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的電話足足響了八聲,張採歆纔在那邊接起來。
她不陰不陽地發話,“原來是馮總,真是稀罕……有什麼指示?”
“嗯,跟你商量一下,今年的玉石生意怎麼做,”馮君的聲音也很平淡——他騎着摩托追她倆,她倆都無動於衷,馮某人也是要面子的。
張採歆卻是越發地不耐煩了,“馮總你跟我說這事兒,是不是找錯人了?”
“明天上午來桃花谷,”馮君也不跟她扯皮,直截了當地發話,“到時候徐雷剛會跟你們移交一批玉石……暫時放在桃花谷也沒關係,不過你們得派人來看着。”
張採歆遲疑了一下,她終於意識到蹊蹺了,“暫時放在桃花谷……你是打算把我倆騙過去,還是怎麼着?”
“騙你倆……我犯得着嗎?”馮君乾脆地壓了電話,衝着屋子裡的人一揚下巴,“走了!”
電話那邊的張採歆愣了一下,然後就跳了起來,“混蛋……居然敢掛我電話!”
馮君搬家,徐雷剛沒有跟着走,他從軍分區借了兩個兵過來,幫着看家。
畢竟家裡一堆玉石,值不少錢,必須得有人看着才行。
打心眼裡講,徐雷剛真不想搬到白杏鎮,那裡離桃花谷太遠了,一來一去七十公里,他回家看望一趟小公主,來回起碼得一個小時。
不過馮大師已經這麼決定了,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暗暗安慰自己,大師這是給我騰房間呢,當然,這個房間我暫時也不能搬回來,還得等時間到了,再問問大師的意思。
其實他也意識到了,跟自己曾經很在意的別墅相比,大師給教他的東西,應該是更珍貴。
馮君他們說走就走,只剩下了徐雷剛看家,這動作讓門口四五個廣場舞都是一愣,他們牽着的狗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三輛車離開之後,這些狗越發地躁動了,有兩隻衝着別墅裡不住地大叫。
表現出異樣的還有烏鴉,它在院子上空不住盤旋,嘴裡還“嘎嘎”大叫着,叫聲異常淒厲。
徐雷剛看到這一幕,本能地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不過下一刻,他的怒火再次上升,直接拿出手機撥電話,“物業,有幾隻狗在我家門口沒命地叫,你們要是不管,我就打狗了。”
在他看來,馮君一行人因爲對方的糾纏,不得不搬出去,已經是非常沒面子的事兒了,這幾隻死狗還不知好歹地亂叫,他真是有心思弄一鍋狗肉來吃了……
馮君搬走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廣場舞的圈子裡,這些老人也是有微信羣的,平日裡分享一些健體和養生的經驗,羣不算活躍,但每天也有幾十條消息。
他們一行人搬走,導致當天的羣消息迅速過了千條。
其實已經有些人覺得,別墅面前的馬路,是一塊神奇的地方,跳了兩天廣場舞,不少人確實感受到了身體某些方面的變化。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就是學風水的,小院門口的馬路是絕對的風水寶地,這種地方修公路,真的是糟蹋了。
以前大家沒注意到這一點,也就罷了,既然注意到了,是不是跟管委會商量一下,把路改動一下,留下這塊地方造福大家?
不過也有人非常明確地表示,小院裡的磁場……或者說氣場,比公路還強,別墅裡面可能更強——你們沒有注意到那些狗,都是想進小院嗎?
還有人半開玩笑地說,既然那裡是風水寶地,索性跟徐雷剛商量一下,把別墅買下來,將來自己歸天了,把墳建在那裡,豈不是還可以澤被後人?
這話當然是在開玩笑,畢竟是景區裡,還是公路旁邊,誰要在這裡建墳,肯定會引發衆怒,管委會絕對扛不住這樣的壓力。
但是還真有人認真地討論這個問題,比如說買下別墅之後,也不公然建墳,就把骨灰擱在家裡,平時這裡不要住人,不就完了?
