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這夥人突然出現，差點將馬驚住。
好在聶烽和蕭無名反應快，及時把繮繩勒住。
然後這才定睛看去。
聶烽本來還以爲是周圍的山賊來搶劫，還想着看看能不能從他們身上問出些什麼，可是等他看清楚眼前這些人的打扮之後，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突然出現的一夥人，哪裡是什麼山賊，分明就是尋常的莊稼漢子。
他們手中拿着的傢伙也是鋤鎬叉子之類的農具，身上穿着單薄的布衫，腳上還踏着草鞋，凍瘡清晰可見，身體顫抖個不停。
“打……打劫！”
爲首的莊稼漢子壯起膽，揮了一下手中的叉子，聲色內荏的吼道：“把所有的食物和銀子都拿出來，我們不會傷害你們，別逼我，快點！”
聶烽偏頭向他身後望去，這羣人裡面竟還有抱着孩子的女人，大人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衣襟，破爛的棉襖全都裹在了幾個孩子身上。
“你們是什麼人？”
聶烽輕嘆一口氣問道。
“別廢話，把東西拿出來，要不然我手中的傢伙可不長眼睛！”
也不知道他是被凍得，還是神情太過激動，血色全都涌到了臉上。
聶烽沒有說話，只是隨手一抖，數道驚虹在他們腳下炸開，直接將地面轟出一個大坑。
這夥本分的莊稼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怪叫一聲就向遠處跑去，也不敢再提打劫的事情了。
“等等！”
聶烽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們。
那些人不敢不聽，方纔聶烽的舉動他們都看見了，要是那紅光在自己腦袋上炸開，豈還有命在？
“大……大爺，我們有眼無珠，不識得英雄好漢，你要殺就殺我一個人，放過我身後的鄉親們！”
那個手持鋼叉的漢子走過來大義凜然的說道。
“誰說我要殺你們了？”
聶烽搖頭輕笑，翻身下馬，將身上的大氅解下來，走到了幾個女人身旁，蕭無名也走過來，將身上的皮裘遞了過去。
“這……”
那幾個女人面面相覷，不明白聶烽和蕭無名的意思，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當家的。
蕭無名道：“大嫂，這種天氣就算你們能忍受得住，孩子也忍不住，萬一把孩子凍傷了，那就麻煩了。”
說着，蕭無名硬把大氅和皮裘罩在了幾個孩子身上。
看到這幅場景，那個莊稼漢子直接跪在了兩人身前，其餘人也紛紛學着他跪下，聶烽和蕭無名忙過去挨個攙扶，好半天才把他們勸起來。
“大俠，我……”
那個莊稼漢子眼眶發紅，緊緊拉住了聶烽的手臂。
聶烽輕笑道：“這位大哥不必如此，我能看出來你們本性良善，只不過是爲勢所逼而已，你們是哪兒的人？”
莊稼漢子擦了擦眼睛，說道：“我們都是小柳村的百姓，因爲這場大雪斷了糧食，官府的救濟糧又遲遲不下，我們已經餓了三天了，實在是不得已，才做出這種事情。”
“無名，咱們還有多少乾糧？”
聶烽突然轉頭看向蕭無名。
蕭無名將馬背上的糧袋拿下來，說道：“還有不少，暫時夠他們吃幾天的。”
“好，大哥，你們小柳村現在還有多少人？”
聶烽順口問道。
“二十八人。”
莊稼漢子悲痛道：“從入冬以來陸續就有人死去，到現在爲止除了幾個老幼之外，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個人了。”
聶烽聞言心中也是一震，沒由來的一陣酸澀。
“你先帶我們回村，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大家先吃飽了再說，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問你們。”聶烽道。
聶烽和蕭無名在莊稼漢子的帶領下，一路沿着雪地小徑行走，很快就來到了山坳深處的小村莊裡，在路上，他們得知了這個莊稼漢子叫陳六，世代都居住在這小柳村。
走進村莊，放眼望去盡是一片荒涼。
“陳大哥，你們小柳莊原先有多少人？”
“最多的時候大約有兩百餘戶。”陳六想了一會兒說道。
“兩百餘戶？”
聶烽和蕭無名面面相覷，“難道這兩百餘戶人現在就剩下你們這些了？”
陳六嘆了一口氣，點頭道：“大雪封山，糧食又斷了，爲了活下去我們只能進山打獵，看看有沒有被凍死的山雞野兔，可是但凡進山的鄉親們，因爲體力不支再加上天寒地凍。最後幾乎都死在了山裡，我們也就不再敢繼續進山，只能在這裡坐吃山空。”
來到了村內最大的祠堂，陳六去把所有人都叫到了這裡，聶烽則將燒餅和乾肉分給衆人，蕭無名則出去找乾淨的冰雪，用內力將其化作兩鍋熱水。
身體內有了食物，再加上暖融融的屋子，這羣村民們纔算是逐漸緩過神來。
聶烽站在屋外，看着放眼所及處的一片雪白，沉聲道：“這件事咱們要儘早解決，否則就算賑災銀來了，鄉親們也難過好日子。”
蕭無名也點了點頭，說道：“等我們進城之後，去問問河北道大都督有沒有什麼線索。”
“嗯，外面風寒，先回去吧。”
聶烽將棉簾掀開，讓蕭無名走進屋中。
其實兩人的修爲早就到了寒暑不侵之境，可聶烽還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不曾想兩人走到屋中，那些吃飽喝足的村民們突然再次跪下叩拜，口中不停的感謝他們兩人。
聶烽和蕭無名忙過去將那幾個老者攙扶起來，然後又對着陳六道：“陳大哥，快讓大家起來，你要是再這樣我們就走了。”
聽聶烽如此一說，衆人才從地上起身。
聶烽道：“大家既然吃好了，那麼我也有些問題想要問大家。”
“大人儘管言語，小老兒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坐在聶烽身旁的似乎是個秀才，從他的衣着大半和談吐就能看出來。
“老丈怎知我是朝廷的人？”
聶烽饒有興趣的問道。
“小老兒這雙眼睛雖然昏花，可二位大人身上的官氣，卻瞞不住小老兒。”
陳六這時也過來介紹道：“大俠，這位是我們小柳村的張老先生，當年曾經中過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