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明彎下腰笑着說:“這是誰的孩子長得和你真像,要是不認識的還以爲是你的女兒呢。”
知知抱住了想藍的大腿,仰起頭甜甜的叫“媽媽”。
葉景明的臉瞬間就變了顏色,娛樂圈隱婚私生子的事兒並不新鮮,看看小女孩和想藍過度相似的臉,他遲疑着:“想藍,這是你的孩子?”
知知的小臉貼在想藍的腿上親熱的磨蹭,眼睛裡充滿了希冀的光,想藍的心一軟,扣住知知的小手說:“是呀,這就是我的女兒,你看和我多像。”
想藍的話多少有些開玩笑的成分,按理說大人一聽就能聽出來,可是現在的葉景明被妒火燒暈了頭,智商已經無法和人類相提並論了,他的臉色變了幾變才勉強壓住火氣,聲音卻明顯拔高了好幾個分貝:“你的女兒?那這個私生子的爸爸又是誰?總不會是也是我叔叔吧?”
雖然這裡是高級私立醫院,晚上的病人又不多,但還是有人向他們看,想藍怕被人認出來只好側身向陰影裡躲了躲:“你胡說什麼,小聲點。”
葉景明也覺得剛纔自己的樣子失態了,他拉着想藍的手壓低聲音說:“你過來,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想藍皺眉想甩開他:“景明,改天行嗎,我這還有事。”
“不行,必須今天。”葉景明態度很堅決,他們葉家個性裡的霸道顯露無疑。
想藍被他拖行兩步,身後知知大叫着找保鏢要把她的媽媽搶回來,王媽媽看出想藍和葉景明不是一般關係,忙制止保鏢不要妄動,只是拉着知知緊走幾步大聲喊想藍。
想藍不想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鬧大了,她壓低聲音說:“夠了,我跟你走就是了,等我先和她們說一聲。”
葉景明壓了壓眼角,他鬆開手面色不善的看着知知。
知知這小孩兒從小就怕事兒,給了葉景明一個大白眼,心說敢搶我媽媽讓我爸爸打斷你的狗腿。
想藍蹲下,雙手按在她的小肩膀上:“知知,我有點事情,你先和王媽媽回家好嗎?”
知知瞅了一眼葉景明,擔憂的說:“那個胳膊上綁着布條的叔叔好凶,他不會把你給抓到城堡裡讓你給他講故事天明後殺掉吧?”
想藍又好氣又好笑,她揉揉知知的頭髮,假裝嚴肅的說:“你這個小腦袋呀整天亂七八糟的裝些什麼,你以爲這是一千零一夜嗎?乖乖跟王媽媽回去,等我有時間就去陪你。”
知知一步三回頭跟王媽媽找了,坐車裡她還是不放心,問王媽媽要手機給她爸打電話。
王媽媽說打不通,知知偏不信,不過她這次一撥打竟然通了,聽着爸爸的聲音她小嘴兒一癟差點兒哭:“爸爸,我媽媽給大野狼搶走了!”
想藍跟葉景明走進醫院附近的茶室,找了個包間,要了一壺清茶。
想藍的視線落在葉景明骨折的手上,她幫他倒了一杯茶,問:“你手怎麼了?”
葉景明看了看,嘴角掠過一絲自嘲的笑:“車禍,躲避一隻流浪狗。”
“你開車小心點,別開快車。”
想藍的關心的話一出口,葉景明陡然感到了希望,他一把攥住了想藍的手,激動的說:“想藍,是因爲那個孩子嗎?一定是他用你的孩子來要挾你和他在一起,我……”葉景明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只要你離開他,我可以連孩子一起接受。”
想藍哭笑不得,“景明,你想多了,那孩子真不是我的,葉崇劭也沒有拿任何事情來要挾我,這件事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景明,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沒成想這句話卻惹惱了葉景明,他的手驟然握緊,惡狠狠的說:“蘇想藍,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都怪我太把你當回事,你那麼矯情有意思嗎?賣給我和賣給我叔叔有什麼區別?開個價,不一定我就出不起。”
“葉景明!”想藍本對他有所愧疚,可聽了他的話那點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說到底他葉景明還是對自己有所圖,當目的一旦達不到,他也就撕破臉露出男人那點兒齷齪的目的。
葉景明話說出去也後悔了,他握着想藍的手拉下臉子說好話:“想藍,其實我不是那意思,真的,我聽說你和他以前死了的女人模樣長得像,這才讓他不擇手段得到你,訂婚,我們訂婚的時候也是他找人帶走的你,這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意,對不對?”
