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些時候,止戈縣裡出現一則傳言:止戈山的神醫破境先天,有意入籍止戈。
這個消息,令大多數止戈人忍不住“喜大普奔”——止戈終於要有先天了。
先天高手是非常寶貴的資源,止戈縣已經有五十多年沒有出現過本土先天了。
事實上,別說止戈縣,整個慶寧府,也只有息陰城和陽山縣有先天坐鎮——羅問道可不能算是東目縣的先天,他只是途經那裡,順便去田家打一打秋風,不成想就斷送了性命。
而對於大多數陽山人而言,縣裡那個先天是顧家的,跟陽山人關係不大。
當然,這並不妨礙陽山人跟外縣人誇口,說我們陽山可是有先天的。
但是事實上,顧茂遠是隱居先天,不是奪魂刺這種活躍型先天,沒有人觸及到顧家的根本,他都不會冒頭,是做爲戰略型核武器存在的。
這樣的先天,存在感極差,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大部分家族裡的先天高手,都是這樣的,他們不能隨便出手。
而止戈山的神醫,最近是縣裡一個很熱門的話題,此人接連出手,滅殺了三名先天,是絕絕對對的活躍型高手。
現在,活躍型高手破境先天了,成爲活躍型先天,還表態說想要入籍止戈,這怎麼能不讓廣大止戈羣衆興奮異常?
不過,有個別人表示,你們可能聽說了一個假的消息,止戈山那驚天動地一戰,誰不知曉?你們居然說……神醫在此戰之前,還不是先天?
也有人表示,你們真的想多了,神醫想要入籍的話,入哪裡不行——別的不說,只要神醫願意去息陰城,估計知府都要帶了厚禮,親自來止戈山相請。
咱止戈要啥沒啥,人家神醫憑啥入籍這裡——就憑止戈山上那點滑石嗎?
這些爭論,很快就傳到了韓縣令的耳中。
縣尊大人剛參加完縣丞的喪事,對止戈山那幫人,他也很頭疼,那簡直是個麻煩簍子。
勇毅公世子要買止戈山,北園伯要在縣城周邊買一大片地,安置趙家堡的村民。
而趙家堡原來的地塊,要交接給北園伯。
勇毅公世子還開出高價懸賞,懸賞兩個內賊,據說是偷了一把什麼弩,和兩個什麼電筒。
除此之外,韓縣令爲了境內的太平,接受了北園伯的建議,已經在各個路口設立了關卡,嚴格檢查來往行人。
別說,就這麼一招,這幾天已經查到了不少可疑的傢伙,足有兩百多人。
韓縣令想到這纔是開始,以後的日子裡,人會越來越多,他就更加地頭疼了。
這時候,他聽說了馮君有意入籍的消息,忍不住眉頭一皺,“搞笑的吧,破境先天?”
不過,韓縣令雖然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忘了派人盯着止戈山——開玩笑,怎麼可能不盯?
他派去盯梢的,從老家帶來的忠叔,忠叔年紀大了,腿腳不是特別靈活,但越是這樣的人,越不容易引起別人注意。
更別說,忠叔那一雙老眼,能看到太多年輕人看不出來的東西。
他正想派人傳信忠叔,問一問止戈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縣尉已經派人來報,說有眼線報知,止戈山神醫今日午時破境先天,動靜奇大,簡直是山崩地裂。
晚些時候,忠叔騎着一匹劣馬,竟然親自回來,做出了同樣彙報,而且他還說,據田家人說,神醫有意在先天慶典上,請官府的人做見證。
韓縣令一聽,總算弄明白傳言中的“入籍”,指的是什麼了,官府中人見證先天慶典,那確實是可以將那個先天落籍在本地。
想到這個,他就一陣開心,縣丞之死帶來的陰霾,也沖淡了不少,原因無他,縣裡有修者破境先天,又願意落籍,他一個教化之功,鐵鐵地跑不了。
這麼說吧,高手路過止戈的時候破境先天,然後人家離開了,這跟韓縣令沒啥關係。
但是這高手願意落籍,哪怕不是東華人,而是外國人,也是韓縣令把人留住了,留在了官府體系裡,是絕對的教化之功——真是外國人的話,他甚至還有感化之功。
只要是個官員,就不可能對政績不感興趣,沒政績怎麼往上爬,怎麼當更大的官?
於是韓縣令耐心地坐等,等待止戈山送來慶典的請柬。
等了兩天,請柬一直沒來,他心裡忍不住嘀咕了起來:就算爬,也該爬來了吧?
尼瑪,到底發生啥事了,不會是東目縣那個生瓜蛋子截胡了吧?
