好!”
外面人道:“有兵殺進來了!”
又有人道:“都拿着刀槍。”
再有人接着:“還有騎馬的,怕是來捉拿大人,大人快跑!”
蔡翛聞言氣得七竅生煙,他是吏部侍郎,蔡京的兒子,哪個人敢隨便捉拿他?何況他又沒有犯錯,即便犯錯還得官家下旨呢,哪裡隨便就有兵敢來捉拿。
“一羣混賬東西!”蔡翛氣得下了牀,到牆邊摘下寶劍,就要出門砍這幾個口無遮攔的。
就這時外面忽然沒了話語,他衝到門前伸手就去拽花梨木門,卻看那門“砰”地一下就被踹開,彈進來的門扇差點給他打個跟頭,手上的劍若是再靠後兩寸,他便直接被自刎了。
蔡翛嚇得不輕,“啊呀”大叫一聲就往後退,若不是旁邊有桌案可扶,這下恐怕就要坐在地上。
兩扇花梨木門被踢開,立刻有禁軍立了左右側,然後蔡翛就看到一個年輕人騎在馬上探頭探腦地往屋內看,尤其是瞄着裡面牀那方向幾眼。
蔡翛氣得有些糊塗了,叫道:“哪裡來的賊子,安敢如此欺我!”
趙檉在馬上沉了臉:“蔡侍郎,誰是賊子?”
蔡翛怒道:“爾是賊……啊啊,齊王殿下。”
趙檉看他這副模樣,冷笑道:“蔡侍郎,你罵本王是賊子?那官家又是什麼?”
蔡翛聞言手中劍“噹啷”一聲落地,站在那臉皮抽搐起來,你是賊子,你爹自然是老賊了。
趙檉道:“蔡侍郎,你自己去官家那裡請罪,還是我去說?”
蔡翛腦袋“嗡嗡”亂響,這事誰都不能說啊,誰說了就坐實官家老賊的稱號了,那自己可就倒大黴了,他下一步還要奔着禮部尚書的位子使勁呢,然後和蔡攸那狼心狗肺之輩去爭相位呢。
“啊,齊王殿下!”蔡翛“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跪跪倒沒什麼,把事兒岔過去纔是真格。
“蔡翛一時豬油蒙了心,沒想到殿下駕到,口不擇言,還請殿下恕罪啊!”
趙檉看他兩眼,道:“蔡侍郎,有些罪本王能恕,有些罪本王卻恕不了啊!”
蔡翛聞言就是一愣,對方這話裡有話啊,可除了罵官家是老賊外,自己還有什麼罪?不對不對,這齊王帶兵進府幹什麼?莫非真是問什麼罪來了?
他急忙心下暗暗思量,這一思量腦門上便是冒出許多汗,他犯下的大罪小罪實在是太多了,數不勝數,誰知道到底是哪件犯出來了?
“下官那個……還請王爺明示啊。”蔡翛囁嚅道:“下官實在是想不出來。”
趙檉看着他搖了搖頭,道:“蔡侍郎,你家裡有個管事叫翟大郎吧?”
蔡翛聞言心裡就“咯噔”一下,若是趙檉問別人他倒還不在乎,但翟大郎可是他的心腹,心腹中的心腹,在外面給他幹髒活的那種。
翟大郎有綠林道上的門路,還有個綽號喚爲人面熊,雖不說如何了得,卻也結交了許多江湖朋友,在京畿幾地的綠林道上很吃得開,所以若是說翟大郎犯了點什麼事,蔡翛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王爺,下官府裡確有此人。”蔡翛此刻也沒法撒謊,對方都找上門來了,顯然是查了個清楚,不過這翟大郎犯了什麼大事,能讓這位親自來找呢?
“叫他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他。”趙檉淡淡地道。
蔡翛急忙稱是,指着遠處的兩名家丁:“去把大郎喚過來。”
兩名家丁慌忙去找,但只走了一半就折了回來,只見十幾名禁軍押着一個黑胖子已經過來。
黑胖子正是翟大郎,他此刻也是一臉懵,禁軍抓他,他也沒敢反抗,畢竟他琢磨着最近也沒犯什麼事,他雖然勾搭綠林,但畢竟不是吃那碗飯的,像他這種走官匪兩道的人天下很多,山東就有一個及時雨宋公明,聽說前段犯殺人的事判了發配,他可是這年餘多都沒沾染過人命。
“王爺,人抓着了。”禁軍小頭目上前稟報。
趙檉一眼看過去,正是在鬼樊樓與西門慶一起的黑胖子。
這時翟大郎瞧見蔡翛居然在房門那跪着,心中一股不妙的感覺頓時升起,這京城能讓自家大人跪着說話的不多吧?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巴掌十根手指,那前面這個騎馬的是誰?
