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了兩天,算一算明仁的大船也該到京城了,範寧決定去把自己的府宅收拾一下。
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朱元豐府,他獨自一人,住在自己空空蕩蕩的宅子裡也嫌太冷清。
“官人,府裡馬車老爺不是送給您了嗎?幹嘛還要坐牛車?”朱府二管家見範寧站在門口等牛車,不由有些怪地問道。
自從范仲淹一番教誨後,範寧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張揚了,朱元豐不是朝廷官員,他坐華麗大馬車沒有人會指指點點。
但範寧不一樣了,他是朝廷官員,如果太招搖,是會被御史彈劾的,而且有損名聲,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範寧呵呵笑道:“最近朝廷查得較嚴,既然吃朝廷的飯,還是低調一點好。”
這個蔣管家對自己不錯,範寧也不想糊弄他。
蔣管家恍然大悟,又搖搖頭道:“其實又有什麼關係,那些豪門子弟哪個不坐馬車出入,他們起您來差遠了。”
“問題是我不是豪門子弟。”
範寧笑了笑,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小冬現在怎麼樣?”
小冬是他以前的小丫鬟,他去鯤州不久便嫁人了,嫁給一戶做豆腐的京城小戶人家,範寧想知道一下她現在的近況,畢竟服侍自己三年。
“小冬啊!她現在當娘了,去年初生了個兒子,抱來給大家看,老爺還給兒子起了個名字,應該很不錯,母憑子貴,聽小冬娘說,那家人很寵她的。”
聽說小冬過得不錯,範寧也放心了。
這時,一輛牛車緩緩駛來,在範寧面前停下,只見牛車裡已經坐了四五個人,這讓範寧有些不爽,人多擁擠倒也罷了,關鍵是每個人去的地方不同,牛車必然會繞路,這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抵達自己的府宅?
蔣管家在範寧身後笑道:“官人,要不您騎馬吧!坐牛車太慢了。”
騎馬倒也可以,範寧點點頭,對牛車擺了擺手,牛車繼續搖搖晃晃走了。
不多時,蔣管家牽出一匹馬來,管家倒也理解範寧不欲張揚的心思,府的幾匹高頭駿馬都沒有選,找了一匹很普通的腳力馬。
範寧打量一下這匹馬,個子矮,毛色雜,大肚子短腿,自己那匹馬王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是一匹劣馬,不過還京城還是能騎。
範寧翻身馬,管家很會做事,他回頭吩咐一名小廝道:“跟着姑爺!”
範寧倒沒有拒絕,他確實需要一名隨從,幫他看馬什麼的,他便對管家抱拳笑道:“多謝了!”
範寧催馬便離開了朱府,向內城而去,小廝則小跑着跟在後面,這是他的專職,跑了五年,早已習慣了。
範寧見他跟得很好,心有些好,便稍稍加快馬速,再回頭,見小廝依舊不緊不快地走着,完全沒有被馬匹甩下,範寧放慢馬速讚道:“跑得不錯!”
小廝欠身笑道:“跟老爺五年了,他騎馬很快,我們都能跟,姑爺可以騎快一點。”
範寧見路行人較多,還不能騎快,便只是稍稍加快了馬速。
朱元豐的府邸在外城東北,範寧的府宅在外城南面,雖然都在外城,但走外城卻較繞路,走內城卻是捷徑,範寧便從東門進了內城,很快轉到寬敞的御街,這邊人雖然不少,但道路寬敞,路面也十分平整,騎馬跑步都舒服得多。
兩人沿着御街南下,不多時便來到朱雀門,這時,範寧忽然看見了位於朱雀們東面的朱氏錢鋪,他頓時想起一事,便對小廝道:“我去錢鋪看看!”
