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奉瑭沒有接對方的銀元,反而將一個金餜子塞了過去。
他笑眯眯地發話,“老爺子身體不佳,那是我來得冒昧了,我只是想請教一件事,不知道那花露水,是在何處售賣,朋友可否有以教我?”
“些許小事而已,”管家擋下了對方的金餜子,正色發話,“閣下真要打聽此事,不妨去止戈縣的止戈山看一看,當有所獲……閣下厚愛,愧不敢領,要不老爺子饒不了我。”
鄧一夫是江湖中人,前半生給人塞過不少次紅包,他極其痛恨這種行爲。
木奉瑭見他不要,也不勉強,然後眨巴一下眼睛發問,“我是很好奇,怎麼貴寶地的其他人,都把這個消息捂得死死的?”
“這個嘛……”管家莫測高深地衝他笑一笑,“閣下去了便知。”
木奉瑭見他如此,也不多問,而是隨手送了三個打火機給對方,“這自來火是個小禮物,主要是方便好用,也不值什麼錢,一點小心意罷了。”
他沒有注意到,對方三人臉上的表情,相當地古怪……
問明白是止戈縣之後,木奉瑭帶着四人一路趕去,路上竟然意外地發現,來往的人不少。
他在止戈縣城休息了一下,到了這裡,止戈山的消息就源源不斷地傳來了。
所以他知道了,止戈山那裡,是有一大片集鎮,那裡各種物資相當豐富。
不過當他問起,止戈山主人是誰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會回答,都是用看弱智的眼光看着他。
他心裡就奇怪了,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既能跟天通商盟做生意,又能讓別人噤若寒蟬?
其實木奉瑭心裡,對此前的處境,已經有了總結:別人想靠這壟斷的消息發點小財,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他想不通的是,爲什麼來了止戈之後,別人還是不敢談止戈山的主人?
他們一行人在第二天一大早起身,趕往止戈山。
木奉瑭雖然帶的財物“不多”,也有一輛兩匹馬拉着的馬車,以及兩匹快馬。
護衛和小廝騎在馬上,老僕趕車,侍女和他則是坐在車廂裡。
走到中午的時候,對面忽地來了兩輛摩托和兩輛三輪車,木奉瑭猛地想起了此物,“居然是自走車……不會也是這裡出的吧?”
自走車在江湖上也是風靡一時,不懼風雨動力強勁,但是用得起的人屈指可數,因爲這車吃的是一種叫“柴油”的東西,此物極爲難得,據說只有從買車的地方纔能買到。
嚴格來說,柴油也不算多貴,比伺候千里馬要便宜多了,但是這東西不好儲存和運輸,誰家要是有自走車的話,家裡得專門建個儲藏的場所。
簡而言之,這東西就像是地球界剛開始推廣4g的時候一樣,買得起腎機,用不起流量啊。
等到止戈山越行越近,路邊很突兀地出現了十幾匹快馬,有人高聲叫着,“兀那老頭,停下車來,你們此來止戈何事?”
木奉瑭探頭一看,發現對方起碼有兩個中階武師,於是要老僕停下車,自己則是提起了弓箭,一個翻身,躍上了車頂,嘴裡大喊一聲,“你們可是官差?”
對方若是承認官差,他就要驗看身份,對方若是不承認,直接動手就好了。
江湖走得久了,木奉瑭深切地認識到一個事實:真的是先下手爲強!
兩名中階武師對視一眼,笑了起來,“是官差如何,不是又如何?”
木奉瑭緩緩地拉開了弓箭,面無表情地發話,“不是官差就滾開,我只說一遍,莫要給你家主子惹禍!”
“我們是爵爺府的護衛,”一名中階武師笑着回答,“你說算不算是官差?”
木奉瑭一聽這話,也是有點猶豫,他知道對方還是懷着些惡意,否則不會只說“爵爺府”,甚至連爵爺的等級都沒說,公侯伯字男的區別可大了去啦。
不過他還是心一橫,“把腰牌丟在地上,要不然……殺無赦!”
“你這麼做就過分了……”中階武師不高興地發話,不過下一刻,他撥馬就跑,退出半里地,才大聲發話,“我們是北園伯護衛,若是再強闖,莫怪我們殺人!”
不過是個過氣的伯爵!木奉瑭聞言,心裡暗暗鬆一口氣,他也提高了聲音,大聲發話,“你們這麼做,天通商盟知道嗎?”
