頤玦跟自己人,願意多講一些道理。
而那位中立的長老出聲勸諫,本身就是他自己的傾向決定的。
意識到頤玦大尊心裡有多麼惱火,他很坦率地承認,“是我思慮不周,多謝大尊明言。”
他沒問題了,另一個偏主戰的長老,反而又提了一點。
“大尊,很多靈木門下,目前在征戰蟲族世界,一年報到的時間……是不是短了點?”
他不是替靈木道求情,而是這個問題客觀存在——主戰派也要講道理。
靈木道目前主要征戰的方向,就是蟲族世界。
阿修羅世界目前利益暴漲,但是沒幾個靈木門下願意去——那是靈植道的地盤!
倒是有一個通道口,是控制在一個聯合的勢力手裡,但是靈木門下依舊不敢去。
原因很簡單,整個阿修羅世界,是靈植道控盤的。
就算他們從第三個通道口進去,裡面大部分的地界,還是靈植道說了算。
靈植道都不用明言,暗示一下就行了……那啥,好像靈木道也有人來了。
咳咳……聽說你們想減免一點費用?這個就不太好辦,不過,還是要看你們的表現了。
要不說在異世界裡,主導權真的很重要,是大家都要打破頭搶的呢?便利太多了。
靈植道都不需要直接明說,含含糊糊放個風聲出去就夠了,甚至他們都可以不認賬。
當然,不認賬這種行爲,比較敗人品,一般來說,大家也不會選擇那麼做。
這些就扯得遠了,不管怎麼說,靈木道門下主攻的是蟲族世界。
甚至因爲去不了阿修羅世界,現在靈木道的山門裡,還留得有不少戰力。
可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爲去不了阿修羅世界,靈木道派往蟲族世界的戰力不少。
這個新發現的蟲族世界,比阿修羅世界要大很多,規則也相差很多。
因爲這些,大家步步爲營層層推進,這都是征戰異世界正常的章法。
可是規則差得太多,靈氣都不能正常使用,傳送的難度也非常大。
所以修者參戰之後,如果不是需要補充資源,也許十年都回不來。
多數人在出徵之前就想好了,我要去撈一筆,反正近期也沒啥要辦的事情。
萬一有突發事件的話,我回不去,也是有自身的理由,想必別人不會怪罪。
這個邏輯,其實一點都沒有錯,征戰異世界,原本就是天琴修者的天然使命。
但是估計沒幾個人能想到,自己在前方拼命,結果後方……家沒了!
這事兒其實怨不到靈植道身上,是靈木道的真尊故意挑事,當初頤玦和馮君還很惱火。
但是靈植道現在就面臨一個問題:很多靈木門下,並不知道後方發生了這些事。
那麼……這些人一年之內趕不回來怎麼辦?
我特麼在異世界爲天琴的安全拼殺——好吧,也是爲自身利益。
然後,我沒有及時回來,就上了“殺無赦”的名單,這尼瑪……公平嗎?
要不說,靈植道這位偏主戰的長老,也真沒什麼私心,起碼是在就事論事。
他對靈木門下恨得咬牙,但是也注意到了,對方有客觀存在的影響因素。
咱非要殺的話,那叫不教而誅!
然而,頤玦的態度也很堅決,“這個我不管,除了有明確證據被困的……殺無赦!”
被困……跟征戰異世界又不一樣,可能是被困在陣法裡,也可能被困在什麼遺蹟中。
這種情況不多見,但也不少見。
天琴修者的侵略性很強,熱衷於探險,萬一可能有不錯的收穫,還想吃獨食。
所以在探險的路上被困甚至……身隕,都不是什麼意外的事。
頤玦願意體諒的是這種,她又不是一個胡攪蠻纏的人,因爲意外被困,這個能理解。
但是因爲攻略蟲族世界回不來的……抱歉了,我還真就不體諒!
這裡面有個基本的邏輯,征戰異世界可能遭遇很多意外,通常是要不同勢力的修者組隊。
遺蹟探險能遇到的複雜情況不會太多,一般同一勢力的修者就能完成。
頤玦的意思就是,如果是單一的靈木弟子組隊探險,你要說沒得到消息,那我認了。
但是在蟲族世界征戰的,身邊總有其他勢力的修者吧?
所以你要不能及時回來,那我就認爲,你是裝聾作啞,有意挑釁靈植道的命令。
至於說可能有靈木弟子在蟲族世界落單……那就只能怪你自己運氣不好了。
主戰長老聽得懂她的潛臺詞,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除此之外,頤玦還聲明瞭一點:告訴靈木道的長老,各自負責的相關業務不得出差!
