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月對張洞遠的話有些好奇,“青城的什麼寶物?”
張洞遠乾笑了一聲,沒有回答,良久才幽幽地嘆口氣,“是前輩們背語錄保下來的啊。”
聽到這話,關山月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青城山真的是很懂變通。”
頓了一頓之後,她又擔心地看一眼馮君,“馮大師,你說這和尚會不會使壞呀?”
“這個簡單,”馮君的手掐個法訣,往前一指,“雷來!”
一道閃電憑空落下,直接將月耀劈倒在地,還滾落了幾個臺階。
所幸的是,他走的這一段,臺階又寬又長,坡度也不大,要不然沒準會摔出人命。
馮天揚和郭長老一直在不遠處看着,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聲叫個好,“好精湛的雷法!”
爲什麼低聲?怕被劈了的那位聽到!
可是道觀裡的其他人聽到了,忍不住湊了過來——原來那一聲雷響,是術法?
月耀雖然被劈倒了,但是沒受多大的傷,他很快就爬了起來,左右看一看,又回頭看一看道觀——這個雷真的很蹊蹺。
總算是此刻的麻姑山,是多雲的天氣,要是晴空萬里,那就只能有術法一種可能了。
月耀也看到了,道觀的鼓樓上,站了不少人,他心裡默唸一聲,“阿彌陀佛,真邪門!”
他一轉身,走了兩步之後,又是一聲雷響,然後他就又摔倒了……
這一次,道觀裡的人全都看到了,就是馮君在掐訣,終南山的秋道長忍不住驚呼一聲,“掐訣生雷,馮大師的雷法,果然已經到了可以開宗立派的境界。”
只憑雷法就能開宗立派?其實他是想說,馮大師是妥妥的煉氣期了,有資格自成一脈了。
馮君笑一笑,心說其實我已經開宗立派了,只不過沒有昭告天下道門而已。
這一次月耀歇了兩三秒鐘,才爬了起來,然後他一轉身,衝着道觀方向雙手合十,畢恭畢敬地鞠了三個躬,嘴裡還在念叨什麼。
“事不過三,馮大師,”秋道長很明確地表示,“對於尋寶鼠,懲罰兩次有點少,三次正好,那就意味着下次再犯到丹霞天手裡,可以取他性命。”
要說老江湖,秋道長才是真正的老江湖,歪門邪道的事情,懂得比張洞遠還多。
馮君見月耀又轉身走了,纔要掐訣,就聽得張採歆低聲叫一聲,“君哥……”
這一次他來麻姑山,只帶了張採歆一人,那是因爲小菜心已經是蛻凡八層巔峰了,只差臨門一腳就能進入蛻凡九層,所以他覺得,是時候把她帶出來,見一見世面了。
至於張採歆的日常工作——取三生酒回洛華莊園,因爲高強晉階武師,已經用不到她了,高強也得了一張納物符。
而且三生酒目前是在重建中,事情比較少,就算需要一些其他搬運任務,好風景、花花都不比她差。
張採歆也非常願意陪着馮君出來,尤其只有她陪伴在他身邊,這讓她開心得整天都想唱歌,遺憾的是,她對自己的歌聲並不是很自信。
她現在想做的是,由她來完成這一記雷擊。
馮君的弟子們,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符籙,納物符、金甲符和精血護符就不說了,張採歆手上還有驚雷符和甘霖符——其中驚雷符只有女弟子纔有。
這不是馮君歧視男弟子,而是驚雷符不像甘霖符,還有凡人版,這符籙要用靈氣驅動。
馮君能畫驚雷符,但是他需要供應的人比較多,所以張採歆也僅僅激發過兩次驚雷符。
她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這個符籙,不過非常遺憾的是,她只劈過一些指定的物品,沒有劈過人,眼下難得地有了劈人的機會,她想申請一下。
當然,她這麼做也是想向別人證明,馮大師不是一個人,他身邊有一羣精英弟子。
至於自己是不是想露臉,想刷存在感,張採歆沒有想那麼多——估計心裡多少有點想露臉。
馮君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於是放下了正在掐訣的手,摸出一根菸來,“採歆你來吧。”
他纔要摸出打火機來點火,旁邊已經有人打着了火機,送到了他嘴邊,正是唐文姬。
馬屁精!張採歆心裡暗罵一聲,手中驀地多了一張符籙,直接激發。
下一刻,一道閃電出現在了月耀的頭頂,比前兩次的閃電要大不少。
“喀啦啦”一聲巨響,月耀頓時撲倒在地,打了兩個滾,久久沒有起身。
馮君並不感到意外,因爲他知道月耀是凡人,沒有任何的修煉,所以他施展落雷術的時候,使用的靈氣相當少,如果他全力一擊的話,十個月耀也要掛掉。
