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奕輕城的專屬電梯,因爲走的太匆忙,手機都沒帶,沒打電話就趕到了他的辦公室。
“你怎麼來了?”羅峰厭煩的揮揮手,“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現在來不是添亂嗎。”
“奕輕城呢?我要見他,他沒事吧?”
“那些人進不來,會有什麼事。董事長叫他上去了。”
涼夏又趕到了奕啓東的辦公室,門都沒敲,衝進去時奕長治正在那撒潑,想打奕輕城。
“住手!”
她攔在了他面前,仔細看了看確定他沒事才鬆了口氣。
“奕輕城,你沒事就好了。”她一顆心鬆下來,不由自主抱住了他。一想有外人在場,趕緊鬆開。
“爸,這是污衊!我根本不認識那些老百姓,他們就是故意訛詐我。是個人都來找我麻煩,說是我的孩子,我的女人,那我有金山銀山都不夠賠的。”
奕長治滿頭大汗,臉上的疤隨着肌肉的抖動抽搐着,說不出的噁心。
“你沒做過,別人怎麼就盯着冤枉你?爲什麼沒冤枉別人啊。”奕啓東恨鐵不成鋼,氣得心臟疼。
“這是……這是圈套,對,圈套。要麼就是奕桐赫,要麼就是奕輕城,”他指了指涼夏他們,“故意陷害我,只要我下馬了,就少一個分財產的人。
最好我去坐牢,奕家的財產他們平分。”
“住口!混賬,你簡直是奕家的恥辱!”
奕啓東氣得臉色發白,哆嗦着說不下去。涼夏見狀要緊去扶他坐下,從抽屜裡拿藥出來喂他吃下。
“爺爺,有話慢慢說,彆氣壞了身子。”她幫着抹他的心口順氣,一邊又打電話給奕家的家庭醫生。
“你終於肯認我這個爺爺了嗎?”奕啓東連連搖頭,“奕家這是要敗啊,要敗!”
“不管怎麼說,先把鬧事的人解散了再說,要賠償或者解決,在門口也沒用。我想他們就是要個能說上話的人給個保證,人已經不在了,多賠些錢吧。”
涼夏當然也知道白白放過奕長治是天理不容,可她曉得奕爺爺再生氣,也不會送兒子坐牢。真把奕啓東氣得一命嗚呼,奕家纔是真的完蛋了。
“對方不肯私了,不要錢,要兇手去坐牢。那個女孩子臨死前寫了遺書,她還有照片,證明她確實和長治交往過。
事發當天,有人見到了長治和她一起從賓館出來,監控也可以查。這事情鬧的這麼大,不盡快息事寧人,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奕啓東又氣又急,媒體都在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做任何袒護的事情,都會帶來大麻煩。
可真的讓奕長治坐牢,這個兒子前途就毀了。一旦有新的證據,證明他殺人,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爸,我沒殺人,真沒殺人。”
奕長治聽到對方有證據,也有點按捺不住了,腿開始發抖。說話也沒剛纔那麼死皮賴臉,哆哆嗦嗦的急的襯衫都溼透了。
“畜生!你做了什麼,還不快點跟輕城說!你再不說實話,我也保不住你!”
“我……我也不知道,那個臭表子會偷偷瞞着我懷孕。她見孩子威脅不了我,硬是拖了五個月,那天叫我過去是談判的。
她要五百萬,我不肯給她錢,我們吵了一架就各奔東西了。爸,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
奕啓東頭疼欲裂,他已經聯繫了警察局的蘇局長,但是對方模棱連可的打着官腔,生怕連累了自己的烏紗帽。
“你等會趁着員工下班,坐普通員工的車混出去,先不要在菁城待了。公司的事情你也別管,等事情平息了再說。”
“爸,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無辜的!爸!”
奕輕城狹長的眼眸冷淡而疏離,俊美的面頰仍是一派淡漠,彷彿只是在看菜單決定吃什麼午飯那麼自然。
奕啓東看着他,欲言又止。他輕輕一笑,那笑容絕世傾城,卻不知爲何還着一股磣人的涼意。
回到了他辦公室,涼夏緊緊抱着他,聞着他身上的淡淡香氣,才慢慢平靜下來。
“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有別的發現?剛纔爲什麼不告訴爺爺?”
