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說話跟連珠炮一樣,直接就噎得喻志材說不出話來。
喻志遠見勢不妙,趕忙衝他使個眼色,“三哥!”
——丫就是體制外的一個土豆,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麼?
然後他又看向馮君,勉力笑一笑,“溝通上的小問題,說開就好了,馮大師別往心裡去。”
馮君兀自有點憤憤不平,他氣呼呼地發話,“你們的規矩是規矩,我們的規矩也是規矩,你可以認爲你的規矩更大,但是既然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樣子……”
“如果哪一天我找你幫忙辦事,肯定也是要遵守你的規矩,這是人與人之間起碼的尊重!”
喻志材連頭都側過去了,他不會再跟此人辯解什麼——沒必要。
“好了,沒說清楚,”喻志遠強笑着,“還是勞煩大師,先看看我家老爺子吧。”
馮君當然也不會沒完沒了,只是微微搖頭,“等換完輪胎吧。”
矮門崗換輪胎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沒用多久就卸下了一側的輪胎,衆人見狀,心裡也隱約明白了,只衝人家這熟練程度,就知道不是初次幹這種事——看來莊園還真有這規矩。
然後就是馮君上車看望喻老了。
跟他的大部分病人不同的是,喻老雖然梗了,但是人沒有昏迷,只是目光呆滯,身子癱在那裡,嘴角還不住地往外流口水,呼吸短促而粗重。
馮君搖搖頭,他甚至不用把脈,就能感覺得到對方的生機在流逝,“來得還算是時候,再拖半個月,神仙來了也救不過來了。”
聽他這麼說,保健醫生不能忍了,你的治療方案我可以不評判,但是你不能懷疑我們的專業呀,“我們專家組有信心讓首zhang支持兩個月以上。”
馮君很鄙夷地看他一眼,“如果是活死人的話,就算能支持半年,又有什麼意思?”
這位閉嘴不做聲了,馮君說的,正是他想的那樣——他說的支持兩個月,也只是從生物學角度上講,人是活着……甚至都不排除腦死亡的可能性。
馮君走上前把脈,另一隻手則是拿出手機來在玩。
這時候,他剛纔的諸般強硬就起了作用,雖然大家都很不忿,他居然在這種時候吊兒郎當地玩手機,但是也沒誰去說他。
喻志材見到這一幕,怔了一怔之後,搖搖頭轉身下車了,他擔心自己再看下去,忍不住又要再說點什麼,倒不如眼不見心不煩。
馮君這是在使用雙環功能,推算最合理的治療方案——比如說先要喂培元丹,是使用半顆好,還是四分之一好?
在雙環功能被開發出來之前,他的用藥都是估算,這一次就要注意合理分配了。
說到底,這位的身份太不一樣了,只從那些安保人員的態度,就可以知道,如果治療過程中,真的出現什麼反覆,馮山主真的可以考慮跑到國外買海島了。
號脈之後,他摸出一個玉瓶來,從裡面倒出一顆墨綠色的丸藥。
保健醫生遲疑一下,終於還是沒有要求檢驗丸藥——其實對他來說,這已經是失職了,但是沒辦法,來的時候他被再三警告:不要對對方的治療發話,更不要質疑。
不過還好,這枚丸藥的顏色和形狀,在他的瞭解範疇內——袁子豪服用過這種丸藥,似乎是補充元氣的,據說效果很好。
馮君給喻老服用了三分之一顆,然後將老人放平,擡起雙手快速地拍打起來。
拍打的力道不算太大,但還是響起了不小的“啪啪”聲,與此同時,他也解釋了一句,“這是在活血,催發藥力。”
衆人默默點頭,這一點大家都能理解,至於說力道大小,也沒有誰有資格評判。
馮君也是有意炫耀,雙手越拍越快,到最後竟然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殘影。
保健醫生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馮先生你輕一點好嗎?首zhang已經年近百歲,骨骼酥脆血管也老化了,稍有不慎就會出現問題。”
馮君點點頭,“你說得沒錯,但是……我有分寸。”
他拍打了大約十來分鐘,滿意地收手起身,“好了,上午就到這裡,你們可以給病人喂一些流食,晚上六點,我會再過來的。”
見他要離開了,保健醫生忍不住又出聲,想要一些培元丹的粉末,自己化驗一下——剛纔我給你面子,沒有直接要求化驗,現在讓我瞭解一下,總沒問題吧?
反正你手裡那一顆,也不是囫圇的,一點粉末不算什麼吧?
