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千重想分析氣機牽引,肯定有別的目的,可她說的話一點都不讓人反感。
馮君已經買弄過演天鏡了,這次是否賣弄都無關緊要,甚至他取出那一團氣機的時候,心裡都有點懊悔:早知道是這樣,當初似乎都沒必要暴露演天鏡。
可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又不可能讓頤玦陪着自己去靈木道冒險,情節自然就這麼延伸開來,不過他還是不忘強調一句,“實在抱歉,這氣機不能離開我,您就這麼看一下吧。”
感受到那一團氣機,千重非常迅速地打出一串手訣,“你這也真是……隨便就拿出來了。”
觀察了一陣氣機之後,她出聲發問,“也是……那位前輩的?”
馮君也沒有以爲對方會認不出來,他很乾脆點點頭,“是的。”
“看來你師門的這位長輩,對你很照顧啊,”千重感嘆一句,又羨慕地看他一眼,“收起來吧,有這氣機牽引,只要你撞不到合體期,應該能順利離開靈木道。”
馮君聞言,卻是有點意外,“合體期大能就可以攔得住我?”
你這是怎麼說話呢?聽到這話的三人齊齊陷入了沉默中——什麼叫“合體期就可以”?
千重最快反應了過來,很無語地看他一眼,“你這位長輩……是合體期之上?”
“這個……應該是吧,”在馮君心目中,陰魂大佬起碼是分神期——也許是合體期,但就算這樣的大佬,也是怕守護者怕得要死,那麼守護者應該最起碼是合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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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守護者曾經跟他說過,異位面哪怕過來一個合體期,也會分分鐘領盒飯,考慮到守護者現在並不是處在最佳狀態,居然還敢這麼說,那就說明它的修爲肯定不止合體期。
有鑑於這兩點理由,馮君認爲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準確的。
“真是……福緣深厚啊,”千重怔了一怔,忍不住感嘆,區區的金丹期,居然能得到合體期之上的關注,而且爲他出手還不止一次——那位前輩是你的直系老祖吧?
如果我在金丹之時,也能得到這樣的關注——起碼是資源傾斜,沒準姚家真的能出世了。
她並不知道合體期之上的存在,可以大能到什麼樣的程度,所以也無從鑑定馮君答案的真僞,不過她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你家的長輩,你居然不知道修爲?”
馮君幽幽地回答,“主要是我不敢問,其他人也不跟我說這個。”
“這個倒是正常,”千重點點頭,她非常理解這種心情,換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若她是合體之上,也不會容忍一個小金丹問東問西——再寵愛的後代都不可能。
修者的層面到了某個階位,自然要維護這個階位的體面。
所以她表示,“氣機你可以收起來了,去擄掠那個寒楓吧,儘量隱秘一點。”
想隱秘還真的不容易,寒楓白天可能會四處走動,這種事不太好白天動手,可是到了傍晚,他就會回到靈木道弟子扎堆的地方。
馮君並不在意這些,或者說在意也沒有用,反正他只能在外面蹲守,沒有其他選擇。
不過他的運氣還算不錯,蹲守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已經進了聚居地的寒楓,居然又出來了——有外來的修者約他到鎮子外面喝酒。
對於宗門修者來說,這種事情並不少見,外來修者想要在宗門的地盤上站穩腳跟,交好一些宗門修者是必然的選擇,寒楓現在的行情已經遠不如以前了,但他終究是靈木道弟子。
喝酒的地方,就是外來修者的行在裡,他們還商量了一些別的什麼事,頤玦和千峰都感應到了,但是沒有跟馮君說——估計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寒楓再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午夜了,他謝絕了對方的相送,醉醺醺地回鎮子。
他可以飛回去,但是以他現在的行情,這麼做有點張揚了,而且……酒駕真的不安全。
不過他走得也很快,時不時還用一下瞬閃。
然而,就在他路過一塊陰暗地段,即將進入鎮子的時候,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出手的不是頤玦,而是千重,她迅疾地一伸手,寒楓在一片暗影中瞬間消失。
那種感覺有點像剪輯過的視頻,上一幀人還在,下一幀就沒了,比川劇的變臉還誇張。
然後她看一眼頤玦,沉聲發話,“機會難得,這個時候出手最合適。”
頤玦愣了一愣,然後回答,“一點靈氣波動都沒有……我目前做不到這一點。”
這不是她認輸了,恰恰相反,這證明她的驕傲是發自內心的——她能坦然承認技不如人,但也僅僅是“目前”而已。
千重指一指腳下昏迷的寒楓,“誰來搜魂?”