否則的話,不僅僅是殺無赦,最輕也是誅絕相關的師徒一脈。
打個比方說,靈木道的庫存物品對不上,那不僅僅是負責的長老人頭落地。
她這個指令,就是擔心靈木道羣龍無首的情況下,內部發生大亂。
到時候庫房空蕩蕩,弟子名單杳無蹤跡,甚至還可能提供出錯誤的信息……
靈木道戰敗,內部出現混亂是必然的,但是頤玦不希望亂到不成體統。
否則靈植道也會成爲別人的笑柄——只得了靈木道一個空殼,也好意思說兩道合一?
頤玦並不確定在她表態後,靈木道會不會乖乖聽話,長老們也表示出了相應的擔心。
不過她認爲,結果如何並不重要,自己已經把話說到,就是提前料到了最糟糕的結果。
如果靈木道真的混亂得一塌糊塗,那什麼也別說了,大殺特殺就是了。
“但是我認爲,情況不至於糟糕到那種程度……靈木道里,主戰派也不是大多數。”
對於這一點,中立長老是認可的,“中立派纔是大多數,會成爲破壞者的阻力。”
主戰長老也這麼認爲,“只要是修者,總要考慮傳承,靈木一脈總不會希望道統斷絕吧?”
中立長老點點頭,“混亂會有,估計不會太過……整體可控的情況下,允許一些差池嗎?”
“有差池,就拿性命來填平,”頤玦的回答相當冷酷,“我倒要看看,有多少性命可以填!”
因爲事關兩道合併,幻海真君是有資格旁聽的,聽到這裡,實在是有點忍不住了。
“你這一口一個殺,還真是想讓靈木的道統斷絕啊。”
頤玦不以爲意地看他一眼,“有前輩您在,靈木的道統怎麼可能斷絕?”
“我也沒多少時日好活了,”幻海悻悻地搖搖頭,一副不甘的樣子。
下一刻,他才猛地一震,“合着……你這是連我都想殺?”
“晚輩不敢,”頤玦倒不至於頭鐵到這種程度。
她知道幻海雖然支持靈木道的主張,但是並沒下手殺過靈植道的人。
此人算是中立偏靈木,最關鍵的是……兩道分裂前後,他並不在天琴。
所以她沒有下手的理由,並不是她口中說的不敢。
反正對上這些宗門前輩,客氣一點不是壞事,“其實都是靈農的道統,也不算斷絕。”
幻海純粹是聽不得翻來覆去的“殺”字,聽她說起別的,猛地又想起一事。
“兩道合併之後,改回舊稱‘靈農道’可否?”
主戰的長老不答應了,“大君,這靈農道三字前面,最好加個‘新’字吧?”
舊的靈農道已經是過去時了,靈植道主導下的新靈農道,才代表未來。
“不好,”頤玦直接反對,她用不容商量的語氣表示,“靈植道三字就不錯!”
其他人齊齊愕然地看着她,不過主戰長老第一個表示同意,“大尊此言甚是!”
“你這也……”幻海不以爲意地搖搖頭,卻是欲言又止。
中立長老忍不住出聲建議,“農字甚好,乃是大道,植的話,就是小道了,近乎術。”
天琴位面的“農”字,真的沒有任何貶義,甚至還象徵了財富和與天爭鬥的豪情壯志。
頤玦卻是認了死理,“術也可以近乎道,若是改名,何以面對靈植道那麼多亡故前輩?”
然後她又看向幻海,“馮君說過,事物是不斷髮展進步的,我們要學會順應時代的潮流,積極接受變化,而不是抱殘守缺,如此才能擁有更好的未來!”
馮君說過……幻海越發地無語了,那個小金丹的話,居然被你這真尊奉爲圭臬了嗎?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話確實有水平,而天琴的大能,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都很快。
然而,終究還是有點遺憾,“這樣一來,對靈木一脈未免有點太不友好。”
“兩道合一是打出來的,”頤玦淡淡地表示,“不是靠友好談出來的。”
“原本我對兩道的道統之爭,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幾乎算得上是中立派……”
“但是我想中立,也想友好,卻偏偏被人視作眼中釘,務必要除之而後快。”
“無非我修爲進境快了一點,這就錯得很厲害嗎?”
“所以友好二字,可以跟別人說去,擱給我,是絕對不認的。”
“我也不認,”突然的,原皓的神念出現在議事廳裡。
他原本是在山門外的秘地裡休養,分了一縷神念出來,聽到幻海的話,就實在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