奕輕城鬆開了她,今天的他,穿着藍色細格子的休閒式西裝,雙手交叉斜坐在椅子上,兩條長腿隨意地交疊在一起。
俊美的五官,堪與模特媲美的完美身材,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貴族氣質,以及和他的黑色短髮一樣張揚的氣勢,都給人一種震撼的視覺效果。
“你希望還死者一個公道,還是希望,息事寧人?”他反問。
“當然是公平,公道。”
“來,過來。”
奕輕城等她過去了抱住她,下巴抵住她的額頭,良久,才緩慢的說:“永遠不要輕信,你眼睛看到的。
很有可能,你看到的,只是自己希望見到的,會被假象迷住了心智。”
涼夏思考了一會,聽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些。但是她很清楚,他也一樣厭惡奕家,憎恨奕長治的行徑。
他會還死者一個公道,一定會的。
奕啓東提前了一個小時下班,司機是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員工,非常清楚他的脾性。奕家出了這麼大的醜事,老太爺心中窩火,這時候誰也沒去沒事找事。
所以他儘量把車開得平穩,快速,爭取早點送他回奕家。哪知道到了山腳下,奕啓東忽然開口道:“去蘭苑。”
“老爺?”司機回頭看了看,他眼睛還閉着眼神,“好的,知道了。”
杜若蘭見到門口站着的奕啓東,沒有絲毫奇怪,大方的請他進去。也沒追問什麼,泡了一壺新茶,兩人聊聊天。
“住着還習慣嗎?”
“挺好,你來的也巧,我正好燉了雞湯,在我這吃過晚飯再回去吧。”
“長治的事情……”
“不提那些糟心的事情,”杜若蘭打斷他,莞爾一笑,“來我這不就是希望找平靜嗎,再去想亂七八糟的事情,你還去哪裡找清淨。”
奕啓東扶了扶額頭,她心神領會,站起來幫他按摩了一會。幫工的阿姨杜若蘭支走了,寬敞的蘭苑只要他們兩人。
“陪我下會棋吧。”他舒服的躺在她身上。
“勞心勞力的事情,想那些幹什麼。我幫你捏下肩膀,你要住這裡嗎?”
奕啓東睜開眼驚喜的看看她,“若蘭?”
“你別誤會,我是怕你回去了鬧心,讓你安靜的住一晚上,好好休息。畢竟蘭苑也是你的房產,住這裡理所當然。沒有別的念頭,你別誤會。”
杜若蘭把泡好的茶端給他,奕啓東手機響了起來,他看都沒看就關掉了。
“蘭苑的房產證寫的是你的名字,任何人都不能動你的主意。我好久沒嘗你的手藝了,正好飽飽口福。”
雞湯才上桌,杜若蘭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瞥了一眼號碼,並無意外,微微一笑。
“春語打來的?”
“是,她也是着急兒子,我看你不回去不行,總是要解決的。”
奕啓東煩躁的放下筷子,再沒了待下去的心情。
“是我不好,過來打擾了你的清淨。我看我也該提前退休,跟你去日本纔有的清淨。”
杜若蘭盛好飯,端上最後一個菜,緩緩的說道:“你哪裡放得下,那麼多人等你養活呢。”
“輕城的能力,完全可以駕馭整個奕氏。我這一生,虧欠的人太多,慧心已經沒法去彌補了,只能把我們的事業留給兒子。
至於你,恨了我一輩子,剩下的時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彌補你?”
奕啓東滿臉期待盯着她,看了很久,目光深邃溫柔而帶着一股失落。杜若蘭仰頭看着他,突然被他的目光所憾動。
“不要討厭我,允許我像家人一樣保護你,守着你……”
她看着他,突然想落淚。兩個人就這樣深深地對視。
“你跟我去日本,你的家人怎麼辦?春語怎麼辦?”
“當初娶她,只是爲了氣你。爲了爭一口氣,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光,我真是世界上最蠢的男人。我不會虧待她,寶兒和長治,我也會有安排。
只是,你會不會給我個機會,不去想別人的看法,做一次自己的主?”
很久很久,杜若蘭都不說話。她面色蒼白,眼睛裡有一絲凌亂和驚慌,一向整齊的黑髮有些散亂,手緊緊抓着裙襬。
奕啓東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手下傳來輕輕地抖顫。
“對不起,若蘭,我這句對不起,遲到了那麼多年。”
“好,你說的對,我們再不瘋狂,就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最後的決定,緊緊抓着筷子的手心裡全是汗。
“若蘭……”奕啓東深深地看着她,心被她的話揪的很痛。
這一晚上他沒回去,輾轉繾綣,彷彿缺失了多年的拼圖的那個角,終於找到了。於是心裡的拼圖,終於完整的鋪好,再也沒遺憾。
孟春語憤怒的摔掉了手機,她不用去查都知道,奕啓東肯定去了蘭苑。他只要有煩心的事情,都會去找杜若蘭。
往常只要電話一響,不用多久他就會回來。這次是什麼意思?兩個人都關機,她一直擔心的事情要發生了是嗎?
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幾乎要司機備車出去找了。躊躇了一會,指甲刺進肉裡,嘴脣都咬破了,硬是忍了下來,吩咐傭人把手機清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