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鍾石和高東方出現在沃爾夫斯堡機場的貴賓出口處,幾名大衆的接待人員早就等候在那裡,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名留學生翻譯。
“找到了一點賓至如歸的感覺!”
高東方望着對方風衣上雪化留下的溼漬,大發感慨道,“和保時捷那邊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
“你應該沒遇到過吃閉門羹的場景吧?”
鍾石嘿嘿笑道,“到了你的這個級別,無論走到那裡,都是前呼後擁。不止是閉門羹,恐怕就像我這樣,輕車簡從的行爲也是少之又少吧。”
“你還輕車簡從?”
高東方的嘴角又抽搐了起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架飛機,揶揄道,“你這樣也算是輕車簡從?如果這也算的話,那我倒寧可輕車簡從,也不願意前呼後擁了。”
“好了,別扯淡了,他們來了!”
緊了緊領口,鍾石換上一副微笑的表情,大步邁着向大衆集團的人走去。
身後的高東方趕緊跟上。
“居然勞煩你親自來迎接,實在是不敢當!”
一行人坐上大衆集團的公務車後,鍾石和高東方愕然地發現,費迪南德.皮耶希正笑容可掬地坐在車上,雙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們看。
鍾石趕緊打招呼道,同時向費迪南德.皮耶希用英文介紹道,“這位是高東方先生,我的同伴,這一次他跟隨我一道前來。”
這輛外表不起眼的商務車內部經過改造,原本是九人座,但是中間的兩排沙發被拆開,空出的地方擺放着一張辦公桌,空間寬敞舒適。完全沒有擁擠的感覺,非常適合即時辦公。
在費迪南德.皮耶希的身旁,坐着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鏡的他只是好奇地看着鍾石二人,在鍾石介紹高東方的時候,他的瞳仁飛快地收縮。一抹狂喜之色從他的眼神中掠過。爲了不讓自己的神色被鍾石等人察覺,他飛快地低下頭去,片刻後再擡起頭來,他已經又換上了那副公式化的客氣臉孔。
“貴客到臨,我自然要親自迎接!”
費迪南德.皮耶希站起身來,慢走了兩步,朝着鍾石伸出手去,“實在抱歉,因爲身份所限。不能夠親自出現在機場,怠慢了兩位。”
“沒有關係!”
聽到他所說的話,鍾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唐突,看了看茶色玻璃後,心有餘悸地說道,“的確是我們考慮不周到。”
“這麼說,鍾先生看來是有要事和我們商談了?”
狡猾如狐狸的費迪南德.皮耶希,只和鍾石交談了幾句話。就初步地驗證了自己之前所想,當下心中大喜。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
鍾石沉吟了片刻,擡頭一看,正好看見皮耶希身旁那名瘦削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情,當下微微一笑,爽快地回答道,“的確是有一件事情要商量。但是重要不重要,就要看我們最終談得怎麼樣了。”
“只要有的談就好!”
費迪南德.皮耶希頓時眉開眼笑,“只要能商談,一切都不是問題,不是嗎?”
商務車在衆人的說笑中揚長而去。
兩個月後。進入五月份,2009年的一半幾乎轉眼即逝。
在過去的小半年時間內,世界經濟沒有得到任何改善,因爲次貸危機帶來的衝擊仍然持續而又深刻地影響着世界經濟,就業困難、需求萎靡、貿易銳減、房價下跌等各種問題也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
種種跡象表明,距離世界經濟復甦遙遙無期,目前的糟糕局面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國際市場方面,原油已經下跌到每桶50美元的水平,比最高點超過100美元每桶的價格整整下跌了一半;金屬銅方面,每噸銅的價格也下跌到4000美元以下,因爲需求的持續低迷,短期內供需關係無法得到改善,專家預計銅的價格還會繼續下跌;除了這些重要的原材料外,貴金屬當中具有避險功能的品種卻出現了大幅的上漲,其中最爲引人注目的黃金期貨每手上升至900美元,逼近1000美元大關。
全球股票市場,標普500指數在3月6日跌至谷底666.79點,創下自1996年9月10日以來的新低,隨後標普500強勁攀升,到目前爲止已經上漲到900點以上。香港恆生指數則從07年頂峰的31958點下跌到如今的17000點,跌幅接近50。
德國dax指數,同樣在09年的3月達到了6年來的最低,最低時曾經達到了3588點,那和全球市場一樣,是極度恐慌時候的極端表現。目前德國指數在4800點附近徘徊。勢頭良好但上漲緩慢,同樣看不到經濟復甦的跡象。
這一天,德國市場開盤。
大衆集團股份,市場價格依然維持在200歐元每股的高位,場內場外的交易在緊張地進行着。
“怎麼樣?”
一名老者走到交易員的身邊,焦慮地問道,“價格有沒有出現下跌的跡象?”
“沒有!”
