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學校，走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孫然就開始發呆。
過了一會兒，張月也走了進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眼桌子上擺着的書，意思很明顯：趁還有時間，快快複習。
爲了不讓小姑娘操心，孫然拿起一本書，開始以穩定的頻率一頁一頁地翻看了起來。
這副認真的模樣讓張月很滿意，臉上露出了笑容。
過了會兒，馬有爲來了，他一進教室就被張月發現。小姑娘的耳朵立刻豎起來，要聽聽馬有爲和趙剛說什麼。
這個年紀的少女就是如此，對心上人非常非常在意，恨不得知道他所有的一切。
馬有爲徑直走到趙剛邊上，鬱悶地道：“剛哥，你怎麼把傳奇號給賣了？”
以前兩人在遊戲裡混的風生水起，十分有趣，現在他一個人，很沒意思啊。
“不想玩了唄。”孫然趁機放下書。
於是馬有爲只能唉聲嘆氣，過了一會兒又道：“剛哥，要不我們玩其他遊戲吧？聽說魔獸世界快要開服了，好玩地很哩，去不去？”
孫然搖頭，正要拒絕，卻見前面的張月猛地站起來，然後徑直走過來：“馬有爲，不要帶壞同學。趙剛不想玩遊戲，你慫恿他幹嘛？”
“誰慫恿了？”馬有爲愕然，不明白張月爲啥會管這事。
“都快高考了，還玩遊戲，趙剛不能玩，你也不行！”張月也不顧班裡其他同學異樣的眼神了。她的趙剛改邪歸正了，可不能再被這人帶壞了。
別看馬有爲在外面人五人六地，但對張月卻毫無氣勢，尤其是星期五的時候。三人還一起去肯德雞大吃了一頓，也算有了些交情，他就更硬不起來了，嘟囔道：“不玩就不玩，兇什麼呀。”
“哼！”張月轉身回去，留下一個驕傲的背影。
馬有爲爲這變化呆了好半晌。才壓低聲音道：“剛哥，張月是不是看上你了？快說，週五晚上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啥事？不就做了同一班公交車回家嘛。”
“不對。我看出來了。她對你有意思。啊，我的女神淪陷了。我好傷心。”他對孫然又羨又妒，但馬有爲這人有個好處，性情直率，心裡不高興，伸拳頭狠狠往孫然胳膊上擂了幾拳，這才平衡了。
“去你的。明天月考。別打攪我，我要用功了。”孫然覺得跟馬有爲這傢伙說話也很累。總的來說，他和這個年紀的人說話有代溝。
一旁一個聲音插進來：“哎呀，趙剛，反正你都是第一了，還用啥功啊？”
孫然循聲看去，見說話的是一個戴眼鏡，滿臉青春痘的少年。
少年叫王聰。成績處於中游，家境挺不錯。聽說家裡有個食品加工廠，幾百萬的資產是有的。還有一點就是，他也暗戀張月。
高中年月，班裡總有那麼一兩個女孩是特殊的，能讓很多情竇初開的男生們一起追。
“王聰，你骨頭癢了是吧？”馬有爲捏起拳頭狠狠揮了下。這班裡面，他最服趙剛，尤其是經過週五的事以後。
王聰脖子一縮，小聲嘟囔了聲：“懶蛤蟆想吃天鵝肉。”
馬有爲站起來就要動手，被孫然拉住：“別惹麻煩了。你也不嫌累。”
這話被張月聽見了。心裡很滿意，還是她家的剛子識大體，這個馬有爲就是個渾人。至於王聰，她對之沒任何感覺。
晚上的時候，班主任王鳳和以往一樣做月考動員，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話。
到了最後，她又看了孫然這邊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同學們，高考是人生大事，要好好把握機會，不要讓老師失望，更不要讓你們的父母失望。”
這句話殺傷力很大，尤其是不要讓父母失望，一下就說到這些年輕人的心裡去了。
父母之願望，就是一個‘孝’字，這個字在中華文明中一直傳了數千年，攜帶着無數大儒先賢的氣勢，分量非常地重，這些少男少女沒一個能扛住的。
於是學習成績尚可的學生們暗暗自勉，差生們面色則都很不自然，都被壓地低下了腦袋。
孫然依舊是無所謂地態度，他反正每次是倒數第一，完全無壓力啊。
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月考開始。
學生座位是按照上一次月考排的。孫然很容易地分到了八班最後一個位置，他的前面坐着他的難兄難弟馬有爲。
考試開始，試卷發下，馬有爲開始趴在桌上睡覺，最後一次了，他要和剛哥爭一下第一。
孫然則用手撐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風景發呆。
