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政辦主任是白杏鎮的大管家,按說應該是長袖善舞的類型,卻發出了赤裸裸的威脅。
在下面鄉鎮裡,有些幹部的素質確實有待提高,不過敢對一個億萬富翁發起這樣的挑釁,顯然他背後有強有力的支持。
主任知道李曉濱做不了主,該說的話說完,他麻利地走人了。
馮君得到消息之後,有點感嘆,“一環扣着一環,這是……山雨欲來啊。”
不過嘎子的話,已經幫他下定了決心,鎮子上說他的,我幹我的,真要有人強行收走荒山,大不了把事情搞大。
原本他對承包鄭陽的荒山,興趣就不是很大,如果可以的話,他更願意回朝陽承包山林,實在是他需要一個更大的貨場,纔買下這塊地,又因爲靈氣泄露,不得不着急搬來。
既然搬來了,他就想搞好,所以纔會有投資修建圍牆的事情。
反正對他來說,大不了這塊荒山我不要了——我又不指望靠着這地來掙錢。
所謂的無欲則剛就是這樣,他不怕損失,所以也就不想求人來保住這塊地。
真要找人的話,別的不說,袁家人總得給他點面子吧?臧市長也不是完全不能指望。
王海峰的老丈人,應該也能出點力——大不了輸送點利益出去。
但是他不想這麼搞,尤其是眼下,事情沒搞大,很容易陷入扯皮中,到時候他欠了人情,還不能完全解決問題。
當年朝陽的馮家老宅,就陷入了這麼一種狀態中,論扯皮,誰敢跟官府比耐久?
所以他的態度很明確,咱不理會他們,安心做自己的事兒。
怎奈,樹欲靜而風不止,又過了兩天,門崗處出現了四五個流裡流氣的混混,還有二十幾個十六七歲的小傢伙,這個年紀不去上學的,那都是有闖社會的決心。
他們搬了兩個大水泥墩子擋在路上,不許施工的車輛出入,說要收進場費。
盛唐建築的工人,數量比他們還要多,吳家父子也不怕這個。
但是吳利民不是個衝動的人,他接到消息之後,先給馮君打個電話。
他的話說得很敞亮,“馮大師,我不是怕他們,盛唐誰也不怕,但是一動手就是錢啊,醫藥費這些,我們肯定要承擔,現在您給句話吧……打還是不打?”
馮君的回答也很乾脆,“他們憑什麼收進場費?報警!”
吳利民沒有報警,而是先去跟對面的混混們溝通——出門在外,都是爲了求財嘛。
然而,混混們說了,你們就不該強佔這裡,鎮子上讓你們走人呢。
吳利民可以選擇交錢,不是盛唐惹不起對方,而是爲這點小錢影響施工,實在不值得。
但是既然馮君說了,讓他報警,那就說明要把事情往官面上捅。
吳少還是很有點小聰明的,沒有找私人關係,而是直接撥了妖妖靈,說我是洛華莊園的僱員,我們所在的位置,有車匪路霸。
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沒有警察出現。
吳利民又打個妖妖靈,這次他就不客氣了,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你妖妖靈沒有出警啊,信不信我投訴你?
現在的警方,有時候也可以說是弱勢羣體,而且妖妖靈出警,確實是有時間規定的。
十分鐘後,白杏鎮的警察來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臉的苦大仇深:尼瑪,派出所總共才幾個警察,鎮子上多少事呢……誰報的警,怎麼回事?
其實他們來,也是走個過場,這裡面關係了什麼事兒,大家誰不清楚?
簡單瞭解了一下情況,警方對盛唐的人表示:這是鎮子跟承包人的糾紛,只能他們雙方協商解決,我們也很無奈啊。
警察們是不管了,來了四個人,然後還回去倆,剩下兩個警察坐在警車裡,一邊東看西看,一邊無所事事地刷手機——反正我們來了。
盛唐的人一看,有警察在場,打架都不合適了啊。
事實上,施工的工人並不合適打架,吳利民真想開搞的話,還得調集專業選手。
就在這時候,徐雷剛開車回來了,他昨晚回桃花谷看小公主去了。
兩個水泥墩子,不光是堵了施工車輛,也堵了他的車。
他下了車,走上前看一看,瞭解一下情況,指揮施工的工人,“把這破玩意兒搬開。”
工人們要搬,混混們不讓,領頭的混混一看這架勢,就意識到了,這位是莊園裡的人,於是走上前,“兄弟你牛逼大了啊,這兒站着人呢,看不見?眼瞎啊?”
徐雷剛認真地看他一眼,不卑不亢地問一句,“我還真沒看見……你哪位啊?”
