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秦檜的底線就是沒底線
趙大錘一向認爲，每一張廁紙都有他的價值，每一個壞人都應該用來對付壞人。
秦檜是壞人嗎？絕對是。
完顏宗磐是壞人嗎？也是。
最起碼，在趙大錘心裡他是壞人就足夠了。
至於完顏宗磐是不是做過什麼好事，是不是扶過老太太過馬路，是不是經常慰問沒了丈夫的婦女，重要嗎？
現在，大壞人秦檜，正站在完顏宗磐的府邸前，或者說叫皇宮前，等待着金主的召見。
別看完顏宗磐在趙大錘面前連個大氣都不敢出，在其他人面前還是要保持金主的威嚴的。凜冽的小風中，秦檜凍得鼻涕泡都出來了，才終於有幸獲得了金主的召見。
“朕聽聞，爾與兀朮私交甚好？”
一見面，完顏宗磐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你個趙宋的奸佞，和兀朮勾勾搭搭，提供了無數的物資，拿了不少的好處，還敢跑到朕的面前。這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嗎？
秦檜一揖到底：“金主此言差矣。貴我兩國屬於友邦，外臣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何來私誼又哪裡來的好處？”
“哼哼！你當朕不知道？”完顏宗磐嘩啦扔過來一個賬本，“看看，你和兀朮乾的好事！”
秦檜接過來粗略一看，那個小本本記錄的還真是詳盡：
某月某日，秦檜與兀朮飲宴，酒五壺，歌姬十數人，二人平分。
某月某日，秦檜與兀朮飲宴，酒十壺，歌姬數十人，兀朮一人獨享。秦檜讚道，真英雄也。
某月某日，秦檜與兀朮飲宴，酒十壺，歌姬十數人，二人平分。秦檜曰，安能讓四王爺獨享乎？
某月某日，兀朮交於秦檜銀錢若干，言道都是朋友，應有通財之義。
某月某日，兀朮又交於秦檜銀錢若干，說是感謝秦檜在物資價格上的通融。
…… ……
“這……這……”
饒是秦檜自詡辯才無雙，被人實錘了，也不免語塞。
金人也太不講究了，連人家的隱私也要刺探，說不定連人家更私密的話，包括動作都打聽得清清楚楚的。
哎呦，害羞！
“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得理不饒人的完顏宗磐準備乘勝追擊，好好地羞辱一下宋國的使者，也好爲今後的談判定下基調。
秦檜是什麼人？
千古第一大奸賊啊！
雖然現在道行太淺，但唾面自乾、顧左右而言他的基本技能還在，只是短短的時間，已經迅速調整好了心態，準備好了說辭。
“男兒本色嘛，沒什麼大不了！”秦檜滿不在乎地一揮手，“至於小小的錢財往來，更是隻關乎私德無關公務了。”
完顏宗磐實在沒想到，一向標榜自己道德高潔的宋人裡面，居然會有秦檜這樣的貨色。人家自己都不要臉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事實證明，秦檜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他見完顏宗磐無話可說了，得意地一笑，繼續爆料：“陛下覺得，就憑我的官位，我有資格、有膽量要那麼多的錢嗎？”
“那是誰要的？”大皇兄完顏宗幹適時插嘴。
秦檜諱莫如深地往上指了指，完顏宗幹秒懂：“都說趙宋官家貪財，果然不假。”
秦檜搖搖頭：“再往上。”
“再往上可就沒人了……不對，是那個傳說中的皇叔？！”
完顏宗幹不敢相信了。
那麼一個神仙一般的人物，會貪戀區區錢財，會和秦檜這樣的貨色同流合污？不可能！
完顏宗磐懷疑地看了看大皇兄：“皇兄，你似乎對那個非人非鬼的皇叔很瞭解呀？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事是朕不知道的呢？”
