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頤玦聽到馮君,是真的急了,“咱們靜觀即可。”
做爲靈植道中修者,她其實非常明白,馮君這話沒錯。
但是……這麼明白地說出來,你有沒有考慮到,對方是什麼境界?
馮君卻是一揚眉頭,他對這個還真不是很熟悉,“不是分魂之爭?”
“這個……跟分魂還不太一樣,”頤玦也是有點撓頭。
她不太習慣,跟別人解釋這些靈植方面的常識——她的性格就決定她不適合搞科普。
但是再任由馮君嘮叨下去,也不合適,她直接轉移話題,“那是我的……木頭嗎?”
合着現在她才感覺到一點,那已經漲到千丈高的韭菜,透露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
馮君終於從執拗中反應了過來,然後微微點頭,“是的,咱們觀戰。”
大佬和神念小幺並沒有馬上打起來。
爭執了兩句本體的歸屬之後,大佬又問,“羽竇那廝……有殘魂逃脫嗎?”
羽竇就是昔年偷襲它的傢伙,它受到重創之後反擊,應該是抹殺掉了對方。
但是羽竇也是跨入了合體期門檻的大能,戰力相當不俗,否則哪裡有膽子暗算它?
大佬基本能確定,對方應該是身隕道消了,不過徹底抹殺這樣的大能,難度不低。
小幺聞言,卻是大聲抱怨了起來,“當初那廝就不是什麼好貨色,是你非要相信它!”
“問你話呢!”大佬非常強硬地表示,“還真沒大沒小了?”
因爲這個,它倆又掰扯了起來,感覺還真有點像家長裡短的吵架。
頤玦的拂塵裹在馮君的腰間,而馮君則是一手拿着符籙,一手拎着手機,兩人一起吃瓜。
從辯論中兩人得知,這個小幺其實還真的……是大佬本體的一部分。
以前它的思維並不獨立,沒有獨立人格,幾乎就相當於大佬的分魂。
但又不是純粹的分魂,因爲在大佬和小幺的印象中,還有排序。
不過,如果不是大佬受到偷襲遭遇劫難,小幺應該永遠都誕生不出獨立的人格。
想要掰扯得更明白一點,還是得從隕落的羽竇說起,
那傢伙也是靈植,弱小時就遇到了大佬,因爲會來事,逐漸得到了大佬的信賴。
後來在大佬的照顧下,它的修爲提升得也很快,成爲大佬唯一的管事。
大佬是慵懶的性子——植物修道有成,基本都是這樣。
羽竇負責繁瑣小事,有時候會影響修煉,所以在修煉時,偶爾會追求勇猛精進。
但它這個勇猛精進的過程,有時候就會略微影響到大佬本體最下方的部分。
總體來說,影響不是很大,出現得又不頻繁,大佬不會太在意。
但是小幺誕生出獨立人格之後,就對羽竇昔年做的事情耿耿於懷。
反正這兩個意識,就是這麼個關係,不同的是,現在小幺誕生出了具有明顯意識的人格。
不但修爲不差,它的智慧還不低,雙方下一步……肯定是要起爭端的。
但是現在,這二位卻是在掰扯、爭論,看不出要動手的跡象。
“這關係……有點複雜,”馮君忍不住嘀咕一句,“不好收拾。”
頤玦卻是見怪不怪了,“靈植的輩分真的亂,相互之間的感情……也很複雜。”
“有的爲了爭奪生存空間,是絕對的生死大敵,有的卻會念及親情。”
“確實難辦,”馮君想一想都頭大,能自身扦插的主兒……還好沒有嫁接。
不過他還是謹慎地提醒,“會不會是……緩兵之計?”
“這個……前輩應該自有分寸吧,”頤玦思索着回答,這樣的大能,會感知不到危機嗎?
也是!馮君點點頭,大佬別的能力不好說,但是論起苟來,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二位吵了好一陣,終於是有點沒勁兒了,小幺主動說起了正事。
“羽竇的本體被我碾成了齏粉,但是我沒誕生意識之前,不知道有沒有殘魂遁逃。”
大佬聞言有點不高興,“那你不知道留一點殘渣供我推演嗎?”
“我哪裡知道大姐你是死是活,”小幺跟它吵了半天,膽子也多少大了一點。
“你應該也是最近才恢復得差不多的,要不然我不會感知不到。”
大佬被懟得有點無語,悻悻地表示,“等我恢復了實力,再徹底推演這廝一遍。”
小幺聞言卻是沉默了,過了一陣才問一句,“大姐你要恢復實力,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大佬鬱悶地反問一句,“你是排斥跟大姐融合了?”
