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莘瞳每天都會看日曆,計算着陸靖塵要結婚的日子,還剩下九天。
九天……
一想到這短短的九天,季莘瞳就很難受。
“瞳瞳,你真的不打算再挽回一下?”
姚靜靜知道季莘瞳難受,所以希望她再爭取爭取。
對於姚靜靜的問題,季莘瞳也想了很久。她,真的不知道,因爲她也在掙扎。
爭取,她想過。可是她都爭取了近兩年,爭取有用的話,她早就成功了。
“反正,你也只有九天的機會。說不定九天都沒有,指不定他們哪天領證,也許今天?也許明天?不過只要領證,你的陸叔就是已婚人士。你自己想想。”
領證,這個詞讓季莘瞳的心漏了半拍,這兩個字終於促使季莘瞳跨步走了出去。
她突然很慌,她想再爭取最後一次。
在出租車上,季莘瞳撥通了陸靖塵的號碼。
不過幾秒,那邊的人就接通了。
兩人無言,季莘瞳幾乎能從手機裡傳出的呼吸聲辨別出陸靖塵。原來一個人熟悉至深,就真的可以通過關於他的任何來辨別。
“你說過。”她一開口,鼻子就酸的厲害,可她卻奮力的壓制着,“我駕駛證一次過就能有一個願望,還算話嗎?”
不知道這樣無言了多久,陸靖塵的聲音才從手機裡傳來,“算。”
他的聲音還和原來一樣好聽,一樣這樣的讓她喜歡。
季莘瞳對着手機笑了,她吸吸鼻氣說道:“那我在容園等你,我們一起吃午餐吧,到時候告訴你我的願望。”
“好,等我下班就過來。”
“嗯,我等你。”
季莘瞳選了他們第一次見面吃飯的地方,同一個餐廳,同一個位子。
這次季莘瞳點的是川菜,而且是不減辣椒的川菜。
她的這種心理可以說是如果談崩了,就辣死陸靖塵。最起碼在他心裡還有一個特殊的遭遇。
這個想法,讓季莘瞳忍不住笑了。
陸靖塵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笑的一臉明媚的女孩,他愣神片刻,看到她的笑容,他覺得自己都心情舒暢許多。
她是適合笑容滿滿的,笑的讓人覺得溫暖如春。
待他走近,看到桌上的菜都是紅的厲害,他知道這丫頭這是狠了命的讓廚房加辣。對這個近乎孩子氣的舉動,讓陸靖塵忍不住笑了。
“你來了,快坐。”她邀請他坐下。
陸靖塵提步走到她對面,修長挺拔的身體坐在了沙發上。
今年的他三十四歲,可他的模樣,說他二十四歲一點都不爲過。只不過比二十四歲的人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嚐嚐看,這些都是我最愛吃的。”她像獻寶一樣把指着這些菜。
季莘瞳一臉笑意的看着他,大好他不吃她就一直看的趨勢。
在季莘瞳灼熱視線的注視下,陸靖塵拿起筷子吃了一點夫妻肺片。
很辣,菜一放進嘴裡就有一股辣味侵襲在口腔,他還沒嚼就知道這個辣是他的胃所不能接受的。
可他還是神色無嘗的吃着,好像他吃的東西一點都不辣。
“好吃嗎?”
他的樣子讓她有些懷疑,明明這菜很辣,這些連她都受不了的辣,陸靖塵怎麼可能受的了?
“好吃。”他的語氣無常,沒有絲毫被辣的說不出話的感覺。
只是,他捏着筷子的手有些泛白,季莘瞳在不經意間注意到了。
這一刻,季莘瞳知道原來他不是不辣,只是在忍,在承受着身體的極限。忽然心裡悶悶的有些疼,她心疼了。
“別吃了,我們換一個。”她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吃。
“沒關係,這個挺好的。”
陸靖塵從始自終都很鎮定,如果不是她發現他是在忍着,她恐怕真的被他的假象所欺騙。
在陸靖塵的一再堅持下,季莘瞳沒換。只是儘量避免他少吃。
他辣死,只怕她會心疼死。
“陸叔,我拿到駕駛證了,待會我來開車帶你吧。”
初始,她學車就是爲了陸靖塵。可她還沒載過他,他就要娶別人了。她不想留下這個遺憾。
陸靖塵抿脣,薄
脣因爲辣椒比平日要紅許多,看起來脣紅齒白有點像漫畫裡的吸血鬼。
他黑色的眸光深邃,沉默片刻點頭答應,“好。”
這次不是陸靖塵自己開車過來的,而是由劉旭陽開過來的。
Www◆ тTk ān◆ ¢ ○ 季莘瞳從劉旭陽手裡接過車鑰匙,陸靖塵剛要走到副駕駛,卻被季莘瞳阻止。
“你放心交給我。”季莘瞳投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我相信你。”
他忽然想到在翡翠灣,她說……你覺得我說這些是覺得你想吞掉季氏?陸叔,你覺得我不信任你?
