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書房,那個人很快又不見了,消失在了空氣裡。
奕輕城心中疑惑更甚,他追的速度是很快的,走廊就這麼大,爲什麼他會跑的無影無蹤呢?
“誰在那裡!”他聽到了悉索的聲音,嚴厲呵斥道。
“少爺,是我。”管家從另一頭出來,“我在做日常的巡查,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啊。”
“這麼晚了還要巡查什麼?”奕輕城繞着他轉了一圈,但是沒發現什麼異常。
“莊園太大,難免有人開了水龍頭忘記關掉,或者是忘記關燈。我這麼多年習慣了每天睡覺前檢查一遍才入睡,吵到少爺了。”
管家還是那副一千年不變的表情,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帶任何感情,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知道,他會不會有其他的表情。
奕輕城淡淡地看他一眼,“沒有,我正好也想回去睡。”說完他朝着管家相反的方向走過去,在擦腳而過之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不知道羅管傢什麼時候有空,可否和我談一些我母親的事情。你在奕家這麼久,知道的要多一些。”
半晌,他才聽到管家悠悠的嘆息聲,“我只是個下人,哪裡有資格去議論主人的事情。夫人仙逝久已,少爺有這份思念的心就好了,活着的人還是要向前看的。”
“無妨,我只想多瞭解些母親的事情,權當我留着以後思念吧。什麼時候管家有空,我們坐下來談。”
羅管家說了一聲“是”,奕輕城見問不出什麼來,只好先回房去。
走了幾步他又叫住了管家,回頭疑惑的問:“我在奕家並沒有見到依蘭香,但爲什麼經常能聞到這種特殊的香氣呢?”
管家一愣,眼中難得閃過慌亂,很快就冷靜下來。“少爺也很喜歡蘭花啊,慧心夫人在世時,特別的喜歡依蘭香。
她有空就會收集這種蘭花,製成香氛放在屋子的角落。即使在冬天,也能聞到依蘭香特有的香氣。不過她仙逝以後,就沒人再去弄這些了。
慧心夫人制香的方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這麼說來,我聞到的還是幾十年前留下的香氛了?”奕輕城黑眸冷漠的再度盯着他,“看來管家知道的確實很多,有機會一定要和你多聊聊。”
他邊思考邊回到了房間,涼夏正躺在他牀上無聊的看着書。“大叔,你去了好久,我一個人都快發黴了。”
“這麼晚還不睡,明天眼睛腫着就不漂亮了。”他過去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無所謂,我又不是主角。你今天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寶兒……姑姑。”她說的很彆扭,真是不習慣。
“怎麼了?”
“你沒發現,她和奕長治一點都不像嗎?我聽說他們是龍鳳胎,爲什麼相貌差這麼多。
還有她去上海,楊嬸說是她自己提出來的,那時候她還很小。我總覺得怪怪的,又說不上來。”
奕輕城幫她拉好被子,濃眉緊鎖。“這個莊園,奇怪的又何止她一個人。”
他把前後的事情和她說了,涼夏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背後陰森森的,詭異的很。
“大叔,你認爲上次進書房的和這次進去的,是同一個人嗎?”
“是,身形還有動作,很像同一個人。關鍵是書房的暗格,這個人很清楚,但是目的是爲了什麼,很難猜。”
涼夏想了想,一無所獲。她沮喪的說:“不然我們問下爺爺吧,爲什麼書房要設個暗格。”
“不用,他不會說實話的。我總覺得他諱若莫深,藏了很多的心事。”
奕輕城也困了,洗完澡兩個人說會話就關燈睡覺,涼夏朝他懷裡鑽了鑽,伸手去解開他睡衣的扣子。
“小丫頭,你想自討苦吃。”黑夜裡他的眼睛熠熠發光。
“大叔,我好想咬你。”涼夏趴在他的懷裡,“想把你當成蛋糕吃了,你就是我的了。”
“胃口不小,”他失笑,“拆骨入腹不是白骨精纔會做的事情嗎。”
“誰讓你秀色可餐來着,國民老公。”她咯咯的笑,“女人也很喜歡長的好看的男人啊。”
“形容一個男人好看,這絕不是誇獎。”他額頭掉下來三條黑線。
“可是,我的大叔長的真的很好看。雖然不是小鮮肉,也不是老幹部,但是讓人很有胃口。”
奕輕城無語,修長的手插進她的頭髮裡,輕揉地撫着。檸檬香氣的脣落在她的脣上,輾轉反側。
涼夏反客爲主,捧着他的臉,啄了又啄。一本正經的說道:“大叔,我想要個孩子。”