“我怎麼可能願意?”小幺有點急眼了,“大姐,我現在跟你,不是一回事了!”
對於這個答案,大佬有一些心理準備,但依舊沉默了好一陣,才喟然長嘆一聲。
“好吧,雖然我會損失一些神念,可既然你覺得能獨立,那就追求自己的機緣去吧。”
“你能損失什麼神念?”小幺越發地沒大沒小了。
它對這個大姐天生畏懼,但是一家人吵起架來,也真是什麼都不顧。
“大姐,這神念是我辛辛苦苦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不是你的功勞,你沒有損失!”
“我沒有損失?”大佬聞言也惱了,“我早晚要合道的,缺失的道韻,將來要彌補!”
“你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那這洞天是誰的?你提升的資源是路邊撿的嗎?”
它一發作,小幺就有點慫了,但它還是努力辯解,“大姐,這洞天是咱一大家的。”
“你放屁,”千餘丈高的韭菜氣得葉片直抖,發出了“嘩嘩”的響聲。
“如果沒有我,哪裡來的你?沒有我的話,哪裡來的一大家?”
“小幺我告訴你,大姐能讓你獨立離開,已經是顧念情分了,自己損失也很大……”
“如果你不信,可以問這兩個人族修者,我這麼做,是不是對得起你?”
話趕話,那是真的沒好話,小幺直接回了一句,“反正是你帶來的人……”
“嗯?”大佬聞言頓時就惱了,一股雄渾的氣勢瞬間就釋放了出來。
這其實古樸厚重不說,隱約還帶着些微的蒼茫和荒涼,浩浩蕩蕩無邊無際。
它很不高興地表示,“你是逼着我,一定要融合你嗎?”
“大姐,是我錯了,”小幺果斷認慫,“不要融合我……我真想保持清醒的認知。”
就在這時,頤玦驀地出聲了,“其實你被融合之後,意識也不會絕對消失。”
這番話來自她對靈植的認知,否則也不敢這麼插話,“可以做一個半獨立的分魂。”
“這些我當然知道,”小幺毫不猶豫地回答,開什麼玩笑,輪得到你這小修提醒我?
它表明自己的觀點,“但是我追求的是自由,能獨立地思考,不受大姐影響和管理。”
從它的口氣中可以聽出,它並不是絕對抗拒融合,而是……能不融合是最好的。
所以頤玦剛纔的話也沒有錯,植物之間的感情……真的是太複雜,一言難盡。
“好了,別賣嘴了,”高大的韭菜擺一擺長長的葉片,“你可以離開了,不要等我反悔。”
“離開……我能去哪兒?”小幺又愕然了,“大姐,你不要我了?”
“你不是要追求獨立嗎?”大佬又有點不耐煩了,“既然要自由,那就學一學蒲公英。”
小幺愣了一愣,然後喊了起來,“大姐,這是我家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
大佬這次沒生氣,而是感慨一聲,“你這……思維發育得還不是很健全啊。”
“植物的腦瓜,有時候確實不怎麼靈活,倒是讓兩位見笑了。”
它雖然沒生氣,但是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一絲決絕的味道。
以小幺的修爲,怎麼可能感受不到這種氣機的變動?
它幽幽地嘆口氣,很無奈地發問,“大姐你一定要搶奪本體了?”
本體在哪裡,它沒有說,頤玦也感知不到,但是兩株靈植……怎麼可能感應不到?
“那叫物歸原主,”大佬淡淡的表示,“如果你不打算講理,就別怪我沒有大姐的樣子了。”
小幺頓了一頓,還是苦苦地哀求,“大姐,我只佔據本體一小片成不?就像以前一樣!”
“那不可能,”大佬拒絕得非常乾脆,“想要自由和獨立……怎麼不可能付出代價?”
小幺的見識和思維,嚴格來說,跟它的修爲並不匹配。
因爲它誕生出意識之時,就已經在洞天空間裡了,後來也從未離開。
它的意識能進化到現在這一步,主要還是靠着大佬遺留下的一些典冊。
它是非常渴望去各處轉一轉的,但是本體沒有全部煉化,外面就非常不安全。
現在大姐想直接把它驅逐出洞天,還要收回本體,這讓它非常不甘心。
當然,它內心深處也明白,其實大姐是佔理的,它只不過……是有點不服氣。
至於大佬一直擔心的自己被對方融合,小幺還真的就沒有想過。
它心裡真的很清楚:沒有大姐……哪裡會有我?
明事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它能感覺到,大姐的實力大概還要更強一些。
而且大姐帶來的兩個人族修者,弱是弱了點,但是有底牌,也具備攪局的資格了。
然而,它終究是氣不平,“大姐,不如咱們賭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