想藍糾正不了他腦子裡那些自以爲是的思想,她無奈的說:“景明,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傷害挺大的,但是一碼歸一碼,我不和你訂婚絕對不是因爲葉崇劭,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葉景明緊緊盯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驀然縮起瞳孔,他咬着牙說:“是不是戚南楓,她跟你說了什麼?”
想藍嘆了一口氣:“景明,南楓和我不一樣,她是真的愛你,你要好好珍惜她。”
葉景明覺得想藍的話很可笑,是,他是和戚南楓睡過,而且還不止一次,但這又能代表什麼?他葉景明睡過的女人多了去了,可是他想娶的女人卻只有蘇想藍一個,這難道還不夠嗎?
“想藍,你不要聽她瞎說,我是和她是你情我願的正常需要,和愛沒有任何關係。”
想藍吃驚的看着他,花花公子的習性已經浸入到他骨髓裡,在他眼裡愛是和節操分開的,哪怕是有愛的人也可以在肉體上出軌,他甚至一點也不爲這種接近動物的習性感到羞恥,“景明,我無意去改變你的看法,但我會忠於我的伴侶,一切身體上的接觸都是與愛有關才美好。”
葉景明忽然冷笑:“說的真好,那你和他算怎麼一回事,是你說的那種愛嗎?還是掛上愛的名義的長期買賣?”
想
藍氣的脣抖起來,她推開他:“葉景明,我不想和你胡攪蠻纏,去找戚南楓,問問她你到底對她做過了什麼,以後不要再找我。”
葉景明改握她的肩膀,手指似乎要鉗到她的肉裡:“你我的事與戚南楓無關,現在你一味把事情往這方面扯是爲了讓自己保持白蓮花的形象嗎?蘇想藍,我真是看錯了你,你他媽的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賤人,我在你身上付出那麼多,現在一定要討回來。”
他眸底那層膨脹變形的情緒她太熟悉了,她討厭男人的這種眼神,把女人當成了獵物和所有物,他葉景明,口口聲聲把別人說的下作,可他又算什麼好東西?
想藍勾脣,看着葉景明的一雙眼睛澄淨如水,可是那種譏諷輕視鄙薄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她輕聲說:“葉景明,我是賤人,那你呢,你還不是想法設法要上我這個賤人?”
葉景明嘴脣抖了抖,到底年輕,又是從小給寵着長大的,他沒有嘗試過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以今天遇到了就覺得萬分不應該,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他的心臟裡有個惡魔在大聲說:“爲什麼不是我的,必須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想藍覺察到他眼睛裡的危險,本能退後,卻給他拽住胳膊卡在小紅木桌上,她的皮膚嬌嫩白皙,立馬給硌出了深深的紅印子,還拉着血絲。
葉景明雖然一隻手能動,自以爲是獨臂大俠楊過,做的卻是尹志平的勾當,他把想藍的大半個身體拉上桌子,嘩啦啦推開茶壺茶碗,因爲只有一隻手能動就低頭去咬想藍上衣的扣子。
衣襟被撕扯開大半,葉景明的眼睛更紅了,不只是因爲雪白嬌嫩的肌膚,還有雪膚上密密麻麻殷紫色痕跡。
“賤人,葉崇劭那麼大年紀能滿足你嗎?馬上就讓你試試什麼叫真正的年輕體壯。”葉景明張嘴就咬,卻發現想藍停止了掙扎,他以爲她這麼快就順從了自己,剛想罵真是賤,忽然覺得像有鍼芒刺進後背,火辣辣的難受。
他總想藍的胸口擡起頭來,慢慢轉身,正對上了葉崇劭那雙要殺人的眼睛。
葉景明對自己這位小叔叔的敬畏已經深入到骨髓裡,這種感覺就好像從小家長教的上完廁所要洗手一樣自然且根深蒂固,不過後者是因爲不斷的重複養成的習慣,而前者取決於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震撼。
葉崇劭並不是從小生活在葉家的,他是私生子,回到葉家那年都20歲了,是男孩們最愛挑事兒的年齡,那時候葉景明只有十歲,也是男孩子可是建立偶像崇拜的時候。
