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無瑕見太清弟子請教功法,下意識地就想避嫌。
但是孔紫伊會做事,笑眯眯地表示,“我們此來,只是爲了論道,不關其他的,既是馮山主能慨然解惑,無瑕道友若是想聽一聽,也是無妨。”
太清可以公然請教別人功法,若是阻止外人旁聽,格局就未免有點不夠了。
孔紫伊大方,皇甫無瑕自然也就樂得聽一聽,順便還加入討論。
倒是兩個煉氣中階的戰修有福了,身爲散修,居然能聽到一羣上人坐而論道,所以只能默默地拼命記下——哪怕聽不懂也要記。
具體的功法討論沒有多長時間,也就半個來小時,但是延伸出的一些討論,居然用了一個多小時,到後來皇甫無瑕都加入了討論。
這裡面,於袍受到的影響最大,他是第一次參加類似的論道,覺得馮君的很多說法都是離經叛道,但是偏偏地還能自圓其說——要不說知道結果倒推過程,是很爽的事呢?
一開始他是很氣憤的,年紀輕輕的出塵七層,還是代無爲峰主持牌行走,哪怕是很無爲的性子,自視也是相當高。
直到馮君正色相駁,“我敢建議如此搭配,還要以此收費,肯定是有信心,於道友如果堅持認爲我是錯的,你可以推薦一款功法……”
於袍只是認爲馮君的搭配不妥,還指出了哪裡不妥,但是真的提不出什麼合適的建議,屬於那種善於挑毛病,可拿不出有效的解決方案。
聞言他就有點不高興,“我拿出來又如何?你這是個性化的推演,總不能讓一名弟子同時用兩套手段修煉,這是害人啊。”
“你想多了,我沒打算這麼做,”馮君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太清那麼多善於推演天機的高人……”
於袍的臉色一下就漲得通紅,求饒一般一拱手,“於某想得少了,慚愧……”
太清那麼多高人,推演不出來解決方案,但是兩套方案擺在面前,推演一下孰優孰劣,還是有人做得到的——譬如說毒鶴真人。
於上人也是迂腐了,考慮問題一根筋,發現自己竟然犯了常識性的錯誤,馬上求放過。
論道完畢,安雨虹還忍不住嘆口氣,“可惜了,終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推演的……”
李隻身眼珠一轉,就盯住了皇甫無瑕,“唉,可惜太清功法樓的功法,不能帶到此處來,否則沒準有解決之道,真是徒呼奈何啊。”
皇甫無瑕笑吟吟地發話了,“李道兄何必彎彎繞?有話直說便是。”
李隻身是個不懂客氣的,“那我就直說了,聽說天通商盟功法繁多,都是用來出售的,不知能否借來供我們推演一番?皇甫道友,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們可以給錢啊,按日支付。”
給錢……按日支付?馮君的嘴角不引人注目地抽動一下,老李你要是在地球界混微博,肯定也是一號人物!
“按日……這卻有些麻煩,”皇甫無瑕似笑非笑地發話,“以馮山主之能,一日夜推演五十人問題不大,我縱然是借你五百本功法,平均下來每個人也才十本,你是這麼想的吧?”
李隻身眨巴一下眼睛,點一點頭,“以馮山主的言語,這叫攤低成本,你對我用經營之道,我也如此計算,不可以的嗎?”
“當然可以,”皇甫無瑕笑着點點頭,“但是每本功法日租金百塊靈石的話,每一名弟子也要多出一千塊靈石,不可能更低了……你覺得合適嗎?還是說以爲馮山主能日推演千人?”
李隻身聞言傻眼了,“這麼貴……只是借用一下,都不會翻看啊。”
“我知道是借用,馮山主的推演我很清楚,”皇甫無瑕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但問題是,除了天通,誰家有這麼多功法借你?若不是我願意擔一些干係,你兩百靈石也借不到啊。”
這是大實話,她掌握着唯一的、大批量的租借功法渠道,而且願意外借,這就已經是很好的條件了。
通常來說,在修仙界說“借功法一用”,就等於說“此物與我有緣”——會死人的!
一百靈石借一天,真的貴嗎?
李隻身也是個聰明人——能修煉到出塵九層,有幾個傻的?但是他對經營之道還真的不熟,想了一想之後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我不能反駁,但是爲什麼我有點奇怪的感覺?”
