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失去了JP摩根,但索羅斯並沒有太當做一回事,因爲同樣級別的經紀通道還有好幾家,他依然能夠享受到高質量的研究報告。
但事態的發展很快就出乎了他的預料,在接下來的兩個星期內,包括美林美銀、斯坦利公司和古德曼公司相繼通知量子基金,在一個月內結束和他們的合作關係。
直到這個時候,索羅斯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嚴格地說來,即便這幾家的投行結束和量子基金的合作關係,也不意味着量子基金沒法在市場上繼續操作。但作爲華爾街最頂級的幾家投行,不約而同地對量子基金進行封殺之後,發出來的信號卻明確無誤地表示,這個精英俱樂部將索羅斯排除在外了。
毫不誇張地說,這個俱樂部擁有全美資本市場最好的諮詢、研究和社交等服務。在過去的三十年內,索羅斯一直是這個名流圈子裡的座上賓,但現在卻因爲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排除在外了,這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索羅斯終究不是凡人,在經歷了最初的憤怒之後,並沒有選擇向這些人屈服,而是重新換了一些小規模的投資銀行,同時用重金向頂級投行挖來了數個王牌研究員,擺出一副完全不屈服的架勢。
但是沒多久,讓索羅斯再次感到心寒的情況又出現了:投資人開始要求撤資。
自從索羅斯成名之後,他的基金就成爲全球富豪追逐的目標,無數人揮舞着支票本請求索羅斯來管理他的資金,能夠進入量子基金的投資人名單意味着不僅是得到索羅斯的認同,也獲得了財富長足增長的絕對保證。
儘管這幾年來量子基金的業績不算太突出,但索羅斯始終是盛名在外,所以想要加入量子基金的投資人依然是絡繹不絕。只不過索羅斯一直嚴格遵守“資金規模和收益率成反比”的原則,拒絕讓自己的基金規模過大,所以在這麼多年來拒絕了全球無數的投資人。
這樣說來,那些留在量子基金內的投資人都是幸運的。伴隨着這些年量子基金的業績,他們也賺取到了鉅額的利潤,沒有道理在這個時候拋棄索羅斯和他的團隊。
但恰恰是不可能的事,卻真實地發生了。
第一個要求撤出的投資者是丹.布萊德,正是幾個星期前還和索羅斯一道打高爾夫球的那個傢伙。
“喬治,我想撤出在你們基金裡的份額!”
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結束了晨運的索羅斯接到了丹.布萊德的電話,第一句話就讓他大爲吃驚,“是的,你沒有聽錯,我打算撤出在量子基金裡的份額。”
“丹,發生了什麼?”
索羅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認之後纔不解地問道,“要知道前兩天你還沒有這個打算,怎麼會突然提出來要撤回資金呢?”
“實在抱歉,喬治,我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基金。”
作爲索羅斯幾十年的合作伙伴,丹.布萊德做出這個決定也很難,但他面臨的誘惑實在是太大,大到幾十年的交情都可以忽略,“而且我認爲,雖然這些年我也賺取了不少的利潤,但是波動的幅度實在是過大了。所以我打算轉換投資的方式,加大對債券基金這樣低風險的機構投資。”
“告訴我,除了投資到其他基金外,還有哪些打算?”
索羅斯自然不會被這麼輕易地矇騙過去,他很清楚現在丹.布萊德是怎麼想的,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我的老朋友,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保爾森基金!”
