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真人賭咒發誓,說自己沒有惹時捷,還好心提示了很多。
沒辦法,來自馮君的懸賞,實在是太嚇人了,強大如十方臺,都不得不跪了。
陰煞派倒是沒跪,但是金丹真人的死傷,還多於十方臺,最後據說是真仙發話,雙方纔罷鬥——起碼馮君沒有輸。
那麼此前,常真人爲什麼不敢接觸馮君呢?因爲馮君不怕那兩家,他怕啊。
一句話就能說明白,馮君極其強橫,影響也大,但是短板也很明顯……自身勢力不夠。
而那兩家隨隨便便就能拉出來數百出塵,兩位數的金丹,想陰掉一個小小的金丹家族,實在再容易不過,甚至可能都引不起馮君的注意。
皇甫老祖笑着告訴他,馮君只是懸賞了蒼山田家,內容還是殺一人救一人,目標是出塵期以上——其實就是滅掉這個家族的意思。
一個家族沒了出塵上人,連家族都稱不上,基本上就是任人宰割,甚至連聚靈陣都不可能保得住,比一般的煉氣期家族都不如。
火紅的時候有多麼張揚,衰落的時候就有多少人落井下石。
像那田上人隨手誅殺煉氣高階的乘客,說明了什麼?說明這是田家的日常操作。
一旦沒了出塵上人,合作過的夥伴都可能衝上來啃一口,什麼姻親之類的幫忙……不存在的,姻親也要考慮,會不會受到馮君的遷怒。
常真人倒是很奇怪,“田三強……好像也沒得罪時捷,哦,我想起來了,殺了個小傢伙,但是區區煉氣期,沒必要毀掉一個金丹家族吧?”
其實,皇甫老祖心裡也是這麼認爲的,但是架不住馮山主不這麼認爲。
所以他只能耐心地解釋,“馮君對低階修者很友善,戰修互助聯盟你該聽說過吧……就是馮君支持的,關鍵這還是他師弟的遺願,據說當時那煉氣高階說了句公道話,是不是?”
常真人沉吟半天,才咂巴一下嘴巴,“嘖,都是意氣之爭啊,皇甫道友,你說要不要通知一下間禾道友,讓他自己解決了問題,向馮神醫道個歉?”
田家老祖叫田間禾——其實田家還有一個老祖宗,九百多歲了,閉關不出,如果田家遭遇什麼大難,老祖宗會破關而出,發出最後一擊,跟赤鳳的榮勳堂差不多。
“我建議你不要這麼做,”皇甫老祖給出了警告,“你當時在船上,沒有攔住蒙嘯天把人帶走,馮君不找你麻煩,已經算講理了……常老哥,咱們相處一場,我把話說到,聽不聽在你。”
“誒誒,別這樣,”常真人也有點麻爪,“老弟,我就是跟你請教一下,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這邊就先下手,沒必要讓別人佔了便宜……這樣好不好?”
“不是吧?”皇甫老祖也是一愣,“你跟田家結親不少,以你的性子,也好意思下手?”
“爲什麼不行呢?”常真人淡淡地反問,“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老好人,所以你纔會聯繫我,不擔心我私下跟田家說,但是……田家這是必死之局了,我還客氣什麼?”
他的話說得比較冷漠和勢利,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個有底線的人,“田家這個姻親,不是很友好,不過我不計較,誰讓人家有倆金丹呢?可是還有些家族,對他家很痛恨。”
“我常家不會攙乎此事,但是……把這消息跟別家說一聲,可不也是人情?”
“千萬不要!”皇甫老祖馬上制止他,“赤鳳、太清、青罡和天心臺爲了爭殺人的名額,都快打起來了……那些家族都是什麼身板,敢攙乎這種事?”
其實他這話有點誇張,青罡還真是沒人攙乎,別看嶽青也待在白礫灘,但他的理由是,爲了給弟子董千鈞護法——當然,真正的緣由不能跟外人說。
皇甫真人之所以這麼說,是想向自己的朋友展示——這麼大的事情,我能攙乎進去。
起碼常真人是很吃一套的,他愕然地發問,“這幾家當然很厲害,但是我有點不瞭解……馮君的懸賞,還能被他們把持了?”
“這不是把持不把持的問題,”皇甫老祖哭笑不得地解釋,“四派五臺目前在白礫灘有八個真人,明白吧……是八個真人,也沒誰敢得罪馮君,敢把持了他的懸賞。”
“但是常老哥,麻煩你搞清楚啊,對四派五臺的弟子來說,那可都是機緣,你的朋友想搶他們的機緣……我就問你一句,他們可能活着兌現嗎?”