這些人聞言,相互看一看,一箇中階武師衝着木奉瑭拱一拱手,二話不說撥馬就走,其他人也策馬跟着他,颳風一般離開了。
“真是奇怪,”木奉瑭嘴裡輕聲嘀咕一句,又躍入了車中,心說這些人看來是知道天通商盟的,但是既然知道天通,還敢這麼不懷好意地攔路?
他思索了好一陣,也不得要領,然後就見前面探路的護衛丹叔勒住了馬。
馬車走近一看,卻見不遠處有個大宅院,宅院的大門上方有一塊橫匾,上書“天通”兩個字。
木奉瑭根本都不用問,只看這規模和做派,就知道這裡必然是天通商盟的落腳點了。
他雖然借天通的名聲,嚇跑了號稱北園伯府的護衛,但是他本人還真的不想跟商盟的人打交道——不管怎麼說,他是來搶商盟的買賣的。
而且以天通商盟的背景,別說木家子弟不能主動報名號,就算主動報了,在人家眼裡,達禮木家也不比一般人強多少。
距離商盟的大宅院不遠處,還有兩個不大的院子,看起來也有點法度,只不過規模實在太小了一點,遠不如天通的院子恢弘龐大有氣派。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兩個院子,一個是無憂臺的,一個是赤鳳派的。
前面不遠處,是一塊不大的界碑,不過護衛丹叔行走江湖多年,最是注意這種帶有標誌或暗記的小東西,於是低聲發話,“小心,前方就是止戈山地界,這是地主的標識。”
進入這種地界,一般是會有守衛的,不過令他們幾人奇怪的是,這裡沒有任何的關卡。
下一刻,丹叔的牙齒開始咔咔地打顫,“出……出塵期非……非請莫入?”
“明白了!”木奉瑭恍然大悟,他終於知道,爲什麼止戈縣城的人提起此地主人,會是那樣的表情了——“仙人”二字,在世俗界就是禁忌,不能隨便提及的。
事實上,他非常能理解這種心情,木家也曾經有幸接觸過幾次仙人,這樣的接觸,一直被木家視爲底牌,不會跟任何人分享。
有過接觸尚且如此,如果能成爲修仙者的鄰居,那當然更要儘量保密,一旦有什麼好事,自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外來的人多了,得到機緣的可能性豈不是少了?
在界碑附近滯留了一段時間,就見有人出出入入,絕大多數是中階和低階武者,普通人也不少,相較而言,武師的數量要少很多。
丹叔走上前,遞了一塊銀元給一箇中年婦女,想要知道能不能隨意進出這裡。
女人大約是看着他順眼,也沒有要那塊銀元,很熱情地告訴他,那界碑不是寫了嗎?只要不是出塵期的修者,可以隨意進出的。
丹叔聽得很有點愕然,“煉氣期的都可以隨便進嗎?”
女人看他一眼,笑着發話,“你想多了,煉氣期怎麼可能隨便碰得到?進去之後守規矩就好,這裡的巡邏護衛可是真敢殺人的。”
丹叔年紀不小了,但是這樣年紀的男人,又有中階武師的氣質,反而是特別受中年女性的青睞,這女人也不例外。
所以她絮叨了不少事,包括這裡的守衛力量,大多來自於東目田家,元廣米家和車馬行虞家——當然,北園伯府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
田家和米家……對於木家來說,那是完全陌生的,虞家倒是有點印象,但也不過是一個開車馬行的小家族,在田豐郡還得老老實實地拜木家的碼頭。
不過聽說北園伯府之後,木奉瑭對此地主人的管理水平,就有些置疑了。
很顯然,北園伯府的護衛,是想掌控一些商業方面的渠道,所以纔會過問來人,能坐視一個小小伯爵府的人猖獗,此間主人……還是不怎麼用心啊。
事實上,木奉瑭非常懷疑,此地真正負責經營的人,根本不是什麼修仙者,而是掛着修仙者的牌子,打出一個“出塵期非請莫入”的噱頭,讓那些麻煩遠離己方。
不怪他這麼想,別的不說,修仙者會在乎黃金嗎?人家在意的是靈石!
木奉瑭在江湖行走經年,早就會用邏輯來推算一些合理或者不合理的現象了。
五人進了界碑之後,走了五六裡地,前方驀地出現一個規模龐大的集鎮,乍一看,起碼有萬餘人,這樣人口規模的小鎮,在東華國都算少見了。
進來之後,他們才發現,此地的武師並不少,甚至可以說相當多,只不過大部分的武師都在聚居地生活,進出此地的時候並不多。
木奉瑭也算是有江湖經歷的,尋了一處民居借住,房子是土坯房,五個人一天是三塊銀元,管三餐,再多也沒有了。
他心裡其實清楚,這個價錢……偏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