等到第三天,韓縣令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再等了,於是一大早騎了一匹快馬,又帶了幾個差役,直奔止戈山而去。
距離止戈山還有二十多裡的時候,他遇到了勇毅公府的一隊人,其中一人曾經跟他聊得不錯,於是他打個招呼,順便打探一下——聽說神醫破境先天,要舉辦大典?
聽說嗎?那位毫不留情地恥笑他,這麼大的消息你都不能確認,還做什麼止戈縣令?
縣令訕訕地表示,其實我是聽說,他想給縣衙送請柬,但是……一直也沒見到請柬。
那位一聽這話,聯繫一下傳言,心裡就明白了,於是壓低聲音發問:你是想讓他落籍嗎?
嗯嗯,韓縣令不住地點頭,我當然希望他落籍了。
那位用看白癡一樣的眼光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人家可能落籍,居然坐在縣衙乾等……真當人家離了你止戈縣,就玩不下去了?
韓縣令覺得特別委屈:旁人都說,他有意落籍,我這不就是在恭候大駕?
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那位不再說話,轉身帶着人離開了。
韓縣令愣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個邏輯:是啊,此前自己等人上門送請柬,太託大了。
他一直覺得,對方若是邀請自己參加先天慶典,就得送來請柬——這是必要的禮節。
他就沒考慮,人家已經表示,對止戈有好感,可能落籍這裡,只說這個表態,就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接下來的事情,是該他這個縣令積極去爭取的,而不是人家上杆子跑到縣衙來——喏,這是先天慶典的請柬,還有……神醫想入籍止戈,你心裡有點數。
神醫那是什麼人?是仙人,不帶這麼糟蹋仙人的。
以仙人的傲慢,都不會明白地通知縣衙,能讓民間傳言將意思傳遞過來,就不錯了。
所以剛纔那位說得一點都沒錯,他真的有點託大了。
韓縣令覺得自己還是有點冤枉:我只是陷入了慣性思維裡,沒有任何託大的意思。
不過,這時候再想這些也是毫無意義,於是他策馬繼續向小院方向疾馳。
等他快到小院的時候,有人上前攔住了他,是田家負責巡查的子弟。
幾名子弟倒是認識本地父母官,問他前來做什麼,聽說是來找神醫的,衝着一個方向一指,“去那邊吧……神醫不在院子裡。”
韓縣令好奇地看一眼遠處的院子,發現裡面叮叮噹噹響成一片,就好奇地發問,“院子那邊,是怎麼回事?好熱鬧的樣子。”
田家子弟很乾脆地回答,“神醫破境,把房間炸了,正在修理中,起碼還得兩天。”
韓縣令不再多問,撥轉馬頭就走,走了十二三裡,前方又有人攔路。
這次出面攔路的是田陽猊,說神醫就在前方不遠,不過我不希望你過去,剛晉階先天的人,氣息不穩,隨時可能爆炸一波,你若有事,就在這裡等着吧。
韓縣令聽得眉頭一皺,不解地發問,“爆炸?破境之後再不穩,也不可能爆炸吧?”
“神醫的神奇,不是你能揣度的,”田陽猊正色發話,“你若執意上前,先簽生死文書,我就不攔着你了。”
那就等一等唄,韓縣令對此也是無所謂,不過他得強調一下,“我是朝廷官員,簽了這東西也是無效……倒不是不敢籤。”
田陽猊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可以請官府的人來作證,你不用擔心無效。”
“無此必要,”韓縣令一口拒絕了,“我又不趕時間,何必打擾神醫……他真的很容易爆炸嗎?沒聽說過這種不穩呀。”
田陽猊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神醫爆炸……你確實沒見過,只不過死了一個縣丞。”
韓縣令頓時恍然大悟,想一想剛纔自己見到有人在小院忙乎,忍不住打一個寒戰,“這兩次爆炸……倒是都挺瘮人的,不過,總該有些原因纔會炸的吧?”
他雖然沒有跟先天高手深入交流過,但是以常理度之,晉階先天之後,氣息不會太不穩,至於此前那次破開仙陣的爆炸,分明是有意爲之,做不得數的。
“這誰知道呢?”田陽猊一攤雙手,輕描淡寫地發話,“反正我是不敢賭……”
神醫在破仙陣之前,就擅長玩爆炸,據他的瞭解,神醫殺掉的三名先天,或多或少都跟爆炸有關,誰還敢小看神醫的警告?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悶響,有若一串悶雷滾過,緊接着,地面顫了兩顫,待擡頭看去,不遠處已經是亂石橫飛煙塵瀰漫,着實地驚人。
有人尖聲叫了起來,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驚駭,“炸了,神醫又炸了,又雙叒叕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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