房間裡安靜的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他把她架在自己的身上,黑夜裡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明知道,這樣不行。”聲音沉靜如冬日的湖面。
“可是,我想要個孩子,只屬於我們的孩子。”涼夏從牀上下來,光着腳走到了窗口。
外面的月光傾瀉下來,就好像有人打翻了月宮裡的調色盤,惹的滿世界都是月亮的顏色。
奕輕城從背後抱住她,呼吸噴在她耳朵上,癢癢的,很溫暖。“不要鬧脾氣,會害了你一輩子。你實在喜歡,我去領養一個回來。
一個不行就幾個,丫頭,我一早就和你說過,你跟了我,不會有婚姻,也不會有孩子。不僅如此,我們的關係,也只能像月亮一樣,隱藏在太陽之後。”
“當初,在奕長治打算強暴我之前,我有過一段離家出走的經歷。”涼夏任由他抱着,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就當去敘述一個別人的故事。
“我始終搞不明白,同樣是奕家的女兒,爲什麼家裡人對我和奕柔柔是兩種態度。在她又一次設計我,害的我被關黑屋子之後,我逃了出去。
滿心以爲家裡人發現我不見了,會出來找我,起碼給我主持公道。可是,我錯了。”
奕輕城將她摟的緊了些,與她十指相扣,並不打斷她說話。
“我走的時候沒有想太多,只拿了一些零用錢,在老城區租了一間隔斷的小屋子。大概有五個平房米,離地鐵有兩公里的距離。
過道窄仄,燈光昏暗,房間密不透風,一張不足一米寬的牀、一個櫃子,一張小桌子,就把房間塞滿了。”
“涼夏,別說了……”
“不,讓我說完,拜託。大叔,我連靖靖都沒有說起這段往事,讓我說完。”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繼續說道:“我第一次有這種可怕的感覺,隔斷間這裡聚集全國各地的外地人。
有剛畢業的情侶,有賣麻辣燙的一對年輕夫妻,有一對總是把音響開到很大的基佬,還有一些愁雲滿面的單身男女。大家各忙各的,從不交流。”
奕輕城把她摟的更緊了,恨不能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很快,我帶去的錢捉襟見肘,連吃飯都成問題了。隔壁男生要回老家,扔給我一個小電飯鍋,我去超市買了一小袋米,撐過了前一個星期。
中午吃着米飯,就着榨菜,躲在格子間勉強度日。晚上就喝燕麥片,到了晚上很餓很餓。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我跑去鮮血,換了一盒酸奶,還有一袋子麪包。
我想再不去找工作恐怕要活活餓死了,可是沒有人願意用我。一個學校還沒有畢業的學生,能做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被他抱回了被窩,溫暖着她。涼夏生怕自己會哭出來,等了一會才接着說:“我後來找了一家小飯館,去給他們洗碗。
一開始還好,但是很快,那個老闆對我動手動腳的那刻,我終於爆發了。
可是上了公交車我就後悔了,加上連續一個月來無休止熬夜和無規律飲食,肚子突然疼痛難耐直冒冷汗。
晚高峰的車子擠滿了人,我扶着把手不敢坐下。迷迷糊糊摸到家裡,躺到牀上就睡着了。我第一次覺得累,等我醒來,被師傅的臂膀包圍着。
她擁着我,昏暗的燈光照在她憔悴的臉上,空氣讓人心安溫暖。”
一顆又一顆的淚從涼夏臉色滑了下來,她以爲自己已經忘了過去,已經足夠堅強。當過往的一幕幕攤開在她面前時,她還是沒法自已。
“師傅不放心,用了很多的辦法找到我。可回到了奕家情況並沒有好轉,在奕長治再一次想打我主意後,師傅覺得留在國內不安全。
就借用工作的關係,帶我去了日本。大叔,我不要什麼財產,什麼繼承權,我只想要一個愛我的男人,還有我們的孩子。
哪怕沒有大房子,沒有名牌衣服,有家就好。”
奕輕城的胳膊緊緊攬着她的纖腰,她的身子完全靠向他,無法動彈。像只無家可歸的小鳥偎在他寬闊的懷裡,他投向她的眸光裡有着無限的寵愛和憐惜。
心裡酸酸的,但同時也明朗了起來。
“好,”他說,“我會給你一個家,還有孩子。”
一大清早,奕家莊園上上下下忙的不可開交。美麗的玫瑰花從莊園的門前,一直襬設到宅院大門口,充滿喜氣的場景非常壯觀和浪漫。
可惜天公不作美,外面淅淅瀝瀝下着雨,打落了許多的花瓣。奕柔柔的知名度提升了很多,所以她訂婚吸引了不少的媒體。
出於維持秩序的需要,奕啓東針對豪居附近衆多媒體的匯聚,特意安排加強了保安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