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這話一出口,萬福臺的人就先不幹了——你會不會說話?
一個煉氣高階站出來,恭敬卻略帶一點氣憤地發話,“馮上人,我是瑞獸的看護者之一,可能偶爾會有什麼疏漏,但是絕對不會感受不到,瑞獸有厭世之意。”
他必須反駁,要不然等他回了臺裡,光是來自各方的置疑,就會讓他生不如死,更別說“萬福臺的瑞獸厭世了”這種消息,簡直是對臺裡極大的抹黑啊。
不止是他這麼說,出塵高階林祥東也表示,“馮道友,這玄龜雖然口不能言,但是靈智早已開化,跟我們溝通,沒有任何的問題。”
如果是無法跟人溝通的荒獸,你這麼說也就算了,這是在萬福臺裡生活了三千年的瑞獸!
馮君沉吟一下之後發問,“這玄龜生活,應該是一公一母纔對,它的配偶何時離世的?”
林祥東的眼睛眨巴了兩下,沒有說話,倒是煉氣高階出聲了,“瑞獸的配偶,已經離世百餘年……主要是生育頻繁傷了元氣,否則母玄龜會活得更久一點纔對。”
生產後代對雌性而言,確實能造成一定的影響,細胞分裂的次數多了,人會衰老,生產也是這樣——當然,適度地生育,對大多數雌性是有好處的,這是生命繁衍的意義所在。
“這就對了,”馮君點點頭,“配偶死了之後,它就厭世了。”
“上人你莫要開玩笑,”煉氣高階急眼了,“玄龜的習性,並不是一生只有一個配偶,它的配偶死去之後,我們也多次撮合,只是它年事已高不感興趣,它是六十年前纔開始出問題的。”
馮君白他一眼,“它體內聚集的陽氣,甚至都已經滲入了體內的脈絡……你居然說它年事已高不感興趣?我跟你說,它都快憋出毛病了,知道嗎?”
林祥東輕咦了一聲,咦,還有這個說辭?他已經有點傾向於相信馮君了。
玄龜會憋出毛病這種可能,此前他們是真的沒想到,因爲玄龜確實不是從一而終的物種,甚至還比較熱衷於jiao配,母玄龜死後,他們當然也爲剩下的這一隻配對了。
就是煉氣高階說的那樣,配了還不止一次對。
但是這玄龜雖然對那些小母玄龜有些興趣,卻並沒有實際行動,換了好幾十只都是這種情況,大家也只當這玄龜“年紀大了,精力不行了”。
卻從來沒有人想到,這玄龜不是精力不夠了,而是厭世了——它自己都沒這麼表示!
林祥東想到此處,起身告個罪,說要去找玄龜瞭解一下情況,然後火速離開。
不多時,他又匆匆迴轉,衝着馮君一拱手,“馮道友果然是奇才……林某佩服!”
他跟玄龜交流了一陣,玄龜一開始還遮着掩着,最後還是乾脆地承認——沒錯,我特麼確實覺得活得沒意思!
它跟死去的配偶,感情還是很深的,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將近三千年啊。
不過就算如此,它在配偶死後,也對那些年輕異性比較動心——沒辦法,就是這樣的物種!
但是每當它蠢蠢欲動的時候,它又會想起自己的配偶,是生產過多而亡。
它就真的提不起興趣,去降服那些年輕的同族異性了。
陰陽失衡本來就是很危險的事情,它還要剋制自己,同時還要瞞過人族修者。
嚴格來說,它也不算厭世,只不過是感覺活得比較沒勁兒。
中毒?那就中毒吧,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人類給我療毒?那就療毒吧,雖然活着有點沒意思……
它這種消極的生活態度,才導致了病情惡化,大多數治療手段無效,否則的話,它自己用點心,起碼能將某些不太厲害的毒排出體外。
到現在,就有點積重難返了,林祥東跟它談了談心,告訴它萬福臺還需要你這麼一隻瑞獸,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只管說出來,我們可以幫着你解決,沒必要一心求死呀。
玄龜知道萬福臺對自己有恩——雖然限制了它的自由,但是也幫它開了靈智,讓它明白了世界的精彩,而且那些後輩對它也相當恭敬,不少人還會私下孝敬它。
所以它並不承認自己是想求死,不過人家既然看出來,自己很想念逝去的配偶,還指出自己陽氣過盛,並且主動散佈在脈絡裡,它自然也不能否認。
“這一次請的煉丹師,真的有點不凡呀……”
事實也證明,它並不是一心求死,只是感覺活得沒意思,大家一直爲它療毒,它想的也只是自己大概是大限快到了,能活固然好,死了也無所謂。
但是當它明白,這是自己心態不好,才導致可能的早逝,它就不能平衡了——如果可以活着,誰也不想死,哪怕它只是一隻玄龜!