正經混社會的,都是有眼色的,大部分的愣頭青,早就被社會玩死了——看不懂眉高眼低,也敢吃這碗飯?
這位也不例外,他冷笑一聲,“我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塊地,鎮裡要收回去。”
徐雷剛不屑地一笑,“握草,連個名字都不敢報,這點出息……也敢收進場費?”
這個時候,混混頭就不能退了,對方不點明也就算了,話說到這裡,他還繼續裝聾作啞,隊伍就沒法帶了,“我出息不大,白杏鎮二毛……你怎麼稱呼?”
徐雷剛看他一眼,微微搖頭,“我的稱呼就不告訴你了……怕嚇着你。”
二毛的嘴角抽動一下,然後勉力笑一笑,“說一說唄,我膽子不算小。”
徐雷剛根本不理他,要知道,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主兒,否則的話,不會沒見過張衛紅,就敢讓“社會你紅姐”擔保——他認識的社會人不少。
他拿起電話撥個號,“六子,我問你一下,白杏鎮這邊,有個叫二毛的……嗯嗯,個子不高,乾瘦,像個料子鬼……對對,讓他開開眼……”
憑良心說,二毛在白杏鎮玩得不錯,是區裡警察分局的局長罩着的,再往上,市局的某副局長,是他老爸的戰友——他老爸在邊陲犧牲了,而戰友活下來了。
不過二毛這個人,好逸惡勞格局不夠,也就是在鎮子上稱霸,都混不到區裡,只是他有人撐腰,區裡的混混也不敢隨便插足白杏鎮,算是實打實的白杏一霸。
六子也強吃不下這個人,不過……有人吃得住他。
徐雷剛打了電話不久,二毛的電話響了,接電話的時候,他還是很不含糊的,“屁墩我跟你講,你想吃點喝點,我能招呼你,白杏的事兒,輪不到你跟我指手畫腳,你算哪棵蔥?”
然後對方不知道又說了點什麼,他的臉色就變了變,拿着手機走到了路邊,“嗯,這個人我知道,你繼續說……”
等他收起手機,看向徐雷剛的眼神,就有點異樣了,他招一招手,“兄弟,麻煩你過來一下,商量個事兒。”
徐雷剛倒是往這邊走了,但是他嘴裡還是不饒人,“別叫我兄弟,我跟你沒那緣分!”
二毛聽到他這麼說,心裡也相當不高興,勞資好歹也是白杏一霸,你一個小嘍囉得瑟什麼?
只不過,想到某個人,他決定不跟對方一般見識。
待對方過來之後,他沉聲發問,“你們認識紅姐?”
以二毛的檔次,接觸不到太高的層面,大名鼎鼎的“紅姐的機票”,他也聽說過,知道不好惹,但是到底有多不好惹,那就難說了。
“多稀罕呢,”徐雷剛冷笑一聲,“不怕明跟你說,紅姐還是馮大師的合作伙伴。”
你這是扯大旗做幌子吧?二毛斜睥他一眼,合作伙伴……我的合作伙伴還多呢。
不過對於傳說一般的人物紅姐,他還是有點敬畏的,所以他思索一下,沉聲發話,“這樣,你跟紅姐說一聲,讓她給我來個電話,我就給她這個面子。”
他覺得自己的要求不過分,紅姐的面子,我是打算給的,但是不能隨便是個人,打個紅姐的旗號,我就要賣面子吧?
當然,若是能借此搭上紅姐的線兒,那就是意外的收穫了。
徐雷剛非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要她跟你打招呼?”
“當然,”二毛被這一眼看得有點發毛,不由自主地解釋一句,“你說你是什麼合作伙伴,我沒聽說過,找紅姐落實一下,不應該嗎?”
徐雷剛的眼神,依舊是那麼古怪,“行,你非要這麼要求,我肯定把話傳到。”
接着,他就要工人把路障搬開,二毛有心阻攔來着,轉念一想,不過就是一天的事兒,今天紅姐不給他打電話的話,明天再堵住也無所謂。
本鄉本土的,時間又站在他這一邊,他鬆鬆手又如何?
徐雷剛開車進去,見到馮君之後,將事情經過說一遍。
馮君聞言,眉頭又是一皺,“紅姐扯進這件事裡了?”
徐雷剛忙不迭地搖頭,“應該還沒有,我也沒有聯繫她。”
他有張衛紅的手機和微信,但是他更明白,大師現在跟紅姐的關係,極其地微妙,他纔不會去替大師做主。
馮君點點頭,面無表情地發話,“不扯進來也好,一個女人家……賣玉石賣得挺好的,不該摻乎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