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範寧外,其他參與變法的官員皆有封賞,像魯春秋升爲京東路轉運使,原京東路轉運使王簡改任安撫使,王安石升一級爲知應天府事,接範寧的職位。
原宋城知縣侯文升爲通判,司錄參軍呂惠卿升七品宣德郎,改任知宋城縣,劉楚升一級爲從五品朝散大夫,出任大理寺少卿。
軍職方面,李翰升爲正五品定遠將軍,任神武軍左將軍。
由於廂軍改製爲禁軍,所有將領都升一級,士兵的月俸則增加一到兩貫錢,加上演武賞賜,一時間軍營內歡聲雷動,整個軍營一片喜慶。
知政堂內,韓琦對範寧笑道:“你雖然年紀不大,但資歷卻不短,已經出仕十幾年了,只比你高一屆考中進士的馮京也升到從四品龍圖閣侍制,這次連升兩級其實也有補升的意思,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五年前就是從四品了吧!”
範寧點點頭,“卑職從鯤州回來,就是從四品了,後來父親丁憂,在家呆了幾年。”
韓琦又道:“當官需要政績,政績越好,官就升得越快,你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升爲從四品,就是因爲你開創了海外經略府,建立鯤州,使鯤州成爲大宋最大的馬場和金銀產地,可以說功在社稷,而這次你從從四品升爲從三品,也是因爲軍隊變法成功,這是極爲閃亮的政績,沒有人會說你什麼!”
範寧默默點頭,“多謝相公開導!”
韓琦又擺擺手,“過去的政績,就算過去了,你現在是太子詹事,主管東宮,你打算從何着手?”
範寧想了想道:“卑職打算從完善規章制度上着手。”
“這個想法不錯,東宮已荒廢數十年,官職形同虛設,據我所知,東宮的官員都是十分懶散,甚至還有上朝時間去開店的事情,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整頓紀律,不能讓人在背後說你馭下不嚴。”
“卑職記住了。”
“另外還有軍隊,你雖然任了軍職,但你沒有軍隊官階,這就是典型的文官掌軍,文官掌軍也大多掛個名,不管具體軍務,但我還是要求你把軍隊事情抓起來,像你試行人俸分離的變法,訓練考覈的變法等等,要繼續堅持下去,你是要時時關注,親自過問,決不能讓這支軍隊幾年後就退化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範寧很清楚韓琦的意思,他其實是要自己牢牢把這支軍隊抓在手中,讓這支軍隊成爲大宋第一支東宮之軍,成爲趙仲針可以指揮的軍隊。
“其他你還想說什麼?”
範寧嘆口氣道:“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應天府的變法試驗,王安石有很多做法我不贊成,像青苗法,以前是我抵制住的,我就怕他上任後,開始大力推廣青苗法,損害到富農的利益。”
“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再怎麼變也是應天府一地,不可能向天下推行,如果發現嚴重侵害了百姓利益,朝廷肯定會干涉,責令他改回來。”
“那就煩請相公多多關注應天府!”
“我會的,另外你有空,還是要關注一下鉅鹿郡王。”
範寧聽出韓琦話中有話,他不說去拜訪,而是說關注,讓範寧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鉅鹿郡王出了什麼事?”
韓琦沉吟一下道:“他最近情緒很不正常,前天被天子派人去嚴重警告了,可能要剝奪他的王位。”
範寧眉頭一皺,“怎麼會出這種事情?”
“我得到一點消息,好像是郡王殿下向太醫張鴻濟問了一些不該問的事情。”
範寧立刻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問了天子的身體狀況?”
“好像是的。”
“但他是官家的養子,作爲養子,關心父親的身體狀況,不是很正常嗎?”
韓琦苦笑一聲,“很多事情都有一個度,關心可以,但如果超過了那個度,那就麻煩了,讓人不得不懷疑趙宗實有了私心。”
範寧沉默片刻道:“他還是不死心?”