這就像一個吸菸的人,覺得戒不了煙,也不怕慢性中毒,可是一場大病下來,醫生告訴他,你敢再抽菸,下一次復發,肯定小命不保,倒不信還戒不掉煙。
這隻玄龜就是類似的心態,這時候它才真正體會到,健康樂觀的情緒有多麼重要。
然後它就表示,自己會積極地配合治療,以後也不想這些事了——起碼還能活一千年,爲什麼要上杆子找死呢?
林祥東得知了這樣的消息,心裡對馮君真是要多佩服有多佩服,整個人的心情也開朗了不少,“真是沒想到,馮道友還精通靈獸心理學。”
靈獸心理學……這詞兒說得,馮君感覺有點無語,“我雖然掌握了一些馭獸之術,還真沒跟它溝通過,就是直覺地感到,這麼大年紀的老龜,體內陽氣如此旺盛,是不正常的。”
當然,這些就是他的推理了,老龜這麼受萬福臺看重,不可能無法解決陰yang和合的問題,那就說明,是老龜自己不想解決這個問題。
陰yang和合是天地之間的大道,爲啥不想解決這個問題?只能說它自己不想活了。
他推斷的“厭世”,和老龜覺得“活得無聊”的事實,有些小差別,不過……大差不差吧。
所以林祥東再次向他提出請求,希望他能參與大家的討論,一起努力治癒玄龜。
馮君覺得非常沒有必要,就像對方對他的評價一樣,他也不覺得自己在解毒方面的見識,就要超過那些老醫師老丹師。
他可以通過小程序,跑出最合理的結果,但是想要解釋清楚治療方案,還要證明其他方案都不如這個方案,並且有理有據、旁徵博引地說服其他人,難度實在太大了。
如果他沉下心來琢磨,說服其他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要花費太長的時間。
所以他決定,不介入這種事,除非對方能答應他一意孤行,以他爲主放手治療。
然而,以他爲主就不太現實,一意孤行更不可能——肯定會遇到置疑的。
所以他只留下了一個解毒的順序,以及在順序的解毒中,相應毒性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生克衝突該如何解決,然後就離開了。
沒錯,他還是拿出了小程序跑出來的最佳治療方案,不過解釋之類的話,一句都沒有,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這是我的建議,聽不聽由你們。
還是前面那句話,光是解毒順序就是小四千萬種可能,他哪裡有時間跟對方打這種嘴皮子官司?方案就是這個,你們愛信不信!
果不其然,他的方案一拿出來,就又不少人置疑,總算還好,他現在也是出塵期上人了,旁人也只能用“請教”的態度問他——敢問馮上人,這麼做有何原因?
對於這種問題,馮君一般就是看一眼,都懶得回答。
不過他這個態度,就被人自動腦補爲——“我特麼的堂堂的上人,做事何須向你解釋?”
怎麼,沒見過敝帚自珍的上人嗎?
他覺得自己這就算很講究了,也沒打算要治療丹方的費用,不成想林祥東主動上門表示——大批低端符籙正在送來,馮道友你多等幾天成不?
他甚至主動表示,說馮道友若是着急修煉的話,可以去我萬福臺修煉,若是在秋辰坊市修煉,相關的靈石我們也承擔了。
馮君不得不又拖了十來天,等待的時間既然沒有什麼事情做,那就去秋辰坊市的洞府修煉好了,有萬福臺的人打招呼,他很輕鬆地進入了出塵高階才能修煉的洞府。
混元吞天功法消耗的靈氣不小,出塵高階的洞府正合他用,不過這一次,可不是他主動申請的,而是林祥東直接提出的要求,沒有給坊市任何的解釋。
不過,萬福臺辦這點小事,確實也無須解釋——無非是對馮君表示出一些誠意。
馮君笑納了這份誠意,等他從修煉的洞府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出塵一層巔峰了。
就在他修煉的期間,醫師和丹師們爲了玄龜的治療方案,吵得不可開交,誰也說服不了誰,有兩個德高望重的醫師,差點動手打了起來。
這種亂局之下,林祥東不得不出面調解,“我有個建議,按照馮上人的治療方案,如果最先驅除鬼臉藤的毒素……可能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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