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王爲民從來不去肯德基之類的地方,這裡的食物太垃圾,格調低不說,也不健康,不符合他聚寶齋少東家的身份。
昨天同學聚會,他碰到了昔日的班花,於是邀請對方今天出來玩。
班花當年是跟了一個官二代,現在單身,她也知道聚寶齋近些年做得很大,面對昔日同學的邀請,遲疑一下就答應了。
兩人逛得累了,打算歇歇腳,她知道對方會買單,又不想讓他小看自己,就建議來肯德基——相較咖啡廳茶社之類的地方,這裡比較便宜。
王爲民能說啥?說這裡檔次低?別逗了,他還想討好班花之後,打個友誼賽啥的,怎麼可能置疑她的眼界?
兩人就隨便點了些橙汁、薯片啥的,不是爲了吃,而是爲了休息,坐上半個小時,再找個高檔酒店吃喝,纔是老同學相處之道。
看到一個年輕人坐在對面,兩人根本沒怎麼在意,不過對方那豪邁的吃法,以及風捲殘雲一般的速度,還是驚動了他倆。
兩個漢堡套餐,竟然一眨眼就吃完了,你這是餓了多久啊?
馮君沒餓多久,昨天晚上就在澡堂點餐了,不過只點了兩籠包子一大碗粥,沒吃飽,但也不好再點了。
且不說他,班花見他起身,又去買食物,忍不住低聲嘀咕一句,“這人胃口真大啊,幸虧肯德基不算貴。”
肯德基不貴?蒼蠅館子的老闆聽到的話,絕對不答應。
不過她這麼說,也是婉轉地暗示:我選擇在這裡歇腳,並不是沒去過高檔地方。
王爲民卻是愣了一愣之後,一探手,將對方桌上的石頭拿了起來,“呵呵,有點意思。”
班花低聲提示他一句,“別隨便動人家東西。”
王爲民卻是滿不在乎地回答,“他把東西放在這裡,沒準就是要賣的,這種事我見多了。”
這不是他空口說白話,很多人真的就是這樣賣東西。
比如說大夏天裡,有人揹着精緻的涼蓆走在街上,你看到這涼蓆款式不錯,走上前問人家是在哪兒買的,對方很可能直接回答,“一百六!”
還有那些騎着電動車,帶着兩大筐桑葚或者石榴,滿街亂竄的主兒,攔住直接問價錢就行了。
班花對他的不問自取,還是有點擔心,“我看他是拿這東西佔座的,你等他回來,打個招呼再拿也不遲。”
“呵呵,”王爲民不以爲然地笑一笑,卻沒有再說話,他不想給她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
在他看來,來肯德基吃飯的,都是窮逼,只要有點本事的,誰會來這種破地方吃飯?
什麼?對方吃得多?那更是窮逼!有本事你全點澳洲龍蝦吃到撐,那樣還算有點意思。
他的心裡已經將對方定性了:這廝口袋裡可能不是特別缺錢,但絕對是幹體力活的。
所以他還真沒把對方當回事,反而是拿着石頭左看右看。
他家裡就是開古玩玉器店的,眼力比一般人強太多了,石頭一入手,就知道是真貨,絕對不是人工合成的。
石頭上面的圖案也蠻有意思,細細一看,能看出淡淡的雲彩,山峰,以及山峰上的一座廟宇,就像是一幅水墨畫。
不過最有意思的是,石頭的邊緣,竟然有一抹赭紅,像極了天邊的晚霞。
若是隻有水暈墨章的水墨畫效果,這石頭固然也不錯,卻不能說有多麼珍稀,可是多了這麼一抹赭紅,卻是讓整塊石頭有了濃烈的獨特韻味。
什麼叫奇石,玩的就是個奇字!
王爲民對這塊石頭,有必得之心。
馮君聽到這貨居然問自己價錢,少不得擡起頭來,咀嚼兩口一伸脖子,將嘴裡的食物嚥下去,然後才搖搖頭,面無表情地回答,“不賣,我用來佔座的!”
他討厭對方的舉動,更討厭這自以爲是的態度。
“不賣?”王爲民微微一笑,整個人向椅子背上靠去,下巴微揚,“我說了,你可以開價,不要太過分就行。”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那半隱半現、高高在上的傲慢,是擋也擋不住。
馮君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個,我都說不賣了,你還跟我秀什麼優越感?
是你想買,不是我求着你施捨,裝個什麼逼?
這一次,他都懶得說話了,大口撕咬着漢堡,擡手指一指那塊石頭,又指一指桌面:看得差不多了吧?麻煩你放下我的東西。
王爲民頓時覺得臉上一陣燥熱,馬勒戈壁的,你竟然傲慢到連話都不說?