到最後,話題終於還是回到了馮君搬家上,“這麼好的地方,讓那些混蛋住,真是暴殄天物……他們不滾蛋,天理不容啊。”
“這就是咱們健身的福地,那些缺德玩意兒,不配住在這裡。”
“我已經想好了,明天起碼多跳半個小時,心情好,身體就好……”
打算多鍛鍊一陣的人,還很是有幾個。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開心地聚集起來,還不到六點半,就有四十多人了。
衆人的情緒都很高,喜氣洋洋的,跳得也很開心,跳了一陣,甚至有人又想進小院,不過門崗裡冒出個年輕小夥子,身着迷彩服,冷冷地看着他們,“擅入民宅,後果自負。”
桃花谷以前就是軍區的地兒,跳廣場舞的人裡,也不乏老住戶,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小夥子不是白披了一身迷彩服,而是真正的軍人。
不過這個意外,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興致,尤其在某個老頭帶來一把氣槍,號稱要幹掉院子裡的烏鴉的時候。
看門的小兵也有點無奈,氣槍是列入管制範圍的,但這槍跟獵槍之類的不同,管制得一直比較寬鬆,近些年才稍微嚴了點,而他只是軍人,不是警察。
再加上,外面起碼有六七十號老人,他就算想管,也是有心無力,所以只能大聲警告,“氣槍是管制槍械,你要是敢破壞了房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頭不屑地看他一眼,“老子七十多了,打個鳥兒還能判刑?”
不夠非常遺憾的是,烏鴉根本就沒在院子裡停着,它在高空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那種感覺……就像是人嗑了那啥藥一樣。
打不到也不要緊,老頭把氣槍斜放在別墅的柵欄上,興致勃勃地鍛鍊了起來。
今天大家的興致很高,以至於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被牽來的幾條狗,出奇地沉默。
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不會太在意,狗終究不是人,它們不知道,惡人已經搬家了。
在七點半的時候,意外終於發生了,有人跳了一陣舞之後,坐在馬路牙子上歇了一陣,還要起身再跳,猛地發現……腰扭了!
鍛鍊時不小心扭腰,是比較常見的,不過到了他們這歲數,基本上都知道避免用力過度,所以就算扭了腰,多半也是輕微傷。
但是這位的腰扭得比較厲害,哎呦哎呦叫個不停,然後被人扶着回家了。
這第一例的意外,大家還不在意,但是沒過多久,又有人因爲跳得興起,膝蓋上的老傷發作了。
這位還相當納悶呢,“這幾天膝蓋在好轉啊,今天沒怎麼跳,怎麼就這樣了呢?”
她今天跳的時間確實不長,但是她沒注意到,她運動的力道,比以前大了一點。
這就兩起異常事件了,緊接着,有車輛緩緩路過,又一個老太太往旁邊一讓,平坦的馬路上,她的動作也不快,居然就崴了腳。
一件兩件怪事也就罷了,連着出現三起,現場的氣氛就變得古怪了起來。
穿了迷彩服的小兵站在院子裡,默默地看着這一幕。
還是有些人不服輸,特意多跳了一陣,然後跟往日一樣,坐在馬路牙子上歇息。
坐着坐着,有人身子一軟,就癱倒在了路邊。
他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運動過量,猛然間停下來,出現了暫時的腦供血不足。
被人救醒之後,此人長嘆一聲,“這兒已經沒有咱們喜歡的那種感覺了。”
他這個腦供血不足,是年輕時候就有的,老毛病了,這次發作得比較厲害。
不過正是因爲有這樣的毛病,他對身體狀態格外敏感——誰也不喜歡有事沒事就暈倒。
他感受不到靈氣的變化,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今天的運動量不算大,不該引起這麼強的反應,再想一想那三人……那麼,這裡已經發生了他不瞭解的變化。
聽到這話的人面面相覷,然後逐漸地,大家發現,帶來的狗都不怎麼興奮了。
其實,有一些關注自家愛犬的人,已經有點懷疑了,再加上今天的種種異常現象,一時間,現場的氣氛變得蕭索了起來。
終於有人嘀咕一句,“烏鴉都不落下了……聽說烏鴉這東西,是有靈性的。”
帶了氣槍的老頭不服氣,站起來去拿氣槍,“它是看到我帶了槍,算了,不跟你們聊了,我先回……咦?”
他身子晃了兩晃,拿槍托一支地,穩住了身子,“奇怪,才運動了多一會兒,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
對他的話,衆人報之以沉默,還能說什麼呢?
倒是有人走上前,跟年輕的迷彩服打聽,“小同志,這屋子的租客,你知道搬哪兒去了嗎?”
小同志目視着遠方,一副“我沒聽見”的樣子——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麼小肚雞腸。
到了十一點的時候,遠處駛來了一輛奔馳房車,開進了別墅。
車上下來了三女三男,徐雷剛從屋裡迎了出來,笑着發話,“紅姐來了啊。”
張衛紅還沒來得及說話,張採歆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咦?”
紅姐沒在意妹妹的反應,她衝徐雷剛點點頭,“雷剛你好,馮總在嗎?”
“他……不在,”徐雷剛微微一笑,爲了避免對方的其他反應,他快速發話,“不過他已經把玉石都留下了,還請您進來盤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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