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耶律那也率領十一萬大軍抵達了一處開闊地帶,四周有十餘里寬,山腳下還隱隱看見一座小村落。
耶律那也傳令士兵原地消息,又派人去村子裡打探消息。
片刻,去打探消息的騎兵飛奔而來,向耶律那也稟報道:“啓稟大王,村子裡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什麼意思,是一座廢棄的村莊?”
“不是廢棄,應該不久前還有人居住,現在人都跑掉了。”
耶律那也心中有點不安,讓他想起了宋軍的堅壁清野,他立刻對耶律胡呂道:“我們去看看!”
村子不大,只有三四十戶人家,周圍沒有小麥田,只有數十畝菜地,這些人家應該是狩獵或者採藥爲生。
耶律那也進幾戶人家細看,房間裡並不凌亂,各種物品都擺放得井井有條,但糧食和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
耶律那也越看越心驚,他剛纔還期望是因爲前鋒遼軍殺來,這裡的百姓倉惶逃走,但現在看來,根本沒有半點倉惶逃走的樣子,分明是從容撤走。
‘堅壁清野!’
耶律那也腦海裡跳出了這個詞,他十分憂慮地對耶律胡呂,“我們很有可能是中了宋軍的埋伏。”
耶律胡呂也看出了不妙,他眉頭緊鎖道:“耶律新豐怎麼沒有發現這一點。”
“他很可能是夜裡經過這裡,沒有發現這座小村子,你看村子周圍,根本沒有大軍過來的跡象,也有可能他只是派人來看了看,發現沒有人就離開,但這個並不重要,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耶律那也目光焦慮地望着耶律胡呂,耶律胡呂也十分爲難,他們現在的位置正好是不上不下,他躊躇片刻道:“往回走太遠,那就繼續向前,應該很快就會有耶律新豐的消息了。”
耶律那也心急如焚,立刻喝令道:“傳我的命令,全軍集結,立刻出發!”
就在大軍出發後不久,耶律那也終於接到了前鋒耶律新豐派人送來的消息,宋軍在井陘關囤積了重兵,他的軍隊連攻三次,皆損失慘重,井陘關就像銅牆鐵壁。
耶律那也的心頓時沉進了深淵,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十二萬大軍落進了宋軍的陷阱,竟然被困在井陘道中。
耶律那也後背一陣陣發涼,如果他們的戰略早就被範寧看破,那麼東線的八萬水軍一樣凶多吉少。
“大王,現在該怎麼辦?”耶律胡呂問道。
耶律那也緊咬嘴脣道:“我們兵分兩路,胡呂將軍率五萬軍向回走,盡力奪回關隘,我則率其他軍隊繼續東進,無論如何要攻下井陘關,就當我們是在攻打太原。”
“卑職明白!”
耶律胡呂知道問題嚴重,他們如果無法突破圍困,恐怕十幾萬大軍就會困死在井陘內。
十一萬大軍兵分兩路,耶律胡呂率五萬大軍殺回娘子關,耶律那也則率其餘六萬大軍繼續向井陘關奔去。
.........
井陘關因地形如水井而得名,四周都是高山中間是一小塊凹陷的平地,如果擴大,那就是盆地地形,井陘關位於正東面的豁口上,從下向上仰望,就像建造在半山腰上的一座大門,所以井陘關又叫土門關或者天門關,城池高大堅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號稱天下九大雄關之一。
井陘關也同樣是一個防禦體系,和娘子關、故關相反,它主要是應對西面來犯的敵軍,兩邊陡峭的山脊上修建了城牆,中間是城堡,堡內修建了上百間各種建築,可容納守軍三千人,但宋軍卻在這裡部署了三萬人,除了在井陘關內的四千守軍外,其他大軍都駐紮在關隘東邊,由都統制姚勝統率。
整個駐防河北的二十萬大軍都由新任河北招討使狄青統率,他們不僅在井陘投入六萬大軍圍堵遼軍主力,同時還有十餘萬大軍駐紮在十座大城內,堅壁清野,嚴守城池,另外還有三萬水軍以及上千艘大船船隻,分別在白溝、黃河以及滹沱水中航行,使遼軍難以在跨越河北北部的層層防禦線。
都統制姚勝手執一根長槍站在高高關城上,遠方十幾裡外的遼軍渺小如螻蟻,姚勝的目光裡充滿了不屑和冷漠,現在纔開始四處伐樹製造攻城武器,不覺得太晚了一點嗎?
