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狠狠瞪着范仲淹,“沒見過像你這樣公開佔便宜的,居然讓你孫子叫我伯伯!”
範寧發現自己自從有了范仲淹這個便宜祖父後,他對名人的免役能力迅速提高。
眼前的歐陽修竟然只讓他略有一陣小激動,然後歸於平靜了,相對於激動,他心更多是一種好。
原來這位是唐宋八大家的歐陽修,看起來祖父年輕得多。
他連忙躬身行禮,“晚輩範寧給歐陽前輩請安!”
歐陽修有點詫異,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範寧,回頭對范仲淹道:“你孫子真的很聰明啊!”
歐陽修和范仲淹相差二十歲,兩人其實是忘年交,從不論輩分。
範寧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稱呼歐陽修爲前輩,也不提輩分,這叫各交各的,巧妙避免了稱呼伯父帶來的尷尬。
范仲淹卻淡淡道:“有我誇獎他夠了,你不要再多事,以免他連字都不會寫了。”
範寧頓時滿臉通紅,一張老臉有點掛不住。
祖父這是在敲打他呢!北十五天,他在船練了十五天的字,但進步卻不大,只是稍微工整一點。
他的字距離‘書法’二字還差十萬八千里,讓范仲淹着實有些失望。
“我們進府裡說話!”
歐陽修連忙將范仲淹祖孫讓進府,范仲淹打量一下房子道:“永叔,你確實該買宅了,總這樣租別人的房子也不是辦法,要不你夫人真要把你趕出家門了。”
歐陽修嘆口氣,“京城房價那麼高,我哪裡買得起?希,我們不提此事,會影響心情,今晚小弟給你接風,我們不醉不休!”
範寧心好笑,怎麼宋朝也和後世一樣,見面聊房價,不過他也很好,現在京城的房價是多少?
........
歐陽修將范仲淹請到客堂,兩人分賓主落座,雖然旁邊空着幾張椅子,但範寧還是乖巧地站在范仲淹身後。
在眼前這兩位宋朝大佬面前,可沒有他的位子。
兩人寒暄幾句,范仲淹便取出一包團茶放在桌,笑着推給了歐陽修,“家鄉的一點土產,雖然不值幾個錢,但貴在心意。”
“好香!”
歐陽修深深嗅了一下茶香,對范仲淹笑道:“這香味應該是洞庭東山腳下那十畝茶園內的,最等的貢品,市場都買不到,沒想希給我送來了,今天真是好福氣啊!”
範寧在一旁看了半天,他怎麼也認不出這幾塊略有些發白的茶餅是後世鼎鼎大名的碧螺春。
這時,堂下走過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歐陽修看見他們,連忙招手,“阿布,倩兒,你們兩個進來!”
兩人快步走進大堂,走在前面是一個少年,範寧高一個頭頂,大約十三四歲,長的眉目清秀,他進來先給歐陽修新一禮,口稱師父。
歐陽修笑着給范仲淹介紹少年,“希,這便是我的小徒曾布!”
范仲淹捋須一笑,“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少年聽說眼前老人竟然是名聞天下的范仲淹,他眼閃過一道驚喜,連忙深深給范仲淹行一禮,“學生曾布參見範公!”
範寧暗暗思忖,原來這少年是曾布,曾鞏的弟弟,歐陽修的寶貝徒弟不會是他吧!
範寧沒有猜錯,曾布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神童,幾年前在京城大放異彩,被歐陽修看,收爲弟子,剛剛參加完童子科解試。
歐陽修有弟子十餘人,曾布年紀最小,也是最被歐陽修器重的一個。
不過此時範寧的目光更多集在少女身,只見她烏黑的秀髮梳成了雙環髻,內穿白色繡花的襦衣,下穿一條紅色百褶長裙,外面又套一件淺黃色褙子,嫋嫋娜娜地走進大堂。
待少女走近,範寧頓時眼前一亮,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容顏俏麗,這麼氣質優雅的宋朝少女。
簡直是‘回身舉步,恰似柳搖花笑潤初妍’。
她年紀和曾布差不多,也是十三四歲,卻長得極爲秀美,一雙大眼睛左右顧盼,一對美瞳儼如黑寶石般熠熠生輝。
少女雖然還未成年,但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俏美如花。
一時間,範寧竟然有點看呆住了。
這個少女叫做歐陽倩,是歐陽修第三個妻子薛氏所生,也是歐陽修的長女。
歐陽倩前先給父親施一禮,又盈盈給范仲淹施個萬福禮,美目含羞,朱脣輕吐道:“倩兒給範伯伯請安!”