那名通紅着雙眼的交易員,疲憊地擡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回答道,“還是維持在我們行權價的那個位置,只要稍微有點上漲的勢頭,立刻就會有大手筆的賣單將它砸落。”
老者正是保時捷集團的總經理魏德金,在過去的兩個月內,他一直負責收購大衆集團的股票,當聽到這個話之後,他微微地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但眼神中卻充滿了失望之色。
保時捷集團想要通過期權的價格收購大衆集團,原本期權的定價是160美元,但是因爲支付給鍾石一大筆費用之後,這些成本攤落在期權上,這些期權的行權價格暴漲到了210歐元每股的地步。即如果保時捷集團想要行權的話。他們要付出每股210歐元的價格,才能夠保證這些期權的順利行權。
曾經在三月份,因爲整個世界範圍內的恐慌,大衆集團的股價下跌到每股150歐元附近,這種情況對保時捷集團非常有利,因爲他們只需要付出的價格比行權價足足低60歐元每股。就能夠買到相應的股票。
但是很遺憾的是,那個時候正是保時捷集團和銀行財團談判的關鍵時候,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資金來吸納市場上的股票。當他們正式從銀行手中獲取新的資金時,大衆集團的股價已經重新上漲到200歐元以上。
保時捷集團和衆多銀行聯合簽訂的新貸款條約,實質等同於一個展期,但是和展期不同的是,保時捷集團獲取了新的資金,在利率方面也提高了很多。
原本90億歐元的到期貸款,變成了100億歐元的貸款。時間爲一年,用途爲收購大衆集團的股票,利率是原本的五倍,直接飆升到了6的年化水平。這樣一來,基本等同於保時捷集團只收獲了10億歐元的現金,但是在未來卻要付出超過6億歐元的利息。
留給保時捷集團的時間很緊迫,但市場上大衆集團的股價卻始終居高不下,這讓魏德金等人十分惱火。
“老闆。你不覺得這種情況很不正常嗎?”
遲疑了好久,那名交易員才怯生生地開口說道。“或許你不知道,但我們一線的操作人員卻是很清楚。很多時候明明市場對我們是有利的,但很快情況就發生了改變。就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始終在和我們作對一樣!”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魏德金眉梢一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聽說了什麼。還是知道些什麼?”
“都沒有。”
那名交易員撇着嘴搖頭道,“市場上的消息,我們一般只是聽聽而已,畢竟現在我們是最大的買家,別人千方百計地打探我們的消息還來不及呢。根據我的觀察。大衆集團的股價在低位時,會很快有大筆資金的流入,迅速將它們的價格拉高超過200歐元。而如果價格超過230歐元之後,也同樣有大筆的現貨拋出,將價格打壓到220歐元到210歐元附近。這種情況已經出現了不止一兩次,我懷疑是我們的底價被別人得知,所以他們等着我們行權接盤。”
“我們的價位是最高機密,怎麼可能會泄露?”
魏德金猛搖頭,“這絕對不可能,且不說我們內部的保密制度,就單單這些底價的知道程度,整個集團內部也就你們這些交易員和少數幾個最高層知道。如果說泄露了,難道說是這裡的人泄露的?”
一聽到這話,這名交易員果斷地閉上嘴巴,他可不想引火上身。
沉默了良久,魏德金才繼續問道:“你說的這種情況……”
“等等,出現了!”
這名交易員斷然大喝一聲,指着屏幕上閃動的數字道,“看見沒有,剛纔有一筆1000萬歐元的大衆集團賣單,報價是198歐元,瞬間就成交了,價格也一下子跳上了200歐元。”
他一邊說完,一邊噼裡啪啦地敲動鍵盤,調出剛纔成交的記錄。
魏德金細眯着眼睛,仔細地看了半晌,確定對方所言非虛,頓時再次沉默了下來。
“按照這個級別的交易規律,因爲金額過大,所以市場會出現一定的波折,這是一時半會不會有交易對手的緣故。但是它們剛剛一冒頭,就直接被人買走,只能說對方一直嚴陣以待。如果我推測沒錯的話,對方肯定在低位和高位有着重兵把守。”
交易員細細地解釋道,“雖然並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資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樂意看到我們在210歐元附近行權。這其實就是一種操縱市場價格的行爲,但對於我們來說,不高不低的價格正適合我們行權,給我們添了巨大的麻煩。”
“給我們添了巨大的麻煩?”
魏德金先是一愣,隨後不解地問道,“爲什麼會這麼說?”
“如果價格過高的話,我們行權之後,可以以更高的價格賣出,這樣的話我們在低位的時候再吸納回來,會相應地賺上一點。如果價格低於210歐元的話,我們就改爲買市場上的低價股,這樣的話不用行權的方式也能夠吸納市場上的股份。這原本是非常划算的一種交易,但是對方現在把價格區間限死在200到220歐元之間,留給我們操作的空間微乎其微,所以說給我們添了巨大的麻煩。”
那名交易員垂頭喪氣地說道,“不知道這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但總感覺他們在針對我們!”
他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直接炸在了魏德金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