很明顯,她害怕不被信任,也害怕別人誤會她的不信任。
上車之前他對劉旭陽交代,“你在這附近等着,我們很快回來。”
季莘瞳開着車小心翼翼的行使在車道上,容園的地理位置雖然比較繁華,但是在附近的臨海還是挺空曠的。
季莘瞳第一次開車不想出差錯,所以她選擇去了那處車少地帶。
車越來越少,季莘瞳也開始由剛開始的緊張變得大膽起來,注意力很快就不在行車上。
車裡很安靜,安靜的就只有隱隱約約的引擎聲。
“我很努力的在學車。”她開口,訴說曾經如何拿到這本駕駛證。
“你知道爲什麼我想學車嗎?”
“因爲我知道你工作需要應酬,喝酒喝醉了,我可以帶你回家。”
“我知道,如果沒有你,現在的季莘瞳只會是行屍走肉。所以,你知道你在我生命裡佔據怎麼樣的位置了吧?”
“陸叔,我是……真的很用力的在愛你了。你……感覺到了嗎?”
季莘瞳越說,聲音越是哽咽,她真的很難過,一想到他的身邊站的人是別人,她就很難過。
陸靖塵抿脣,那雙黑色的眸子緊緊的看着季莘瞳的方向。薄脣輕吐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我要結婚了。”
因爲這句話,季莘瞳的車速加快了許多。
從他嘴裡吐出這句話,遠比從別人嘴裡得知要傷人的多。
陸叔,你就不能再等等嗎?我就快追上你了。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這樣你難道就不能愛我一點點嗎?
季莘瞳的車速有點快,不過還在她的掌控範圍之內,所以陸靖塵並不擔心會發生什麼事故。
最終她在一個T形的轉彎口,柵欄處200米停了下來。
柵欄的對面就是一片海域,海浪拍擊着岩石,一聲又一聲的彷彿傳進了季莘瞳的耳朵裡。
季莘瞳緊握着緊握方向盤,骨節有些泛白。
他說,他要結婚了。
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她才轉過身,那雙大眼睛從難過轉變成希翼,對着後座的陸靖塵溫情的說道:“陸叔,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季莘瞳在過去的近兩年裡,她問過很多遍。
而今天他依舊如往常一樣嘆息着,“瞳瞳……”
又是這樣無奈的聲音,又是這樣的回答。
季莘瞳自嘲的笑了笑,她向來喜歡他的聲音,可是現在就是這個聲音說出的話來傷她。
她終於忍受不住的轉過頭,不再看他,而是看緊了前方的海域。
那雙眼裡滿是沉痛,她心裡的悲涼越發濃重。
陸靖塵對她好,救她於水火之中,她想縱然他不愛,最起碼也該有喜歡吧。
而她卻不能忍受陸靖塵對她連最起碼的喜歡都沒有。
“你愛我嗎?”她重複着,這次顯然不像以前那樣就此罷休。
她真的不相信陸靖塵不愛她。不然,他爲什麼要這麼寵她?處處幫她。
這樣的季莘瞳不哭不鬧,像是等待宣判的刑犯,儘管對陸靖塵的答案瞭然於心,可她還是固執的等着。
“我對你從來只有長輩對晚輩的疼愛。我曾經答應過你爸爸會幫忙照顧你。”
他的話語像是穿透她心臟的一把利劍,好疼……
那種疼不致命,卻比死還難受,慢慢的延伸到四肢,漸漸發冷。
季莘瞳顫着脣,全身發抖,似乎是瀕臨死亡的人在尋找最後的一線生機,“我們不是真正的叔侄關係!你也知道我從來都是喜歡你的!”