范仲淹笑了起來,對歐陽修道:“幾年不見,倩兒已經長這麼大了,黃毛小丫頭變成了俏小娘,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時,曾布迅速瞥了一眼範寧,見他呆呆的看着歐陽倩,眼睛裡竟冒出光來,他心着實有些不悅,便笑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範寧的目光立刻收回,前施一禮,淡淡笑道:“在下範寧,吳縣後輩末學。”
歐陽修呵呵笑道:“阿布,範少郎是範公之孫,深得範公真傳,你要好好向他請教!”
得到師父的暗示,曾布心領神會,又笑問道:“不知範賢弟平時讀什麼書?”。
“我所獵甚雜,不能和曾兄相。”
“不妨!不妨!不如我們切磋一二,讓愚兄領教一下賢弟的胸錦繡。”
曾布十分目光熱切,他和歐陽倩情投意合,早已互生情愫,一直渴望能得到師父歐陽修的同意。
但師父始終沒有表態,今天遇到了范仲淹的孫子,如果自己能夠狠狠打壓這個小屁孩一番,給師父掙足面子。
或許師父一高興會答應他們的婚事。
況且能有機會能在倩兒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更是讓曾布心振奮和期待。
歐陽修也頗有興致,捋須微微笑道:“阿布不要輕敵哦!範少郎可是少見的神童。”
範寧心有點驚訝,歐陽修這是在慫恿嗎?
範寧回頭看了一眼祖父范仲淹,徵求他的意見。
范仲淹心卻生出一絲苦笑。
這個爭強好勝的歐陽修啊!自己剛纔不過是開個玩笑,他真的把寶貝徒弟叫來了,不知道自己的孫子才八歲嗎?
其實人好鬥已是大宋的一個頑疾,從到下都不能免俗,興之所至要和對方試一番。
朝廷的黨閥之鬥不用說了,雅一點的,鬥詩、鬥詞、鬥畫、鬥書法、鬥對聯甚至鬥茶、鬥石、鬥蛐蛐。
所以曾布此時提出和範寧試一番也並不怪。
范仲淹對範寧同樣抱有很大的希望,他想看看範寧是怎麼處理這件事,輸了沒關係,但不能輸了風度。
他便笑着點點頭,讓範寧隨意發揮。
範寧又偷偷看了一眼旁邊小美人,見她臉帶着一絲輕蔑地看着自己,但她看向曾布時,目光裡卻充滿了崇拜。
範寧忽然明白了,這個曾布是想拿自己當擦鞋布,在美人面前表現一番呢!
這讓範寧心有點不高興了,你可以想取悅小美人沒關係,但你不能踩着範爺的頭去討好小美人。
“不知曾兄想切磋什麼?”
曾布想了想便道:“我你大幾歲,學識恐怕有大欺小之嫌,不如我們來背書。”
曾布記憶力驚人,看書過目不忘,這是他最得意的天賦。
這時,歐陽倩笑道:“曾大哥,我也參加吧!”
“好!師妹也參加。”
曾布又問範寧,“賢弟想怎麼?”
範寧懶洋洋道:“客隨主便,隨便你,我奉陪是。”
這時,歐陽修也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道:“範少郎長途跋涉,今天剛到京城,一定很疲憊,試之事改天再說吧!”
范仲淹卻微微笑道:“我也久聞曾少郎的神童之名,只是從未親眼見識過,這個機會難得,永叔可不能掃我的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