大熱天兒,他那位父母口中十分排斥的小叔叔穿着一條迷彩褲黑色背心,手臂鼓囊囊的全是腱子肉,短短的黑髮根根豎起,越發顯得一張俊臉棱角分明。他嘴角叼着一根香菸,一拳一個就打倒了兩個黑熊一樣健壯的大漢,飛起一腳把另一個黑熊的踹飛很遠,地上橫七豎八哼哼唧唧躺着很多流血的人,他小叔叔用沾着血的手指捏着煙狠吸了兩口後扔在地上,大腳碾過後邁動長腿向他走過來。他逆着光,並不能看清小叔到底是個什麼威風樣子,卻牢牢的記住了他身後大片明晃晃的陽光,很多年,小叔叔就是帶着這種耀眼的光環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現在,他的小叔叔正用當年那些壞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寒氣一陣陣從他的體內冒出來,頂的兩條腿肚子都打顫,沒受傷的那隻手自然放開了想藍。
想藍狼狽的爬起來,桌子邊沿兒硌疼了她的小肚子,抽着氣蹲下抱住了。
葉崇劭狠狠瞪了葉景明一眼,沉默着走到想藍身邊,把手伸給了她。
想藍其實挺怕叔侄兩個真鬧起來,她擡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着祈求意味看了葉崇劭一眼,然後抓住了他寬厚的手掌。
溫暖,乾燥,手掌是一層薄薄的繭子,被這樣的一隻大手握住想藍沒來由的安心,那種感覺就像住在磚瓦房裡的小豬,哪怕外面的風雨再大大灰狼再兇,她也可以安心的抱着枕頭呼呼呼。
想藍爲自己不着邊際的想象力囧了一下,她偷偷的看了葉崇劭一眼,希望他快點帶她離開這裡。
茶樓包間的門都是竹子編制的,美觀的作用遠大於門的真正作用,想藍剛纔把注意力全放到葉崇劭身上,現在纔看到門邊還站着一箇中年美婦人,正是徐梅。
徐梅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兒子身邊,在他後背上就劈手一頓打,邊打還邊罵:“葉景明你這個小畜生,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都快30的人了還不學好,你要氣死我嗎?”
雖然是罵兒子,想藍和葉崇劭都聽的不舒服,特別是葉崇劭,他蹙起眉頭臉越發的沉鬱,牽着想藍的手就往外走,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一句話。
徐梅卻趕着拉住他,道歉的樣子十分懇切:“崇劭呀,真是對不起,我會好好管教景明的。”
葉崇劭頓住腳步,眉峰微微蹙起,很直白的說:“大嫂,恐怕你想管教的不止景明吧。”
徐梅是做過影后的人,面部表情豐富卻又很難看透那個纔是真實的她,此時她倒真像個生了混賬兒子的母親,面露訕訕之色,一味道歉眼睛都不敢看想藍。
那一刻,想藍幾乎相信她是真誠的,想起以前她對自己還蠻不錯的,想藍忙說:“葉夫人,這裡面是有些誤會的,現在我已經和景明說明白了,以後……”
以後肯定做不成朋友了,但她也只是葉崇劭的情人不可能和他們葉家做親戚,所以這話真的沒有必要再說下去。
顯然葉崇劭也不想讓她說,拉着她的手使勁兒一捏,他沉聲說:“還不走?”
想藍小碎步跑着才追上,她小聲說:“慢點兒,我疼着呢。”
他們兩個都不曾回頭,所以也看不到徐梅深深怨毒的目光。
葉景明剛纔和想藍糾纏的時候傷到了他受傷的胳膊,當時有慾火和怒火撐着也沒覺出疼,現在卻一陣陣火燒火燎的衝上神經,豆大的汗珠子落在順着鬢角往下流。
徐梅心疼死了,她扶着兒子關切的問:“景明呀,哪有疼,媽媽剛纔下手重了點,不要緊吧。”
葉景明咬着牙搖搖頭:“媽,我知道你是在救我。叔叔的身手我們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樣的有5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徐梅美麗的臉龐都扭曲了:“還叔叔,他不配!景明呀,你現在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了吧?”
葉景明閉上眼睛仰起頭,想藍拉着葉崇劭手的畫面深深的刺激到了他,是呀,葉崇劭何止不是個東西,他簡直就不是個人!
