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也換了一身小廝服徐績匆匆走出,手也拎着個食籠。
範寧看得清楚,他心暗罵一句,‘毫無創意,拾人牙慧!’
隔得較遠,範寧聽不清徐績在說什麼理由,只見他指指食籠,又指指外面。
一名士兵忽然指着他怒喝一聲,一把將他的帽子打掉,又從他手食籠抓出了一件士子服。
徐績被當場揭穿,他不顧一切地向外奔逃,卻士兵攔腰抱住,摁倒在地,隱隱聽他憤怒得大喊大叫。
“剛纔有人也這樣出去,你們不抓,白白讓他走了,現在卻要抓我,你們簡直是混蛋!王八蛋!”
一名士兵被罵得惱羞成怒,狠狠一拳向他臉打去,徐績頓時啞火了。
.......
不多時,數十名被抓獲的士子垂頭喪氣走出來,被帶去開封府衙登記處置,範寧終於看到了蘇亮,他滿頭滿身塵土,像是鑽到什麼洞裡,他身後是程澤,低着頭一言不發。
蘇亮沮喪得快要哭出來,走出門便四處張望,範寧知道他在找自己,這時,範寧又看到了徐績,他是最後一個走出來,也在東張西望,尋找着什麼?
這個時候範寧不好露面了,他很瞭解徐績這個人,他若看見自己,一定會把自己拖下水。
範寧轉身便向巷子深處奔去。
.......
午不到,一輛牛車抵達了朱佩家門口,範寧跳下牛車,便向朱家大門奔去。
願意幫助他的歐陽修成了主考官,已經被隔離了,其實算不被隔離,範寧也不好意思用這種事情麻煩歐陽修。
另外還有包拯可以幫忙,但範寧只知道包拯六月份時被調回京城,具體在朝廷哪個部門他不知道,家在哪裡他也不得而知。
此時救兵如救火,他現在能找的只有朱佩。
範寧奔臺階,向門房抱拳道:“請替我稟報貴府小主人朱佩,有範寧有急事找她!”
門房笑道:“我認識範小官人,但很抱歉,我家小主人一早出去了。”
範寧一怔,連忙急聲問道:“她去哪裡了?”
門房搖搖頭,“小主人的去向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情,但她是和父母一起出去的,小官人改天再來吧!”
範寧心一陣失望,只得退下臺階,朱佩居然不在家,這可怎麼辦?
程澤的死活他不關心,他只關心蘇亮,萬一蘇亮因此事被取消科舉資格,自己真沒法向蘇亮父母交代了?
可想來想去,他又無計可施,一時間,範寧心焦慮萬分。
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是範少郎嗎?”
範寧一回頭,只見朱元豐從府走出來。
範寧內心簡直有一種絕處逢生的激動。
他連忙前行禮,“老爺子,我來求你幫忙!”
朱元豐微微笑道:“我們一兩年沒見,好容易才見一次,你抓我壯丁?”
範寧拱手道:“我現在急得焦頭爛額,無論如何請老爺子先幫我這一次,回頭我再陪老爺子喝酒。
朱元豐見範寧急得滿頭大汗,看來他真是有什麼急事,朱元豐便笑道:“你說吧!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是這樣,今天一早,我和一個朋友去妓館贖人......”
範寧便將他和蘇亮去妓館贖程澤的經過,詳細給朱元豐說了一遍。
朱元豐聽得有趣,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心腸很好,可惜運氣太背了,正好碰見禮部清理妓館,你是僥倖逃脫,你那個朋友恐怕沒有那麼好運氣。”
“問題是他才十二歲,過了年才十三歲,他會妓館找女人?”範寧抑制不住心的憤怒道。
朱元豐搖了搖頭,“禮部的官僚們從來不會管你有多少歲,只要在妓館抓住,一律視同嫖娼,取消科舉資格,這是他們一貫處理方式,簡單粗暴。”
範寧忍住氣道:“現在不管那麼多,我要把朋友救出來,懇請老爺子幫幫忙。”
朱元豐看了看天色,現在正好是午,便點點頭道:“現在正好是午吃飯之時,或許你真有這個運氣。”
.......
蘇亮被帶回開封府衙,和其他一百多士子一樣,衆人都蹲在府衙內的大院內,等待處置。
處置主要是一一辨別身份,登記造冊,然後大家可以回去了,等待禮部最後通知。
不過現在是午飯時間,官員們都去吃午飯休息,先讓這些士子們悔過一陣子,下午纔開始登記造冊。
當然,根據前幾屆的處置違規考生的記錄來看,他們這批人恐怕凶多吉少。
大多數士子也心裡明白,有的士子蹲在地嚎啕痛哭,有人站在牆邊悔恨萬分,用頭撞牆。
也有部分士子本身胸無大志,朝廷處罰只是停止省試資格,並非剝奪他們舉人稱號,反正也考不進士,有個舉人稱號心滿意足了。
如程澤是這類人的典型代表,他是來京城玩的,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還能考進士。
不過程澤還是有點愧對蘇亮,蘇亮是來贖他,最後卻把蘇亮連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未來的妹夫。
蘇亮蹲在牆角無聲地哽咽着,他早已淚流滿面,一想到自己的前途這樣毀了,他忍不住悲從來,再一次潸然淚下。
這時,一名衙役快步走到蘇亮身後,拍了拍他肩頭。
蘇亮慢慢回頭,見身後是名衙役,他愣了一下。
“你是報考童子科的蘇亮嗎?”
“正是!”
衙役向他一招手,“你跟我來!”
蘇亮一臉糊塗,茫然地站起身,跟隨着衙役向一座小門走去。
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程澤卻愣住了,眼巴巴看着蘇亮跟隨衙役進了房間。
蘇亮走進小門,這是一間衙役房,還有一扇門直通府衙外面,衙役打開門,對蘇亮道:“你快走吧!”
蘇亮愣住了,半晌結結巴巴道:“我可以…..走嗎?”
“廢話,有人保你,趕緊走,等那些官員回來,你走不了。”
蘇亮心頓時激動萬分,他連忙向衙役行一禮,慌慌張張出門去了。
走出開封府衙,蘇亮感覺自己像做夢一樣,他捂住臉喜極而泣。
這時,不遠處傳來範寧的調笑聲,“在裡面有沒有挨鞭子?”
蘇亮看見了範寧,他鼻子一酸,前緊緊擁抱住範寧,哽咽着哭出聲來。
“真受不了!”
範寧一臉噁心餓推開他,“快別這樣,我不喜歡被男的擁抱,走吧!我們去喝酒壓驚。”
“範寧,我真沒事了?”蘇亮抹去眼淚問道。
“你在裡面登記了嗎?官員知道你叫蘇亮?”範寧笑問道。
蘇亮搖搖頭,“還沒有來得及登記。”
“那不得了。”
範寧拍拍他肩膀笑道:“走吧!朱老爺子花了大錢才把你贖出來,呆會兒你要好好敬老爺子一杯酒。”
“哪個朱老爺子?”
“朱佩的三祖父,以前和我做酒那位。”
“我知道了,他人在哪裡?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他。”
範寧帶着蘇亮了一輛馬車,蘇亮看見車裡坐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倒頭便拜,“晚輩感謝前輩救我出來!”
朱元豐呵呵一笑,“這個人情是範寧欠我的,你不用太感謝我!”
範寧撓撓頭,“老爺子,你什麼意思?我欠了你一個大人情?”
“難道不是嗎?”
朱元豐笑眯眯望着範寧,“你小子想過河拆橋?”
範寧無奈道:“晚輩不敢,咱們先去吃午飯,晚輩好好敬老爺子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