馮君哪裡是傲慢?他是覺得自己在吃飯,不方便說話,尤其這肯德基還是外國牌子,要是在咱中餐店裡吃飯,說說話也無所謂,可不能在這洋快餐店裡出醜。
王爲民可想不到這些,雖然他去西餐廳的時候,也要注意形象和舉止,更不可能大聲喧譁,但這裡是快餐店!
尤其是,他身邊還有個班花,正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一時間,他的臉都紅了。
你讓我放下?不可能,今天我要定你這塊石頭了。
你個外地小土鱉,竟然敢在鄭陽充大瓣蒜,今天一定要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沉默一陣之後,他乾笑一聲,“這位朋友,一千是有點貴了,這樣,這石頭我是真喜歡,算你五百好了……你要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馮君停止了咀嚼,很訝異地看他一眼,然後又甩開腮幫子大嚼,眼中涌起了濃濃的輕蔑之色——我就不說話,有種你拿走!
這個表情……哥絕壁不能忍!王爲民也火了,他二話不說,拿出錢夾來,數出五張紅鈔票,不輕不重地拍在桌上,然後拿起石頭,挑釁一般地看着對方。
馮君依舊不說話,擡手晃一下手裡的薯條:眼瘸嗎?哥在吃飯!
“那行,你慢用,”王爲民也真不信邪,徑自站了起來,“我先走一步。”
馮君心裡這個氣,簡直就沒法說了:我招你惹你了?咱不帶這麼上杆子欺負人的。
他一擡手就想動手,但是考慮到這裡是飯店,於是硬生生地按下火氣,拿出手機劃開屏幕,直接按了三個數字鍵——妖妖靈!
然後他又拿起手機,衝着對方晃一下。
“臭傻逼,”王爲民冷冷一笑,“勞資把錢都放下了,倒要看你報警怎麼報。”
他這種行爲,屬於強買強賣,稱得上違法卻不算犯罪。
一旦上升到犯罪的層面,那不是詐騙,就是搶劫。
然而,王爲民身爲地頭蛇兼富二代,他吃定對方了,根本不怕事態激化。
這裡面也有說法,就是奇石本身的價值,不好衡量,像眼前這塊奇石,奇在圖案和色澤上,石頭本身的造型,卻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而現在流行的奇石,首先要講形狀,圖案倒是在其次。
若是形狀好、個頭大,又有應景圖案,那就是精品。
換句話說,這塊石頭只有圖案沒有形狀,個頭又只有這麼一點點,真不值幾個錢。
說它值五百,沒準很多人都覺得高估了。
王爲民一開始想的,是五千以下能拿下來,就不算虧,賣不了也可以當個收藏,反正不值幾個錢。
不過,若是真要碰上喜歡它的,賣個三五萬就跟玩兒似的,十來二十萬也不是不可能。
就像馬家藏獒軍,一隻狗價值四千萬,那未必是炒作,玩家就講究個對眼法。
萬一是人民幣玩家,錢就更不是問題了。
簡而言之,玩石頭,裡面學問很大,但是個人喜好也相當相當重要,除了一些公認的精品,一塊石頭的估值空間,往往會相差懸殊。
王爲民倒不信了,五百塊拿走這塊石頭,誰敢說我是搶劫!
馮君見他不做聲,直接按了“發射”鍵,一伸脖子,嚥下滿滿一嘴的薯條,大聲發話,“警察嗎?我報案,有人搶劫!”
王爲民冷眼看着他,也不爲所動,小樣兒,我今天不收拾得你哭爹喊娘,不算男人。
倒是班花眼疾手快,直接搶過馮君的手機,見還未接通,趕緊掛掉,“我說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以爲你擺在那裡是要賣的。”
馮君這一嗓子,已經將很多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還有人已經拿起手機。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生最激動,直接跳到了椅子上拍攝。
人人都有朋友圈,自媒體的時代,誰不想搶新聞?
王爲民一見這架勢,也有點頭大,妖妖靈那裡,他能找朋友協調,一旦被掛到網上,那可就不好收拾了,事態也可能變得不可控。
馮君見女人出頭了,難免有點遺憾,不能經過警方,他就得采取別的策略了。
於是他冷笑一聲,“我已經說過了,不賣,你沒聽到嗎?”
班花爲之語塞,倒是王爲民臉皮夠厚,馬上張嘴嚷嚷,“你豎起一根手指,明明就是說賣一千塊,我還價五百,你沒反對……不信咱調監控錄像!”
“你能要點臉嗎?”馮君臉一沉,“我那是讓你放下!就算以你的理解,我豎起一根手指,不能算是一萬嗎?”
頓了一頓,他才又冷哼一聲,“五千的差額,我撥妖妖靈報搶劫有錯嗎?”
王爲民氣得笑了,“這破石頭你想賣一萬,窮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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