“我來,”頤玦毫不猶豫地回答,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打下手,因爲她非常清楚,馮君不擅長搜魂,至於說讓殘生真仙搜魂?她還真有點信不過。
搜魂的結果,會決定馮君未來的行動順利與否,她不想讓兩個不太熟的人左右他的命運。
千重和殘生都沒有發出異議,於是搜魂的人選就確定了。
搜魂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裡最大的難題是,畢生的記憶在很短的時間內輸出,會對施術者的識海造成極大的衝擊,至於說領悟和整理,則是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不過頤玦的神念太強了,消化一個金丹四層的記憶,也只用了十來分鐘。
然後她又整理了半個小時,將消息拓印在黑曜石裡,交給了馮君。
她給出的信息非常有規律——都是她根據修者思維習慣整理的,接收起來應該很快。
然而,馮君接收過她整理的人族聯邦信息,打心眼裡有些發憷,而事實也證明,他的發憷是有道理的,十幾塊黑曜石又搞得他頭痛欲裂。
就在他努力消化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頤玦有點着急,“神識還是差一點啊。”
千重對這話無動於衷,因爲她早已經忘了,這種修爲的時候神識該有多強,但是殘生真仙多少還記得點,所以他有些看不下去,“頤玦仙子,他才金丹五層,不能跟你比的。”
“我不是讓他跟我比,”頤玦有點焦慮,“而是寒菱可能很快找過來……寒楓昨天沒回。”
殘生真仙愣了一愣,纔出聲發問,“他們師兄弟關係這麼好嗎?”
“寒菱是師姐,”頤玦苦惱地皺一皺眉,無奈地回答,“他們的關係……真的不錯。”
其實通過搜魂,她已經知道寒楓和寒菱的關係了——師姐和師弟之間有超出普通師兄弟的感情,還有負距離的交流。
這種情況下,寒楓夜不歸宿,寒菱一大早追過來的機率不小。
“應該不至於,”殘生真仙搖搖頭,他終究也是年輕過的,姚家雖然不出世,但是年輕修者間的那點事,誰不清楚呢?“只要不是正式的道侶,誰能約束了誰?”
“無非是年輕人閒得無聊找點樂子,誰要當回事,那就是他自己輸了。”
“這樣啊,”頤玦還真不懂這些,不過她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覺得先轉移吧。”
“我說了,有把握不被對方發現,”千重有點不高興,你這是不把我姚家當回事嗎?
不過下一刻,她還是嘆口氣,“後退五十里。”
事實證明,頤玦還真的是沒經驗,直到下午的時候,寒菱纔來到了郊外,打聽自己的師弟去了哪裡。
這個時候,馮君才勉強消化了腦子裡的信息,容貌也變成了寒楓的模樣,不過他依舊沒有出面,而是繼續熟悉自身所扮演的角色——這畢竟是他第一次冒名頂替,業務不是很熟練。
直到傍晚他纔出現,不多時,寒菱就趕了過來,一臉的寒霜,“你去哪兒了?”
“我找人商談一些業務,”馮君硬着頭皮回答,還偏偏要做出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對於第一次冒名頂替的他來說,這難度實在有點高,不過他必須堅持。
他的聲音有些憂鬱——反正不能用正常聲音,以免被對方發現不妥,“我也是爲咱們的修煉資源着想,要儘快敲定一些……肯買師父和師伯賬的人,越來越少了。”
“他們已經隕落了,逝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寒菱的話語冷冰冰的,不過她是真的關心師弟,“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非常時期,晚上一定要回同門聚集地嗎?”
“我知道,不就是怕姓馮的來襲嗎?”馮君說出這話的時候,感覺有點怪異,此前他從沒有嘗試過自己罵自己,“可是我有點奇怪,咱們的聚集地,能擋得住馮君嗎?”
“當然擋得住,”寒菱毫不猶豫地回答,“只要他敢來,咱們只需要堅持住十息,自然有人來對付他……只是十息而已。”
“你瘋了,”馮君毫不猶豫地回答,“他來肯定要帶着頤玦的吧?也許還有靈植道的高手,咱們扛得住十息嗎?”
若干裡外,頤玦看着這麼一幕,嘴角微微上翹。
“不管怎麼說,你必須跟我回去,”寒菱放出了氣勢,“若不回去,別怪師姐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