範寧調轉馬頭向東面錢鋪奔去,位於御街的朱氏錢鋪是總店,朱家較迷信朱雀門的同姓,便花了大錢在這裡買下塊地,修建了朱氏錢鋪的總店,錢鋪是朱元甫的財產,朱元甫明着告訴範寧,京城的十二家錢鋪是朱佩的嫁妝,範寧自然對它較心,不過今天他來錢鋪卻是想起了幾天前的事情。
馬匹交給小廝,他在外面牽着,範寧走進錢鋪,錢鋪佔地三畝,光大堂有一畝,一條長達三丈的櫃檯,櫃檯後坐着十幾名夥計,客人還不少,大多是取錢存錢的商人。
隨着商品經濟的發展,錢鋪在隋唐時便出現了,當時叫櫃坊,主要是攜帶銅錢不便,大宗生意交割錢都會在櫃坊進行,宋朝的錢鋪也主要是存錢和放貸。
而且存錢非但沒有利息,還要給錢鋪交一點保管費,不過保管費不多,錢鋪也主要靠放貸賺取利潤。
另外一些有背景的錢鋪得到官府批准,還能兌換金銀,朱氏錢鋪能兌換金銀,當然,如果按照官價兌換,大家都跑去兌換銀子,沒人肯用銅錢了。
官價規定一貫錢兌一兩銀子,但實際去錢鋪兌換銀子,至少要多掏兩百錢,名義叫手續費,但實際是白銀溢價兌換,如果去黑市兌銀子會更貴。
錢鋪用官價向官府兌換一定額度的銀子,然後加價兌換給商人,間的差價是錢鋪的利潤。
所以能在京城排進前十的錢鋪都是暴利,背景深、資本雄厚,信譽良好,大家都願意把錢存在這裡,商人也願意向它們借錢,朱氏錢鋪在京城十大錢鋪排名第五,一年的利潤難以想象。
裡面大掌櫃認識範寧,見準姑爺來了,連忙出來把範寧請到掌櫃房喝茶。
“楊掌櫃,我是來問件事情。”範寧喝了一口茶道。
楊掌櫃笑眯眯道:“官人是來問那半塊玉佩的事情吧!”
範寧把半塊玉佩給了歐陽倩的丫鬟,讓她交給歐陽倩,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憑那半塊玉佩能取走五千兩銀子,他怕丫鬟心生貪念。
範寧精神一振,“有人來取銀子了?”
楊掌櫃點點頭,“前天來了,我親自接待的,但對方只取了三百兩銀子,官人,那塊玉佩沒問題吧?”
“玉佩沒有問題,但我想知道是誰來取銀子?”
“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娘子,應該是個丫鬟,她主人在外面沒進來,我特地出去詢問了主人,是個非常俏麗的少婦,約二十歲左右,沒有人陪同,獨自坐在一輛牛車,她說是官人給她的玉珮。”
“可是眉心有顆紅痣?”
“正是!”
範寧心一鬆,那是歐陽倩了,範寧心不由有點難過,以歐陽倩的性格,若不是生活實在困難,她是不會來取銀子的。
當然,歐陽修不會虐待女兒,但他妻子未必了,歐陽倩受了委屈,也不會輕易告訴父親。
範寧心暗暗嘆口氣,他又取出另外半塊玉佩,這裡面有範鐵戈給他的五千兩銀子分紅,他把玉佩交給楊大掌櫃道:“這裡面的五千兩銀子也加到那半塊玉佩去,一共一萬兩銀子,只要是那個年輕女子來取銀子,取多少儘管給她,別人不行。”
楊大掌櫃雖然不知道那個年輕女人是準姑爺的什麼人,但他絕不是多事之人,他點點頭,“官人稍坐片刻,我現在處理!”
錢鋪是有賬簿登記,一般是按姓氏索引,對存錢超過一千貫的大客戶,還建有專門的登記卡片,楊大掌櫃很快找到範寧的卡片。
範寧的存銀原本有兩萬兩千兩銀子,他父親範鐵舟取走一萬兩銀子辦婚禮,這次又給了那個女子一萬兩銀子,範寧自己只剩下兩千兩銀子。
楊大掌櫃便隱隱猜到,這個女子和準姑爺必然有特殊關係,否則不會這樣慷慨。
但楊大掌櫃卻想不到,範寧現在把錢已經看淡了,他擁有兩萬塊極品田黃石,光這項財富讓人無法望其背頸。
何況明仁明禮兄弟那邊還有三成的黃金,那至少是三萬兩黃金,名義是朱佩的,但實際是範寧的。
加朱家即將給朱佩的天價嫁妝,範寧實際的財富難以想象,一萬兩銀子對普通人而言一輩子也難以觸及,但對範寧卻真的是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