“還是說……”她慘白着臉,
說着連她都不信的話,“還是說……你是爲了季氏?是不是季氏沒了,我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季氏已經被他收購了,這一點,陸靖塵不能否認,可他並不是要獨吞季氏。
她可以怪他,怨他,甚至恨他。
有些事,他來阻擋他來做,只要她好就好。他只希望這個陽光明媚的女孩永遠保持着這樣的模樣。
遲遲沒有聽到陸靖塵的回答,季莘瞳再次嚐到了疼到極致,絕望到極致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下一秒就要了她的命。
她以爲她再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她所愛的人不是去世,就是離開。原來曾經那個被衆人捧在手心的季莘瞳已經淪落到這步田地,而車上的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竟然成爲她唯一的依靠。
“你要我嗎?”她幾近絕望的已經不敢再問他“愛”了。
她的音色陟然轉冷,這種音色是陸靖塵從來沒有聽到過的。
“我要結婚了。”
一句話,再明顯不過的答案。
季莘瞳忽略這些話,她只想聽“要”還是“不要”。
“那你要我嗎?”她的聲音拔高,極力想聽見他的回答。
陸靖塵闔上眼,將眼底的那抹情緒隱去,可依稀間還是能看見他眼中透露出的心疼,他有多麼捨不得傷害這個女孩,只有他自己知道。
“瞳瞳,別執拗,你還小,等你長大了,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
不可否認,對於這個女孩,陸靖塵總是很有耐心。
可是季莘瞳哪裡還聽得進去,她只知道這個唯一對她好的人都不要她了,她的整個世界似乎都要崩塌。
“你要我嗎?要嗎?”她連問了兩遍,聲音裡帶着濃重的哭腔。
這麼的咄咄逼人,季莘瞳知道就算是現在陸靖塵也不願說出狠話,可是他不知道這種時候沉默是最傷人的嗎?
她太難受了,甚至都快呼吸不過來。她現在急於找一個給她發泄的出口。
而她想也沒想就踩動油門,陸靖塵的耳邊不過在一瞬間就傳來了輪胎與地面強烈的摩擦聲,黑色的賓利車瞬間如同野獸般出沒……
這車速,太快了!
縱然陸靖塵及時的抓住副駕駛後面的把手,身體也不受控制因着慣性往後傾斜。
摩擦聲引擎聲不可避免的穿透車窗,顯得尤其刺耳。
“瞳瞳,快踩剎車,你這樣會傷着自己。”他的語氣一如平日對她的溫柔,好像這麼危險的舉動不過是過家家。
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季莘瞳是需要誘導的。
陸靖塵的聲音穿透她的耳膜,到達心底,就像是一劑良藥讓季莘瞳恢復了理智。
看吧,這個男人,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想到的依舊是她。
疾馳的賓利讓恢復理智的季莘瞳不得不猛踩剎車,心裡有些後怕,她居然這麼衝動!
而讓季莘瞳真正全身發冷的竟是……剎車好像失靈了!
季莘瞳全身發抖,臉上血色近無,又不肯相信的嘗試踩了很多次。
“剎車……”季莘瞳顫抖着聲音擠出扭曲的兩個字,就聽見陸靖塵在她身後提醒……
“右邊有車,小心!”
當季莘瞳看到右邊的車時,腦中一片空白,連“失靈”兩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看着兩車就要相撞,那種無力感、恐懼感、愧疚感通通朝着季莘瞳襲來……
現在的她多想阻止這一切,可是她卻無力挽回。
對不起,陸叔,我不想你死。
“剎車失靈了。”她絕望的說出這五個字,其中的懊悔只有她自己最能體會。
高大的身軀在賓利車裡根本施展不開,陸靖塵彎腰站起來,繞過正駕駛位,他用手臂環住了季莘瞳的後腦。
季莘瞳只覺得脖子肩膀一緊,後腦緊貼着陸靖塵的胸口,他的環抱是那麼的重。
陸叔,對不起,這場禍事由我而起,卻依舊把生的機會留給我。
“瞳瞳,閉上眼睛,別害怕。”
這一刻,季莘瞳心裡只有着濃濃的悔意……
她的喉嚨哽咽,無盡的愧疚終於促使她在這場災難中說了最後一句話:“陸叔,對不起,我愛你……”
“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