他望過去,趙檉也看過來,翟大郎與西門慶都是精明眼毒之輩,識人記人的本領擅長,不然怎能在官匪兩道都混得風生水起?他只是微微一呆,就立刻辨認出趙檉是當日在鬼樊樓見過的少年。
雖然認了出來,但翟大郎一時還是沒反應過來,這少年是哪個大人物?抓自家這麼個小蝦米做甚?自家也沒得罪過他啊,不對,好像西門慶那廝得罪過他,西門慶,西門慶……死了啊!
翟大郎立時冒出了一身冷汗,他自是心竅玲瓏,忽然間就感到了西門慶死的有蹊蹺,不覺心中突突亂跳起來。
趙檉笑了笑,對蔡翛道:“蔡侍郎,你家的這位管事可是個大人物啊。”
蔡翛張了張嘴,翟大郎算什麼大人物?從小都是他們哥幾個踢着屁股長大的,至於說和綠林之人有勾連,那綠林在你齊王殿下眼裡又算個甚麼?你是皇子親王,提舉侍衛親軍司,眼下手上管着十幾萬禁軍,雖然說無法調遣參戰,但千八百鐵騎在京畿走動總還沒問題吧?
至於綠林,你若是想要手下,只要勾一勾手指頭,那些綠林匪類還不得從東京排到大名府想要投靠?
蔡翛是真想不通。
趙檉忽道:“翟大郎與鬼樊樓來往甚密,乃鬼樊樓的漏網之魚!”
“啊?鬼樊樓……”蔡翛呆了呆,鬼樊樓的事過去一年多了,眼下八字水口每天還有倆禁軍看着,至於其中因由,朝中大臣們此刻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不就是擋了官家挖地道密會李師師嗎,你齊王這個馬屁拍的好,清匪順父意,殺賊報民仇,可是這事兒和翟大郎有什麼關係?
“王爺,翟大郎他和鬼樊樓……”蔡翛是真不知道翟大郎曾經去過鬼樊樓,不過他也明白鬼樊樓那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和你身份地位無關,要有人介紹,要有那裡的人脈,可當年也有達官貴人下去玩,不最後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追究嗎?
趙檉皮笑肉不笑地道:“他是歡喜樓的掮客,至於是否其中頭目亦不好說!”
蔡翛就是一愣,如果這樣事情就要大了,鬼樊樓的掮客,那可是要比那裡的普通匪徒罪還要大,至於其中頭目,這個不用想就是要株連的。
翟大郎在旁邊臉都綠了,無論哪條都是殺頭的罪,而且一想到西門慶他心中就反應過來了,這事肯定不是衝着他來的,他算個甚麼?說好聽點叫管事,說難聽的就是家奴,這種大人物怎麼可能親自來抓他?
至於西門慶,前段日子蔡翛給西門慶翻案的事翟大郎自然知道,西門慶的小妾此刻還在蔡翛的屋裡呢,那這事就是……
翟大郎咬了咬牙,他知道今天之後,再也得不到好,便是開口叫道:“大人,我帶西門慶去過鬼樊樓!”
蔡翛皺了皺眉,這事兒怎麼又扯上了西門慶呢,和西門慶有關係嗎……甚麼?西門慶去過鬼樊樓?!
蔡翛立刻就傻了,不說他才學如何,但人總是不笨的,此刻腦袋裡馬上就反應過來,這齊王分明就是衝着他來的,衝着陽谷那件案子來的!
趙檉這時看着蔡翛,笑道:“蔡侍郎,西門慶勾結匪類證據確鑿,就不知道陽谷縣抄他家又怎會落個構陷同僚的罪名!”
蔡翛心中一驚:“西門慶他,他……”
趙檉又道:“對了,聽說這西門慶還拜了老公相爲乾爹,便是這翟大郎的父親翟謙引薦的,這翟謙兒子通匪,還敢矇蔽老公相,你家大哥蔡攸已經去府上拿人了。”
蔡翛聞言腦裡“轟轟”作響,這件事難道竟是引火燒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