常真人是善於算計的人,人性不壞就是有點謹慎,一聽這話他就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些名額……其實都內定了?”
“倒也不是內定了,”皇甫老祖苦笑一聲,“問題在於,誰敢跟他們搶?”
常真人沉默半晌,最終長嘆一聲,“唉,散修真的不容易啊。”
“呵呵,”皇甫老祖不以爲然地笑一笑,“田家可沒以爲,散修真的不容易,他們殺散修的時候,也一點不猶豫……忘了自己的出身啊。”
“好嘞,我知道皇甫道友的意思了,如果需要,我可以作證,”常真人有點意興索然,中斷了雙方的交流,然後又嘆口氣,“當時那個情境,不殺的話,場面容易亂啊。”
其實站在他的角度上講,化名狄上人的田三強當時的做法,可能有點殘忍,不過本意是沒錯的——氣氛不能被煽動起來,如果不是那麼血腥,就更好了。
感嘆完之後,他又沉默一陣,才側頭髮問,“瀾山你怎麼看?”
合着瀾山此刻就在常家,常真人知道皇甫真人找瀾山,聽了一陣之後,悄悄地把人招呼了過來,令其參與旁聽。
常家現在有兩個出塵巔峰,其中一個還是十年內抱丹有望的,所以他不捨得把日常事務交給這倆人——萬一根基受損就不好了,從蛻凡一層到出塵巔峰,抱丹就差這臨門一腳了。
當然,真的遇到事情了,該上也就上了,可是日常的雜務,就沒必要了。
所以瀾山作爲常真人外孫女的兒子,很得他的信任,也能做了常家不少主。
這一次,瀾山也沒有讓他失望,“我覺得,殺還是可以殺的,咱們不博‘殺一人救一人’的機緣,但是那些人過來殺人的時候,發現沒人可殺了,咱們可以賣機緣啊!”
“賣機緣!”常真人覺得自己的思維,有點跟不上年輕人了。
他以自己的經驗判斷,覺得這不太可能實現,所以他認真地勸說,“瀾山,你這有點想當然了,四派五臺的弟子,都是非常驕傲的。”
“不是親手殺的人,他們不屑去購買這個機緣,說不定還會以爲,你在小看他們,這種事我經歷得太多了……那些人到底有多麼驕傲,你真的無法想象。”
他是經驗之談,但是瀾山並不在意——他來常家是幫忙的,常家也不可能讓他做主。
所以他很坦率地回答,“那是看機緣大小了……三派一臺都要爭起來了,所以馮君的這個機緣,是非常重要的,咱們不求機緣,只求結個善緣,不算過分吧?”
常真人沉默一陣,最終點點頭,“果然是後生可畏。”
常家能得到消息,當事的田家也不可能得不到消息,誰家還沒有幾個親近的人?
田間禾本來是在閉關中,他晉階金丹三層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晉階金丹四層就是水磨工夫了,不過這是自然規律,不需要着急,慢慢地來。
但是這一天,他直接破關出來了,“三強、三強那個混蛋在哪裡?”
田三強剛從無盡之海狩獵回來,甚至都沒來得及閉關,他要負責各種結算和物資分配,聽說老祖招呼自己,馬上就跑了過來,“老祖,您有事?”
田間禾頭上幻化出一隻大手,直接抓住他,狠狠地甩到了假山上,價值一萬多靈的玲瓏珊瑚製作的假山被砸得四分五裂。
田三強噴出一口血來,老祖發怒,他肯定不敢運用靈氣護體——其實還是悄悄地用了一點,但是爲了避免被發現,噴一口血也正常。
他沒問“我做錯什麼了”,老祖發怒,先捱着就對了,回頭再問爲什麼。
可是老祖這次的發作,不是一般的暴怒,根本不管他吐血了,從假山的廢墟里撈出他來,又是狠狠一摔。
這一摔就狠了,他身上的骨頭起碼斷了十七八根,內臟也受損,他是徹底爬不起來了。
這一次絕對不是裝的——他悄悄運用的靈氣還是少了點了,但是……多了就要被發現了。
其實……這些出塵期的小花樣,哪裡瞞得過田間禾?
以往他是不願意計較,這次他是真的火了,大手再次變幻,又把田三強抓了起來。
“叔祖,”田三強真不敢再被摔了,再摔就死了,哪怕他運足靈氣,也吃不住一摔,關鍵他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你讓我死個明白成不?”
“叔祖也想死個明白呀,”田間禾隨手一甩,把他甩了出去,一時間淚流滿面,“我都不知道會是誰來殺我,你說……當年你溺水,我爲什麼要救你呢?淹死了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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