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會議主持人的領導人,也同樣沒有開口說話。雖然其中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由鍾石自己說出來比較好。
“關於這個問題,既然蘇先生提出來,我想我有必要在這裡說明出來。”
鍾石的目光清澈而又堅定,沒有絲毫的慌亂或者心虛,坦然地說道,“其實蘇先生忽略的是,早在06年保時捷家族就謀劃吞併大衆集團,這是他們家族內部宿怨。換句話說,即便沒有我的參與,保時捷公司收購大衆集團也只是個時間問題。”
“但是你的出現,加快了這一速度,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蘇森林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如果按照正常進程,說不定有可能從大衆那裡獲得我們想要的東西。但你的出現,使得這一切全部搞砸了。”
“可是我並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計劃!”
無奈地搖了搖頭,鍾石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之所以參與到其中,是因爲我們想通過這個佈局,給天域基金的對手一個深刻的報復。換句話說,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基於報復競爭對手的考慮,從來沒有想過攪亂國家的佈局,因爲我們根本就不知情。如果我們真的知道,這筆交易不做也罷,50億歐元也並不是個大數目!”
說到這裡,鍾石的臉上露出傲然之色,這並不是故意做作,而是的確發自於內心的不屑。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些錢也的確算不上什麼。
不過這話聽到其他人耳中,卻又變成了另外一番反應,有人面露詫異之色。對天域基金賺錢能力倍感意外;有人面色不慍,可能是覺得鍾石說這話有點太狂;還有人則不住地點頭,顯然是對天域基金的規模有一定的瞭解。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
停頓了片刻,待衆人充分消化這一切之後,鍾石又朗聲說道,“關於利用期權狙擊空頭的策略,即便天域基金不去做。也會有其他人去做,畢竟這是一個明擺着的賺錢的大好機會。如果換做另外一個國外機構。或者是歐美人身份的話,不知道蘇先生還會不會有類似的指控?”
“這……”
蘇森林徹底無語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他低着頭。目光卻不住地朝兩邊瞟去,迫切希望在這個時候能夠有人站出來給他解圍。
“蘇先生,不知道現在你打算怎麼樣對你的指責負責?”
鍾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乘勝追擊道,“我雖然不算是什麼大人物,但也是個愛惜羽毛的人。你之前無緣無故地抹黑我,使我名譽受到一定的損害,難道不應該給個說法嗎?”
蘇森林臉漲得通紅,頭垂得更低。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無話可說,對於他這種體制內的高官而言,向一個體制外的人低頭。簡直比殺了他更難受。但對方氣勢洶洶,一副追究到底的架勢,又讓他不得不低頭。
場面也一下子變得尷尬了起來。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相信各位都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沉默了片刻,領導人輕咳一聲。打破尷尬的安靜,看似給雙方一個臺階下。但之後隨即又補充了一句,給整件事定了一個性質,“小蘇,整件事情你沒經過認真細緻的調查,恐怕還有可能是道聽途說,就武斷地做出不實的結論。這樣的工作方法和態度是非常不合適的,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會建議調整你的工作崗位。現在,我讓你向小鐘先生道歉,恢復他的名譽,你有沒有意見?”
“我沒有意見。”
蘇森林哪裡還敢再說什麼,現在就算讓鍾石當衆打他耳光,他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了。不過這個情況比當衆打臉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微微地擡起頭,依然不敢直視鍾石,努力裝出一副真誠悔過的模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鍾先生,非常抱歉,沒有經過充分調查取證的過程,我貿然地聽信了一些傳聞,這才形成了一些和事實相違背的結論。這些言論極有可能對你的名譽造成損害,這是我之前沒有估計到的,現在在此爲我之前魯莽的言語鄭重地道歉,希望你能夠原諒我之前的不當言論。”
“我接受你的道歉!”
鍾石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平靜地說道,就在蘇森林剛鬆了一口氣,鍾石又繼續說道,“不過我不希望類似的事情還有下一次,蘇先生,你明白了嗎?”
“不會!”
蘇森林牙齒幾乎要咬碎了,胸中燃起熊熊烈火,如果換做另外一個場合,他肯定不會如此卑躬屈膝,要知道他執掌的華石油,有數十萬員工和幾千億市值,而他本人更是部級高官,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來自香港的傢伙低頭?
但在現在,他不得不將這股怒氣硬生生地吞進肚子裡。
“好了,現在誤會也解釋清楚了,我們的討論繼續!”
領導人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適時地開口說道,“關於美聯儲實施qe的政策,還請你繼續談談相關的看法。”
“關於美國的qe,我其實並沒有太多想要說的。”鍾石慢慢地看了一圈,隨後有條不紊地說道,“美聯儲發行鈔票的數量,一直都是稀少而又剋制的,這也是美國即便是通貨膨脹最嚴重的時候,也不會超過4%的原因。我覺得到目前爲止,我們的關注重點不應該只放在美國,作爲第二大經濟體的歐元區也應該是我們密切關注的目標。”
“哦,爲什麼這麼說?”