馮君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一個字兒都沒說,直接揚長而去。
這不是他太傲慢,而是他非常清楚,能做了喻老的保健醫生,這些人都具備通天的人脈,比負責袁子豪的專家,能量還要大很多,絕對不能給對方機會。
他帶着嘎子揚長而去,現場只剩下了高強和沈青衣。
保健醫生也氣得夠嗆,衝着喻志遠一攤雙手,“四哥你說一說,他這什麼態度!”
喻志遠衝他苦笑一聲,也沒說什麼,然後側頭看向高強,“小高,這馬上中午了……吃飯的問題怎麼解決?”
他在此前的兩個小時中,跟高強有過簡單的交流,知道此人是退役特種兵,此前是跟着袁子豪的兒子袁化鵬的——這些履歷,起碼能讓他比較放心交流。
“吃飯……”高強摸一摸下巴,“反正未經允許,安保和保健醫生,是不得離開大巴車五十米遠,當然,他們可以選擇走出山門,但是出去了就不要再回來。”
喻志遠的眉頭皺一皺,“這裡距離山門,得有兩百多米吧?怎麼能弄得到吃的?”
高強一攤雙手,無奈地發話,“這種事情,本來門崗是可以提供幫助的,但是你們剛纔對他的態度……他們如果不肯幫助,我們也不能說什麼。”
喻志材的眉頭一皺,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威嚴,“不允許走動,還不肯提供幫助,這不太合適吧?總不能讓人活活餓死吧?”
一個聲音冷冷地發話,“這麼大的車,沒有裝點吃的?你們不會被餓死,是蠢死的!”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輕紗蒙面女子。
喻志材也不跟她計較,他已經感覺到了,洛華的人基本上都是江湖草莽的性子,對體制根本沒有什麼敬畏之心,既然如此,他何必浪費口舌?
喻志遠倒是有耐心,他也不理會沈青衣,只是對着高強說,“小高,就算食物能解決,水也是個大問題,除了飲用還要盥洗,能幫忙想一想辦法嗎?”
高強想一想,決定還是給對方個臺階下,“那你通知你們的人,準備食物和水吧,我幫忙運送一下……如果你放心我的話。”
他這話也不是調侃,而是喻老的安保就有那麼嚴格,如果是洛華提供的食物和水,必然還要經過檢測,高強跟過袁化鵬一段時間,對於這些細節相當清楚。
所以他也不自尋煩惱,主動提供食水——就讓你們的人找吧,信得過我,我就幫着搬一下。
於是喻志遠拿出手機來打電話,安排外面的人去準備食水。
關鍵時刻,還是徐雷剛給面子,他修煉到中午,也沒有去別墅吃飯,而是開了一輛SUV過來,見一見喻家的老小們。
然後他發出邀請,邀請喻家人前往別墅吃飯,說我已經跟馮老大彙報過了,老大也準了。
喻志材並不出聲,他多少有點拉不下臉來,倒是喻志遠衝他使個眼色,然後笑眯眯地點點頭,“雷剛你有心了,那就一起去吧……對了,我們能在莊園轉一轉嗎?”
“應該……可以吧,”徐雷剛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老大其實很好說話的,今天一開始,還領你去玉石小樓了……那樓蓋好以後,我都沒再進去過。”
至於說剛纔的摩擦,他並沒有提起,不過很顯然,既然是老大好說話,責任就不會在老大這邊……大家心裡有數就好了。
喻志材對這話就不太反感,由此可見,他不是不明白問題的所在,只是單純地接受不了某些人說話的語氣和措辭。
反正喻志遠和徐雷剛就把事情談妥了,旁邊的喻志材也默不作聲,於是一行人上車,直奔小院而去。
令大家感到意外的是,那個掛着輕紗的青衣女子,也鑽進了徐雷剛的車裡,並不跟任何人說話——其實按馮君的安排,她是值夜班的。
沒錯,因爲這次來治療的人,實在太大牌了,雖然莊園裡遍佈攝像頭,但是馮山主還是特地安排了兩個人,二十四小時看着大巴車。
白天負責看守的是高強,夜裡則是沈青衣。
一行人來到別墅,卻冷不丁看到,一個小美女喜眉笑眼地跟其他人說着什麼,馮君站在不遠處,也是一臉的喜色。
徐雷剛有點納悶,走上前聊了兩句,才又走回來,臉上的表情比較怪異,有些高興,卻又有一些……失落?
喻志遠低聲發問,“雷剛,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小李助理……李詩詩,晉階了,”徐雷剛的目光有些呆滯,“真是……真是感到意外啊,都說她資質一般呢,居然……”
說這話的時候,他想的是自己——真的就武師到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