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事上,給『婦』人瞧不起,那是男人不能忍受的事兒,董氈正想喝斥一句,只聽一陣驚恐的尖叫聲傳來:“宋軍殺來了!宋軍殺來了!”
“快逃啊!宋軍殺來了!宋軍殺來了!”
嘈雜而又充滿惶急的叫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這是吐蕃軍隊的聲音。
“宋軍怎生會殺來呢?”董氈着實吃了一驚,萬分不願相信這是真的,跳將起來,抓過衣衫,胡『亂』裹在身上,直朝外面衝去。
他衝出王帳,只見整個營地『亂』成了一團,人喊馬嘶,吐蕃兵士你擠我推,大叫大嚷宋軍殺來了,驚惶不已。
“活捉董氈!”
“活捉董氈!”
驚天動地的吼聲讓人心驚,聽着這吼聲,吐蕃兵士更加驚惶,奪路而逃,連抵抗的念頭都沒有。
“殺!殺光吐蕃狗!”
伴隨着喊殺聲的,就是隆隆的蹄聲,只見一隊宋軍殺來,在吐蕃營地中橫衝直撞,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他們所到之地,必是一片血『色』,吐蕃兵士死傷無數。
事起突然,吐蕃兵士本就驚懼,再給宋軍一陣衝殺,這恐懼快速放大,四散逃命,你擠我踩,死傷不少。
“莫要慌!莫要慌!宋軍只有兩千人,大吐蕃的勇士們,隨本贊普去殺光宋軍!”董氈有膽氣之人,雖是心驚,卻是沒有慌『亂』,大吼大叫起來,穩住軍心。
“兩千人?”集結在這裡的吐蕃大軍不下十萬之衆,區區兩千宋軍就敢在吐蕃營地中殺進殺出,這對吐蕃兵士來說,那是不能接受的恥辱,不再驚惶,逃跑的停了下來。
“殺光宋軍!”吐蕃兵士咆哮起來,抽出彎刀,在董氈的指揮下,開始集結,準備給宋軍以痛擊。
在董氈的努力下,穩定下來的吐蕃兵士越來越多,集結在他身邊的軍隊不下三四千人了,董氈準備堵截宋軍。只要把宋軍攔住,就是用人堆,也要把宋軍堆死。
他的盤算不錯,然而戰事的發展遠非他所能想象,他剛剛打定主意,只見宋軍就衝了過來,一陣霹靂彈扔過來,這些剛剛集結起來的吐蕃軍隊死傷無數。給霹靂彈嚇破了膽,這些好不容易集結起來的吐蕃兵士一鬨而散,四下逃命。
在這裡只有挨炸的份,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誰會甘心送死?
“董氈在這裡!活捉董氈!”宋軍爆發出驚天的吼聲,對着董氈就衝了過來。
董氈就是膽量再大,也不敢面對如狼似虎的宋軍,只得轉身就逃。宋軍一分爲二,一部分去追擊董氈,另一部分衝進他的王帳。
董氈只有逃命的份,在營地裡『亂』逃『亂』躥,可是,宋軍就象甩不掉的牛皮糖,他逃到哪裡,宋軍就追到哪裡。
好在,吐蕃營地夠大,董氈能逃的地兒夠多。直到董釗率軍前來接應,董氈這才脫離危險。給宋軍追得象狗一樣逃跑,對董氈來說那是平生第一遭,是莫大的恥辱,絕不能接受,一脫離了危險,就要吐蕃軍隊攔截宋軍。
然而,宋軍卻是沒有多耽擱一刻,立即撤退,吐蕃軍隊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可惡的宋人!可惡的宋人!”董氈氣急敗壞,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宋軍撕碎。
“稟贊普……”就在這時,一個親信過來,衝他稟報,卻是欲言又止。
“說!”董氈大喝一聲,宛若平地一聲雷。
“稟贊普,宋軍把王帳給踹了。”這個親信吃不住嚇,只得膽顫心驚的稟報。
“砰!”董氈一腳把這個親信踹飛,朝他的王帳趕去。
“稟贊普,還有……”這個親信很盡責,還要往下稟報,可惜的是,董氈已經去得遠了。
王帳是他的權力象徵,若是給宋軍踹了,後果相當的嚴重,影響很壞,他不能不急。董氈急惶惶的趕到王帳前,四下裡一打量,胸口急劇起伏,眼裡如欲噴出火來,一張嘴張了好一陣,愣是沒有吼出來,唯有喉頭咕咕作響。
王帳給宋軍端了,裡面的用物全給擄走了,王帳歪倒在地上,不成樣兒了。
這事雖然羞辱,董氈還能忍受,最不能讓他忍受的是,他的王旗已給宋軍換了。原先的王旗給撕碎了,碎片扔得滿地都是,而旗杆上另有一面旗幟在飄揚。
這面旗幟上是一幅畫,畫的是一個吐蕃贊普給踩在馬蹄下。這個贊普怎麼看怎麼象董氈,騎馬的兵士卻是宋軍,這意味着董氈象死狗一樣給宋軍踩在腳下了。
“馬踏董氈”,最要命的是,這旗幟上還有四個字。
寓意已經很明白了,再如此挑明,那不是赤『裸』『裸』的挑釁?那是狠狠打臉,那是奇恥大辱!