一名士兵飛奔而來,單膝跪下道:“啓稟都統制,真定縣送來緊急鴿信!”
姚勝接過鴿信,慢慢展開,竟然是範寧寫來的親筆鴿信,令姚勝精神一振,他連忙放下長槍細看。
範寧在鴿信中的內容不多,只有寥寥數語,主要是明確一道命令,如果遼軍全部投降,也可以接受,但要防止遼國借投降使詐,一旦有這種事情發生,那就不要再接受遼軍投降,將他們徹底困死在井陘道中。
姚勝點了點頭,範相公的命令和狄副帥略有不同,狄副帥指出如果遼軍詐降,那麼除非遼軍再次表現出誠意,否則不予接受,而範相公索性就不再接受投降,不過對方有沒有誠意。
姚勝還是比較贊成範寧的方案,遼國如果詐降,那就必須爲他們行爲付出慘重代價。
這時,遠處井陘道中傳來了低沉的號角聲,關城上的宋軍士兵紛紛起身向井陘道里望去,只見遠處出現一支龐大的隊伍,密密麻麻的騎兵黑點望不見頭。
姚勝頓時明白,這一定是遼軍的主力來了。
他看了看天色,天色快要暗了,烏雲密佈天空,今晚不會有月色,必須要提防遼軍夜間攻城,他隨即下令,將弩炮擡上城頭。
不多時,宋軍從城內擡出了數十架小型弩炮,這種弩炮長約八尺,體型較小,只能將四五十斤重的石頭射出五十步外,因爲是居高臨下,所以射程倒要求不大。
除了弩炮,宋軍還擡上來一箱箱鐵火雷,每箱鐵火雷有三顆,這是對付遼軍的大殺器。
不僅如此,姚勝又從後營調來六千士兵,分佈在兩側的城牆上,使井陘關的守軍達到一萬之衆,嚴防遼軍夜晚偷襲攻城。
由於夜晚沒有燈光,爲了解敵情,姚勝又派一名士兵在山道一半處撒了一些警報器。
耶律那也率領的六萬大軍終於抵達了井陘關,果然和前軍的報告一樣,井陘關上站滿了宋軍士兵,讓耶律那也心中的最後一線希望也蕩然無存。
不過井陘關下的谷地比較開闊,足有七八里寬,新增了六萬大軍也能容下,士兵們都疲憊不堪,吃了點乾糧,餵了戰馬一些乾草和豆子,便用毯子一裹,倒地睡覺了。
空地上有一定行軍帳,這是遼軍唯一攜帶的帳篷,現在成爲遼軍的中軍大帳。
耶律新豐身材如一頭熊,長了一臉橫肉,相貌十分兇悍,他脾氣十分暴躁,頭腦比較簡單,他此時正跪在主帥面前請罪。
耶律那也目光憤怒地盯着眼前的前鋒大將,恨不得一刀將這個混蛋剁了,他剛剛纔知道,耶律新豐之前竟然去攻打鼠雀谷,攻打失利後才掉頭進井陘道,結果他只比自己早到一天時間,浪費了整整一天半時間。
否則自己在抵達故關之前就應該得到消息,都怪這個該死的王八蛋!
耶律那也當然是在找藉口推脫自己的責任,他心裡清楚,就算前軍發現不妥,再派人回來報告,其實也來不及了。
不過在耶律新豐面前推脫責任沒有意義,耶律那也咬牙切齒道:“那你說現在怎麼辦?”
耶律新豐滿臉羞愧道:“除了不惜一切代價攻破關城,卑職想不到別的辦法。”
“你沒有派士兵去周圍山上尋找出路?”
“卑職派人去尋找過,太行山都是石頭山,十分險峻,不說戰馬,就算人也很難攀爬,而且幾百裡山體相連,無路可走。”
耶律那也點點頭,“今天天氣陰沉,夜間必無星月,適合偷襲,今晚你率領軍隊偷襲井陘關,看看有沒有機會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