監考老師也無所謂，就坐在教室門外低聲閒聊，反正這一教室都是吊車尾，就是讓他們翻書作弊也找不到正確答案。
發呆之中，一天過去了，考了三門。金蟬子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那大馬猴真是耐得住寂寞，竟然一直不和人交流。
第二天繼續考試，孫然繼續發呆，馬有爲繼續睡覺，然後最後幾科也過去了。
還是沒有消息傳過來，孫然在考慮着是不是去將那隻大馬猴抓起來好好拷問一番，但這麼做又怕打草驚蛇，真是讓人揪心啊。
考完了，回到教室，張月趁沒人注意，跑來問道：“考的怎麼樣？”她記得這一次好多題目她都給孫然仔細講解過的，雖然不至於及格，但肯定大有進步。
“和以前一樣。”孫然一攤手。
“你……”張月擡頭看着孫然，見他一臉無所謂地態度，終於生氣，扭頭就走。
月考試卷改的很快，一天後成績就出來了。
張月原本還以爲孫然在騙她的，就像上次一樣，結果看到成績一瞬間，她什麼感覺都沒了。
在最後一位寫着趙剛的名字，各科成績都是鴨蛋。那傢伙懶的連選擇題都不填一個。
‘這傢伙沒救了。’張月又失望又傷心，覺得自己滿腔熱情全部都餵了狗。成績榜上，她各科幾乎滿分，年紀第二的總成績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喜悅感。
孫然看都沒看成績單一眼，他現在和馬有爲正在班主任王鳳的辦公室裡。
“你們兩個，你是零分，你也是零分，真給我爭氣哈。這樣吧，反正會考也過了，你們今天回家去吧。這個高中呢，你們就算唸完了，走吧。”
她的語氣很平和，沒什麼好生氣的了，這種學生她見多了，若干年後，他們會後悔的。
她揮了揮手，讓兩人離開。
於是孫然和馬有爲出了辦公室。
“剛哥，你珍重啊。我爸給我安排了，這裡出去後去技校學開剷車去。”馬有爲說道。
孫然點頭：“你也珍重，以後遊戲少玩一點。”
“知道了。”馬有爲揮了揮手，大步離開了這所學校。
孫然揹着手，吹着口哨，慢慢向校門口走去。悠閒地模樣，不像是被退學的，倒像是在學校巡視的領導。
到了校門口，不用他開口，門衛就自動給開了校門，一臉喜悅地笑：“走好啊，小夥子。”
“謝啦。”孫然隨意迴應，走出校外，頓有海闊天空之感。
每所學校，在即將高考的時候，總有一些平時毫無存在感的學生會默默離去，然後消失在所有人的記憶裡，孫然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教室裡，張月站在窗口，出神地看着孫然悄然離去，嘴脣抿着，一雙手緊緊抓着窗臺，心中五味陳雜。
這三年她一直埋頭學習，雖然不乏追求者，對所有人都不假以辭色，趙剛是她的初戀，但這美好的初戀卻只持續了三天，就宣告終結了。
她想要追出去，但最終還是停住腳步，因爲這已經沒有意義了。從現在開始，兩人的人生軌跡就已經錯開，估計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了。
“唉，趙剛，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她實在是看不懂。
……
時光荏苒，高考很快過去，張月如願考上a市的名牌大學。又過了幾個月的暑假，便趕赴a市，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涯。
孫然則一直無所事事，就如鄰居所言，成了一個小混混。一直等待着大馬猴聯繫他的同夥。
時光飛逝而過，又過去近一年時間，到了夏天。
夜裡，一直呆在家中無所事事，每天承受父母抱怨的啃老族孫然終於收到了金蟬子傳回的消息。
那隻大馬猴，終於忍不住寂寞，開始和某人聯繫了！
孫然躺在牀上，元神立刻遁出，直朝大馬猴公墓而去。到了公墓一看，就找到大馬猴，果然就發現一條數據鏈接延伸入遠方。
一年的枯燥生活，一年的隱忍終於有了結果，饒是孫然心性堅定，也生出一絲激動。
孫然立刻追蹤而去，許久纔到盡頭，卻是在a市的一座別墅之中，孫然跟入，就見到別墅主人正靠在牀背上，正閉着眼睛通信。
“好傢伙，你藏得夠深！”
孫然暫時沒有驚動他，如法炮製地給他附上追魂金蟬，就立刻退回徽市，耐心等到天亮。
“我要去a市打工！”
“去那麼遠做什麼？”趙父問。
“你管那麼多幹嘛？”不耐煩地，處於逆反期少年的聲音，孫然已經模仿地惟妙惟肖了。
“……這是五千塊，拿去作路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