王帳給踹了,那是大事,趕來的吐蕃兵士不少,火把齊舉,這裡照耀得如同白晝,這裡的情形落在兵士眼裡,他們打量着董氈的目光有些異樣。
這絕對要算吐蕃歷史上最爲恥辱的一頁,若是董氈不能報宋,洗雪恥辱的話,他這贊普是不是當得穩,誰也說不準。
吐蕃與宋朝不同,吐蕃人敬佩的是好漢子,蔑視懦夫,若董氈不能報宋,就會給歸入懦夫,吐蕃人背叛他是必然的。
“傳令:調集所有的吐蕃勇士,本贊普要報仇雪恨!不論吐蕃的勇士在哪裡,就算是在高山、密林、深澗中,都要參戰!”董氈深知雪恥的重要『性』,不敢不盡力,下令調集一切能調集的兵力。
上京,遼國的都城,皇宮中,耶律洪基正在衝一衆大臣咆哮。
“你們都是豬,都是豬!”耶律洪基吼得山響,一臉的氣憤之『色』,恨不得抽一衆大臣的耳光。
而一衆大臣卻是把一顆頭顱低垂着,若是再下去一分,就能埋在褲襠裡了。
“叫你們調集軍隊,你們推三阻四!”耶律洪基接着大吼:“叫你們製造武器,你們總是拖延,到眼下爲止,你們還沒有製造出五千件武器!叫你們籌糧,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說籌不到糧!”
他咆哮得越來越厲害,而一衆大臣卻是一顆頭顱垂得越來越低,眼裡閃動着不服的目光。
自從耶律洪基逃得『性』命後,回到上京,就下令搜兵簡卒,製造武器,籌措糧草,要與宋朝再決一死戰。
可惜的是,他太一廂情願了,涿州一戰,遼國精銳盡失,鎮守國內的軍隊不到全國兵士的兩成,加起來不過數萬人。而且,這數萬軍隊的戰力很差勁,留守國內的都是二流軍隊,精銳都給他調到燕雲之地,已經成了宋軍刀下亡魂了。
再者,這些軍隊的裝備實在是差勁,不要說與皮室軍,就是一般的精銳也沒得比。要想讓他們擁有不錯的戰力,就要給他們打造新的裝備,這是提升他們戰力的一條捷徑。
耶律洪基的想法很好,問題是,沒有良工巧匠來打造。以前,遼國的裝備主要由漢人來打造,主要是在燕雲之地打造。燕雲之地有衆多的漢人,有不少良工巧匠,正是因爲他們的存在,才使得遼軍的戰力提升了好幾個檔次,從只會盤馬彎弓的遊牧民族一躍而成爲天下精銳,擁有精良的裝備。
如今,燕雲十六州給宋朝收回去了,遼國沒了良工巧匠,失去了精良裝備的來源,要給這數萬軍隊換裝備一事,在以前那不過是一道旨意的功夫罷了,眼下卻是成了天大的難題。無論耶律洪基如何擲下嚴旨,如何咆哮,卻是沒用。
“你們,你們,你們都睜大眼睛好好瞧瞧!”耶律洪基氣惱不已,把御案上一堆物事擲到一衆大臣腳下:“就這破銅爛鐵,怎生打宋人?用這些破爛,朕怎生報仇雪恨?”
這些物事是生鏽的彎刀,破爛的皮甲,弓弦已經快斷的弓,箭矢連箭簇都掉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旮旯裡翻出來的破爛。
“這不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麼?”一衆大臣心裡極是不服氣,暗中嘀咕:“以前,老祖宗就是憑着這東西與漢人廝殺,打進中原,建立大遼國的呀!你不要,你還要甚麼?就算這些東西,也是我們費了老大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的呢,你還不滿意。”
這些裝備也不知道存在多少年頭了,是契丹人最早使用的武器,耶律阿保機時代,遼軍就是使用這些裝備征戰四方的。自從得到燕雲十六州後,遼國就有了精良的裝備,不再瞧得上眼,這些裝備就換了下來,貯存起來了,自此以後,無人問津。
涿州之敗後,遼國丟了燕雲十六州,失去了精良裝備的來源,軍隊沒了裝備,這些大臣這纔想起這些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頭的裝備,又去翻找出來。
遼國得到燕雲十六州上百年,也就是說,這些裝備已經有上百年沒有使用了,爛得七七八八了,能勉強稱得上武器的已經不多了,一衆大臣費了老大的功夫,才翻出來。
這些裝備雖然不好,遠遠比不上燕雲良工巧匠所制的精良裝備,總比沒有好。誰也沒有想到,耶律洪基竟然不理解,一心想要以前的精良裝備,把他們的努力貶得一文不值。
羣臣錯怪耶律洪基了,耶律洪基也有他的苦衷:“連擁有精良裝備的皮室軍都敗給了宋軍,這種破銅爛鐵,那是送死!那是送死!”
“用這種破爛與宋軍打,那真的是送死!”韓舉看在眼裡,嘆息一聲:“可是,大遼丟了燕雲十六州,又回到一百年前了。涿州一戰,大遼給打回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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