知道自己失言的完顏宗幹，趕緊往回找補：“那些世外高人，追求的是法力無邊，想的是長生不老。錢財，對他們沒用啊！”
“嗯，也是。”
完顏宗磐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但對錢財無用論，他卻是不贊同的。
錢怎麼會沒用呢？
錢可以買兵器，招募兵丁，還可以從大宋購買糧草、布帛，說不定，還需要用來賄賂一下眼前這個猥瑣的宋人。
“錯！”
秦檜豎起一根手指，輕輕一搖：“根據我們皇叔的說法，這叫辛苦費，是具辦人員應該得的錢。而且，皇叔大公無私，所得錢財都入了公賬，作爲撫卹難民之用。真是道德楷模，我輩典範啊！”
“說吧，你到底想要多少錢？”
完顏宗磐是個實誠人，不願意跟這樣的貨色多廢話。
此等奸佞，在我大金早就被弄死了，還輪到他參與國家大事，出使外國？都不夠丟人的，還跑到外國丟人敗興的？
“不多。我只要兩成，所有的貨物與完顏宗弼那邊價格相比，上漲一成。”
完顏宗磐迅速地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這就生生比市面上的物價高了三成。雖然說有些東西很急需，但你這樣趁火打劫，真的好嗎？
再怎麼說，我也是收到過趙宋官家賀信的正統大金國主呀？
“官家的賀信，我們自然是要承認和尊重的。但皇叔說了，人情歸人情，生意歸生意。所以，儘管貴我兩國也是友邦，錢卻是一文都不能少的。
否則，皇叔怪罪，三法司問責，外臣吃罪不起啊！”
談判嘛，價格一定要標的高高的，然後才能慢慢談、慢慢談，一直談到大家都能接受的地步，就算是合作成功了。
只有傻子，才一上來就露出自己的底線。
打仗，完顏宗幹不行；談判，完顏宗磐不行。
這個時候就看出完顏宗乾的作用了，人家每天鑽研的就是小錢錢，凡是牽涉到錢的事兒，他都超人的嗅覺。
完顏宗磐還沒有會過意，完顏宗幹已經聽明白了。
給朝廷的錢，是無論如何不能少的，因爲擔着責任。說不定，臨行前，人家已經定好了價錢。
秦檜的權限太小，根本就沒有定價權。那麼，能談的也就只有那個給他的兩成“辛苦費”，和那個一成的溢價了。
“據我們所知，兀朮給你的好像只有一成吧？”
“那能一樣嘛，我和兀朮是朋友，有折扣價的！”
【好吧，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嗯嗯。朋友也可以坑，但坑得少一點，就算是好朋友了。】
【秦檜真有這麼無恥嗎？】
【不是說了嗎？他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我可憐的小兀朮，交友不腎啊！】
【是不慎吧？樓上有錯別字。】
【就是不腎，他的腎都快虧了啊！】
完顏宗幹不在乎腎不腎的，他年紀大了，反正也用不了多少。
他只關心，是不是能夠和秦檜談個好價錢，是不是能夠在這樣的場合裡體現他的價值。甚至是，通過這個秦檜聯繫上宋國的高層。
那個李邦彥，只是說了幾句排場話，給了個一文錢都不值的賀信就沒了消息。
那個狗屁的祝賀完顏宗幹登基的賀信，他根本就不敢拿出來。就現在這個局勢，他是活膩歪了還是咋地，貿貿然就要宣稱自己是金國真正的皇帝？
“我們也可以是朋友嘛，很要好的朋友。”
論起吃喝玩樂，在北地，也就那個天祚帝可以和他一分雌雄。那個只知道舞刀弄槍的兀朮，哪裡懂得吟詩作賦、詩酒風流？
“閣下也懂詩詞？”
說到詩詞，算是撓到了秦檜的癢處。
人生，寂寞如雪。
一路向北，所見所聞盡皆蠻夷，連一個能以文會友的人都找不着。人生，寂寞如大雪啊！
這個斷髮文身、披髮左衽的蠻夷，也會吟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