領導人手上的筆頓時就是一停。挺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問道。
“自從歐元面世之後,美元世界貨幣的地位受到嚴重的挑戰。這一點美國人心知肚明,但卻沒有好的辦法。但這一次金融危機發生之後,給他們轉移危機、打擊歐元以絕佳的機會。我們的研究認爲,在未來的一段時間,美國可能會以某種我們不知道的方式轉移危機到歐洲,當然以目前歐洲的狀況,即便美國方面不轉嫁危機。他們的形勢也夠嗆。”
“根據我們的判斷,因爲歐元的出現。使得某些國家失去了非常重要的鑄幣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國家就存在了破產的可能,因爲不能夠肆無忌憚地濫發貨幣,所以國債的信用問題就有可能浮出水面。而一旦出現歐元區某個國家債券信用等級降低。這個浪潮就有可能波及到其他的國家,到時候即便歐元區支柱國家出手,恐怕也會心有不逮。”
“最嚴重的後果,甚至能危及到目前的歐元區的存在。”鍾石面色凝重地說道,“如果我的這個推測和判斷沒有錯誤的話,我想我們可以通過不同的操作,在這場經濟戰爭當中獲取最大的利益。不瞞在座的各位,我們天域基金已經着手做空歐洲市場,希望能夠在未來一年到三年時間獲取最大化的利益。”
“這個說法很有趣……”
領導人沉吟片刻。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悠悠地說道,“不過你說的這個事。恐怕不會是一時半刻能夠發生的。這樣吧,如果有時間,你儘快將你的分析判斷做一份報告給我,我會和有關部門好好合計合計。”
鍾石重重地點了點頭。
經過鍾石這一番分析後,衆人再看向他的目光都變了。這種程度的分析判斷,雖說到目前爲止都只是推測。但有理有據,着眼點高。通盤考慮,着實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如果說在此之前,因爲不瞭解或者輕視年齡等原因,使得衆人對鍾石還有一點看輕意思的話,那麼現在鍾石完全有分量和他們平起平坐了。
會議接着繼續,陸陸續續又有幾個專家學者站起來發言,按照既定的議題和程序進行,時間不知不覺地就過了三個小時之久。
“我看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吧。”
最後一名參會代表也發言過後,領導人這才停下筆頭,合上已經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笑着對大家說道,“謝謝大家的毫無保留,今天只是初步的探討,如果各位還有什麼更好的,或者更詳細的建議,可以寫相關的報告,由各自的渠道遞交給我。”
“領導,我還有一個意見!”
就在這時,蘇森林又跳了出來,“我想說的內容並不在議題當中,但因爲今天機會難得,而且關切到重大國家利益,所以我想和來自香港的鐘先生多說幾句,不知道是否可以?”
他第二次跳出來針對鍾石,自然不會抱着什麼好心思,鍾石自是心知肚明,當下冷冷地看着他,心中暗想他又有什麼招數要使出來。
既然蘇森林說到“國家利益”,領導人自然也不好打斷,當下淡淡地點了點頭。
“情況是這樣的,既然小鐘先生說是因爲無意破壞了大衆集團和我們的合作,但現在木已成舟,我們面臨的損失也是巨大的。”
蘇森林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笑,不陰不陽地說道,“而且鍾先生還是一位有口皆碑的愛國商人,雖然他是無心地辦壞了事情,我們也不能追究,這件事自然就這麼算了。不過鍾先生既然是愛國商人,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即我們想收購你們名下的那幾塊富油田,不知道鍾先生你是否能夠割愛?”
“各位千萬不要以爲我是在公報私仇,完全沒有這回事!”
看到衆人怪異的目光,蘇森林趕緊解釋道,“這幾年來因爲油價的高位攀升,使得我們在海外購置原油要花費大量的外匯儲備。現在國際經濟低迷,原油價格下跌,原本是我們趁機吸納的大好機會。但是結合起我們國家不可能快速增長的外匯儲備情況,我們華石油上下一致認爲,在這個時候走出過去,收購更多的油田纔是更爲划算的做法。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經過實地考察和認真的研究,認爲天域基金名下的幾塊富油田有着不錯的投資價值,加上油田主人是我們自己人,我想趁着這個機會提出來,看我們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原來他的目的是在這裡!”
到了這個時候,鍾石才恍然大悟,醉翁之意果然不在酒啊!
按照蘇森林原來的打算,在大衆事件上先是指責一番鍾石,然後再借機提出收購事宜,在道德上捆綁他,藉此希望能夠以低價購入油田。但這如意算盤卻被打破,但油田又是蘇森林勢在必得之物,所以到了最後他還得硬着頭皮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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