支支吾吾了半晌,丹.布萊德最後一咬牙,說道,“之前我曾經和你說過,後來我嘗試着和保爾森基金聯繫了。一開始他們拒絕了我,不過沒過多久,他們就告訴我,可以讓我加入他們的基金,但是投入的資金必須在一億美元以上,名額只有五十個人。所以……”
“抱歉,喬治,你知道商業上的事情,不是情感所能夠決定的,我對此無能爲力。”
他最後滿懷歉意地說道,“不止是爲了我,還有我的家族,我都要做出聰明的選擇。這和我們的交情無關,我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索羅斯感到相當地失望。的確,這幾年來保爾森基金可以說是市場上風頭最勁的對衝基金之一,搶手程度遠遠超過了投資人對量子基金的追捧,所以量子基金敗給保爾森基金也沒什麼可說的。
索羅斯以爲這只是個案,在應許了丹.布萊德之後就沒有再放在心上。當然,這種事也由不得他不應許,因爲只要符合量子基金的規定,投資人是可以在規定的時間內撤回資金的。
不過隨後很快就出現了第二例要求撤回資金的客戶,這一次對方什麼解釋都沒有給出。緊接着又出現了第三例、第四例……
直到一個總資金額度高達15億美元的共同基金要求撤回資金的時候,索羅斯再也坐不住了。雖然到目前爲止,量子基金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爲了支付流動性他不得不出售很多長期看好的股票,這完全打亂了索羅斯的投資佈局。
當然,基於這些年賺入的資金,現在量子基金大部分的資金都是索羅斯家族自有的,所以即便是全部投資人撤回了資金,量子基金依然還可以存在。
但是市場上已經開始有流言傳出,量子基金的投資人在大量地撤回資金,索羅斯和他的團隊遭遇了鉅虧、損失額度接近100億美元、索羅斯自己的身家也因此受到了重創等消息頻繁出現,勾勒出一幅量子基金搖搖欲墜的情景。
因爲是私募性質的基金,所以量子基金不管是虧損還是盈利,消息擴散的範圍僅限於自己的投資人。因此當這些消息出現在市場上的時候,外界根本分辨不清楚這些流言的真假。而對於某些機構來說,則在到處打聽量子基金的持倉,希望能夠在某些時候狙擊量子基金一把。
一時間量子基金成爲了整個市場關注的焦點。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接到撤資通知的索羅斯暴跳如雷,在辦公室內歇斯底里地咒罵道,“難道說他們不知道我們公佈的淨值嗎?怎麼可能去相信市場上那些沒根據的流言呢?”
他說的他們正是昨天通知撤資的共同基金,撤資高達15億美元,是這段時間量子基金撤資最多的機構之一。
“喬治,你不覺得奇怪嗎?”
羅德尼.瓊斯依然保持了足夠的冷靜,沉聲對索羅斯分析道,“這段時間撤資的都是美國的機構,歐洲的投資人或者機構卻很少選擇跟進。當然,這或許也和他們投資額度較少有關。”
“還有,我統計了一下,撤回的機構當中,除了去向不明的,其他的資金流向大致是保爾森基金、潘興廣場和綠光資本這三家對衝基金,還有一些是去了投行的資產管理計劃當中。你不覺得這其中有某些必然的聯繫嗎?”
“這會有什麼聯繫?”
索羅斯一怔,不解地反問道,“難道說其中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要知道這幾家基金都是這幾年來業績非常出色的對衝基金,他們選擇這幾家對衝基金無可厚非啊!”
“他們的選擇的確是無可厚非!”
羅德尼.瓊斯一攤手,有些無可奈何,“但是這幾家基金並不是任何時候都開放的。退一步講,即使他們開放了,但三家選擇在同一時間開放,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的意思是?”
聽到這裡,索羅斯終於明白過來了,“他們在針對我們?”
“不錯!”
一拍大腿,羅德尼.瓊斯激動地說道,“雖然不清楚爲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的確在挖我們的牆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一步的話他們將挖我們歐洲客戶的牆腳,這些流言遲早會傳入他們的耳朵當中去的。”
“他們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索羅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當中。對於投行們集體拋棄了他,其中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但接下來的這一波,卻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要知道平日裡他和保爾森的關係也還算不錯,甚至還一度聯手過。現在對方卻反戈一擊,雖然沒有將他怎麼樣,但已經大大地危害了索羅斯在市場上的名聲。
他決定直接向保爾森問個清楚。
“約翰,我是喬治!”
很快他撥通了保爾森的電話,“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談談,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
“最近我都沒空!”
保爾森那邊傳來巨大的噪聲,“不好意思,喬治,我趕飛機。如果你有什麼事情,能否等我回來再說?”
“你去哪裡?”
此時的索羅斯已經等不及了,直接脫口而出道,“我可以飛去那個地方找你。不管怎麼樣,我要談的事情非常着急,所以我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見到你。”
聽到索羅斯這麼說,保爾森明顯地一愣,沉默了半晌,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的目的地是香港,你如果真的想要和我談,來香港吧!”
這下輪到索羅斯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