“他怎麼會死心呢?這種事情屬於禁忌,大家心中都如明鏡,你如果不去碰它,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但趙宗實偏偏打破了這個平衡,天子震怒可想而知?”
範寧沉思一下又道:“一般而言,太醫都不會輕易站隊表態,正常的做法是,張鴻濟應該不告訴趙宗實,或者說自己不知道,但他既告訴了趙宗實,同時又去向天子告狀,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你說得有道理,張鴻濟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有點不正常,還真像一個陷阱。”
韓琦嘆口氣,“看來趙宗實真是做了一件大蠢事。”
“那這件事對趙仲針有多大的影響?”
“影響不小,本來這次演武時就應該宣佈皇太孫之事,但最後只宣佈封樑王,肯定是受這件事的影響,很明顯,官家也有了顧慮,我敢肯定,皇太孫不會輕易宣佈。”
範寧頓時有點頭大了,如果趙仲針不入主東宮,自己這個太子詹事還有什麼意義?
韓琦明白他的擔心,笑眯眯道:“只是沒有皇太孫的名分,但有皇太孫之實,天子也要着手培養他,這一點是不會含糊的。”
........
下午,範寧回到朱元豐的府上,得到消息的朱元豐親自出門迎接範寧歸來,他這個孫女婿太妖孽,才二十五歲,就已經封縣公,升爲從三品官階。
朱元豐雖然自己不在官場,但他對官場卻瞭解得很透。
官員晉升有三大坎,第一道坎是從候補官升爲京官,也就是官員轉正,哪怕是進士出身,有後臺就快一點,沒後臺就得熬等,等上十年八年很正常。
第二道坎是從六品升五品,這是從郎官升爲大夫,從中級官升爲高級官,沒有功名在身,又不是外戚功勳世家等特殊階層,那麼六品就基本上到頂了。
可就算有進士功名,但沒有政績、名望或者強有力的後臺,也很難升上去,
第三道坎就是從四品升三品,這有點像後世廳級升省級一樣。
三品官由天子親自提拔,這個時候,後臺背景也沒有用了,一般的政績也拿不出手,必須要有天子看得上眼的東西。
連範寧自己也在從四品上蹉跎了很多年,他在鯤州的政績幫助他殺進五品,但進三品,鯤州的政績也不夠,而正是應天府軍隊變法和他對趙仲針的投資,終於使他突破了四品,升爲從三品。
這可不是破格提拔,資歷人脈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是天子能看上你,要知道進了三品,就有將來拜相的機會,這一步比之前兩道坎都要難上。
比如範寧的岳父朱孝雲到現在才正四品銜,已經多少年了,從四品到三品這一步就是跨不上去。
“來了!來了!”
管家大喊道:“姑爺來了!”
“快放炮!”
幾名小廝燃放炮仗,大門‘砰嘭!’作響,圍了一大羣小孩子,又蹦又跳,熱鬧異常。
範寧心中詫異,這是怎麼回事?朱府怎麼像辦喜事一樣。
當他看清大門的橫幅,‘恭賀孫婿範寧榮升三品高官’,他頓時有點哭笑不得,只得翻身下馬,把繮繩扔給朱龍,自己硬着頭皮上前。
“阿寧,恭喜啊!”
朱元豐迎上前,笑得臉上都開花了,範寧見四周還站着大羣左鄰右舍,個個眼中羨慕,他着實難爲情,低聲道:“三祖父,這太誇張了吧!”
“不誇張,升三品了,是要好好慶祝,阿佩沒來吧!”
“她們還在應天府,還得麻煩三祖父幫忙搬家。”
“這是小問題了,我安排十幾艘船過去接人,讓老三去善後,你一點都不用操心。”
朱元豐雖然在官場權力上有所欠缺,但在社會生活方面卻很有能量,搬家運輸這種小事情對他而言確實是舉手之勞。
範寧一顆心放下,又對周圍鄰居抱拳拱拱手,這才快步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