孔紫伊聽得笑了起來,“因爲你是在跟一個商業奇才談判呀……皇甫會長當有決斷了。”
在現場夠資格發言的,就沒一個笨人,比如說冷眼旁觀的持牌行走於袍上人。
他很納悶孔紫伊爲什麼直接做出這樣的判斷,但是轉念一想……這未必是孔師妹智商超過旁人,大概率是她跟皇甫無瑕太熟了。
皇甫無瑕聞言就笑了,“其實這件事對我來說,也有些棘手,因爲鳴砂坊市跟我沒有隸屬關係,我借一次功法容易……上次就借給了唐世勳道友等人,但經常借就不好了,是吧?”
“沒錯,”李隻身很乾脆地點點頭,“經常借的話,容易給人亂伸手的感覺,其實……唉,經常幫人也會幫到很麻煩。”
他是個熱心人,實力又強大,在派裡經常幫助別人,結果……居然慣出了有些人的毛病,聽到這話,他忍不住就要感慨一下。
“是呀,”皇甫無瑕笑着點點頭,“總是借,也是惹嫌的,人家收那麼微薄的租金,還有功法外泄的嫌疑,所以……要給他們一點甜頭纔好。”
衆人聞言盡皆不語,要聽她說什麼甜頭,不成想她出聲發問,“馮山主你說對吧?”
“別問我,”馮君一擺手,正色回答,“買賣功法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表態。”
他這話一說,衆人恍然大悟,安雨虹忍不住出聲發問,“莫非是有匹配好的功法的話,就要從你天通採買?”
皇甫無瑕笑一笑,淡淡地反問一句,“這不是應該的嗎?我只是要個承諾。”
大家聽到這裡就都明白了,皇甫無瑕的意思是,天通拿一大批功法書來,遇到匹配合適的功法,你得保證從天通買下來,而不是找什麼門路買便宜的。
她這個要求並不是爲了自己——鳴砂天通的收入跟她無關,她只是對同僚有了交待。
“這個要求不過分,”李隻身很乾脆地表態,“一本功法能有多少錢?五六百本功法的話,一天光租金得多少錢?”
一本的日租金是一百靈石的話,五六百本……五六萬靈石吧。
“賬不是你這麼算的,李道兄,”皇甫無瑕笑吟吟地發話,“基礎的租金還是要有的,比如說一本功法的日租金是十靈石……萬一你們一本都匹配不到,總不能讓人家白來一趟吧?”
“那也是五六千靈石呢,匹配不到,爲啥要花這個錢?”安雨虹有點忍不住了,“皇甫道友,你這算計得未免有點太精細了,你知道,我們可以找太清坊市的天通商盟來商議的。”
這話沒毛病,太清坊市是太清派周邊的坊市,太清是主導勢力,但也允許其他家來交易——比如說,陰煞坊市的蔣會長跟南宮家交好,就給皇甫無瑕下過好幾次絆子。
簡而言之,在這種類型的坊市裡,天通商盟的分號不可能太強勢,肯定要看當地門派的眼色行事,誰若是敢嘰歪——就問你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呵呵,太清坊市?”皇甫無瑕笑一笑,無所謂地發話,“那你可以去試一試,他敢這麼答應你的話,回頭坊市的主事就會換人。”
安雨虹的智商還真是……相對低微,也許是她不懂經營之道的緣故吧,“爲什麼換人?你是說馮道友不可能跟過去,所以他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那讓馮山主跟過去就好了嘛。”
“咳,”於袍實在忍不住了,他是無爲的性子,但是無爲不是無所作爲,只是看得通透而已,玩心眼他還真沒怕過誰,“這不是馮山主的問題,而是……太清坊市的天通主事要避嫌。”
懂了,所有人瞬間就明白了,太清坊市的天通肯定會盡量通融,但是這麼大的事情,那人真敢答應的話,那真的是難免私相授受的嫌疑了。
太清是大勢力,天通也是大勢力,兩個大勢力之間,負責直接打交道的部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鳴砂坊市的天通可以這麼搞,但是太清坊市的天通不行。
安雨虹愣了一愣,也聽懂了,“可是……日租金十塊靈石,這數量也不少啊。”
皇甫無瑕看她一眼,有氣無力地發話,“我總得讓鳴砂坊市感覺有所得才行的吧?”
安雨虹無言以對,因爲對方說得確實有道理——沒有租金的話,某一天真的匹配不到任何功法的話,鳴砂天通沒有收入的話,皇甫無瑕做爲合作的倡導者,確實會很坐蠟。
於是她無奈地看了孔紫伊一眼。
看到自己的安師姐遞過來的求助目光,孔紫伊心一軟,直接祭出了最強的大招,“馮山主,幫我砍價!”
在她的印象中,馮君的商業操作手段,從來都不比皇甫無瑕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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