張採歆使用的驚雷符就不一樣了,符籙所發出的法術,威力基本上是恆定的,而這驚雷符本來是可以對煉氣期修者都造成殺傷的。
也就是月耀走得稍微遠了一點,距離道觀都有四百多米了,這減少了驚雷符的殺傷力。
但就算如此,他在地上也趴了足足有五分鐘,才慢悠悠地坐起來。
他坐了五分鐘之後,才又站起來,身子還在晃悠和打顫。
然後,他就又趴下了——不是體力不支,而是衝着道觀方向磕起了頭。
他磕了九個頭,然後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然後又磕九個頭……繼續五體投地。
一共三次五體投地,磕了整整二十七個頭之後,他才直起身子,面對道觀離開。
沒錯,他就是面對着道觀,倒退着,一步一步離開的,與此同時,他還在雙手合十。
偶然有遊客路過他的身邊,都會訝異地看他一眼,總算還好,他本身就是個和尚,還穿着僧袍,別人就算覺得奇怪,也只當是一種儀式了。
道觀這邊又是一番景象,關山月看張採歆一眼,忍不住笑着發話,“不愧是馮大師最看好的弟子,採歆你前途無量啊。”
她跟洛華莊園很熟了,現場的人裡,也就唐文姬比她知道得更多,武當的郭長老都要差一點——他是男人,不方便了解洛華那些女弟子。
張採歆笑一笑,然後一拱手,“關主持過獎了,採歆遲遲不能進入煉氣期,愧不敢當。”
我去……現場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煉氣期那就是大修士了,你不過二十歲左右,就覺得進不了煉氣期很慚愧,那我們不是全該自殺了嗎?
沉默一陣之後,張洞遠出聲了,“冒昧地問一句,敢問採歆道友……修煉多少年了?”
張採歆眨巴一下眼睛,想了一想回答,“一年半……應該不止,快兩年了吧?”
“咳咳,”郭長老幹咳兩聲,轉身就走,“我去抽根菸,你們聊……”
張洞遠也是愕然地張大了嘴巴,不過緊接着,他就看着張採歆,若有所思地發問,“敢問道友是什麼體質,靈根幾何?”
張採歆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她倒是知道自己的體質,但是靈根……那是什麼?
所以她還是看向了馮君。
殊不料,馮君也是嘴巴微張,愕然地發問,“靈根……那是什麼?”
張洞遠愣了一愣,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靈根其實……就是個度量,一百分的試卷,能考多少分的意思,這個觀點,是我青城從網絡小說裡汲取來的,覺得很有道理。”
瓦特?馮君徹底地震精了,他忍不住發問,“你青城山是通過網絡小說修煉?”
“與時俱進而已,”張洞遠笑着回答,“咱們修道的人,追求的是天地間的大道,以前信息不暢,難免閉門造車,現在外面可以借鑑的信息那麼多,只要是有用的,爲什麼不去借鑑呢?”
馮君挺佩服這人的想象力,也佩服他的踐行能力,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一聲,“那你們倉促搞出來這個靈根……合理性怎麼確定?”
張洞遠笑一笑,“合理性不好說,目前還在收集用戶數據,不過參考的原始數據是資質……已經建立了一些數據資料。”
馮君還要發問,關山月笑着發話了,“馮大師,青城一脈在道門中,是接受現代知識最快的……就像洞遠道友剛纔所言,他們可是靠着背語錄,才保下了青城道統。”
話說起來,還是個那個破四舊的年代,道門受到了相當大的衝擊。
當然,有些別有用心的道門,是該取締的,那就不是正經的道門——比如說***之流。
但是很多修自身的道門,覺得我們沒錯呀,這麼取締我們不應該。
這些道門想的是保留道統和傳承,並不是要起事,要打江山禍亂衆生。
但是那個年月想保留四舊,也很不容易,前文說過,茅山的道士,是直接拿石頭把整個靈泉都覆蓋了,後來都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觸碰。
金壇華陽之天重啓,馮君肯定是功勞最大的人,但是要說處心積慮保留下茅山基業的,還是唐王孫和他的師父師叔。
不過要說道門一脈保留基業最好的,輪不到茅山,而是青城。
別的不說,青城和龍鳳山算是同源,龍鳳山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幾乎是被夷爲平地了,典冊被焚燬一空,但是青城卻保留下了大多數的古蹟。
這不是青城骨頭軟,而是他們懂得審時度勢——甚至不惜背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