嘆了口氣,葉景明痛苦的說:“媽,什麼都別說了,是你兒子沒有本事,連個女人都留不住。”
徐梅捧着他的臉心疼的說:“不許你這麼說,他葉崇劭現在擁有的一切本來就該是你的。他算什麼東西,一個私生子,要不是你爸爸發生意外哪輪的到他大模大樣的入主葉家,景明呀,以前你小我不敢和你說,怕你衝動去找他,其實你爸的死和他脫不了關係,那些害你爸的人本來就和他是一夥的。”
關於幾年前的那場意外葉景明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當時葉家幾乎要土崩瓦解,是葉崇劭力挽狂瀾,他們不敢懷疑也不能懷疑,現在已經天下太平了,星皇發展了到百年曆史中從來沒有過的輝煌,而曾經把他當成救世主的葉家人也開始對這輝煌江山蠢蠢欲動,誰都想分一杯羹。
見兒子濃眉緊鎖,徐梅知道他已經對葉崇劭恨之入骨,冷冷一笑,她在火堆上加柴:“景明,女人都喜歡有能力的男人,只要你坐在星皇最高層的那間屋子裡,什麼樣的女人不任你挑選,就算那個蘇想藍,到時候還不是上趕着抱你的大腿。”
徐梅說的意思裡不外乎錢和權利,這是大多數男人都想要追求的,前25年葉景明視它們爲草芥,可沒有它們,他輸得一敗塗地,手指緊緊握成拳,葉景明咬着牙說:“可要打倒葉崇劭談何容易?”
徐梅嫣然一笑:“這個你放心,媽媽這些年韜光養晦也不是白養的,只要你有這個心,媽媽一定會幫你。”
葉景明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媽媽比一般的女人都厲害,可現在他們的對手是葉崇劭,傳說中撒旦一樣的男人,他媽媽的這滿滿的信心又是從何而來。
忽然,葉景明想到了一件事,答案他差不多知道了可還是忍不住問出口:“媽,蘇想藍長得像叔……葉崇劭死去的那個女人,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開始還極力撮合我們在一起?”
***
一坐進車裡,葉崇劭就升起了隔音玻璃。
司機把車穩穩的開上路,葉崇劭和想藍誰都不說話,一時間車裡密佈着低氣壓。
想藍不說話不代表心裡面不想,她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所有事兒,越想就越覺得委屈。她蘇想藍並不是他們嘴裡的壞女人,可爲什麼男人一個個都垂涎三尺,短短几天就先後有兩個男人想對她用強,她到底招誰惹誰了,不過是想好好拍個戲當個演員,可他們爲什麼總覺得她就該被人潛,只要有個好價錢就可以任他們糟蹋。
想藍卻想越難過,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的落在褲子上。
一隻手攬過她的腦袋,他把她往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還是沒有說話。
他身上總是有淡淡的菸草味道,是想藍熟悉並喜歡的,她像只雛鳥鑽到他的肩窩裡,心裡舒坦了一些。
她擤了擤鼻涕,一點都不客氣的蹭在男人淺灰色的亞麻襯衫上。
葉崇劭皺了皺眉,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眉宇間有些縱容的無奈。
這時候葉崇劭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後把想藍推開,稍稍離她遠些才接了電話。
“喂,這麼晚爲什麼還不睡覺?又不聽話?”他的聲音少見的溫柔,就像一抹月光落在了花瓣上。
想藍止住了抽泣,睜大眼睛豎起了耳朵。
葉崇劭又看了她一眼,把手機換在靠窗的那邊耳朵上,還用手捂着。
但是他的聲音卻遮不住,沉沉的像大提琴一樣好聽:“乖啦,趕緊睡覺,要我一會兒去陪你?沒我睡不着嗎?我……”葉崇劭又看了想藍一眼,“好吧,我一會兒就過去,對,等我15分鐘。”
掛了電話,葉崇劭收起隔音玻璃,他對前面的司機說:“前面路口停車。”
司機在路口停下,回頭詢問葉崇劭的指示,葉崇劭指指車門對想藍說:“你自己下去打車回家。”
其實在他掛了電話後她差不多已經明白了,葉崇劭的那個神秘情人孤枕難眠跟他邀寵呢,顯然自己這個新上任的在他眼裡沒什麼重要分量,這不,大晚上的既然把她一個人拋在路上,就這麼亟不可待嗎?
其實沒有他糾纏的夜晚就是很完美的夜晚,想藍應該給他個最甜美的微笑然後瀟灑的下車祝他精盡人亡,可是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裡,她只覺的喉頭一陣腥甜,能嘔出血來。
慢吞吞的下車,她一點都沒有錯過他因爲她緩慢的動作而皺起的眉頭,在車門將要關上的那一刻她冒着被擠到手的危險一下子撐住了車門,清了清嗓子她聽到自己啞聲說:“我明天就去學跆拳道,總有一天我要踢碎你的下巴。”
砰,車門關上,前座的司機嚇得肩膀抖了抖,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他等了一會兒才問:“先生,我們去哪兒?”
葉崇劭的目光還緊緊盯在外面那個充滿怒火的小女人身上,他長長噓出一口氣,直到女人坐上出租車才說:“去櫻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