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顆子彈!”
眼看着羅迪克劇烈嘔吐,鍾石也覺得胸口陣陣發悶,連忙走到窗口,深吸幾口新鮮空氣,勉強把這股噁心感壓制下來,就聽到有人說道。
鍾石轉過頭去,發現雷納的屍體已經被人蓋上了白布,一名美國大兵正在熟練地檢查那支手槍,他手只是一放一縮,整支槍就變成了零件,再檢查槍膛和彈夾,這名士兵得到了這樣一個結論。
“他是一心求死!”
菲利普斯.所羅門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不是他想殺別人,我是不會向他開槍的,太可惜了。”
隨着他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鍾石身上。鍾石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心中卻是大爲懊惱,如果自己不多事的話,說不定整件事也不會演變成這樣。
事後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最重要的是人沒事。
魯濱遜看到鍾石,不禁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如果鍾石在使館內出了什麼事,後果遠不是他能夠承受的,不僅他要受到香港政府的指責,怕是還要承受來自華夏政府的怒火。所幸整件事只是虛驚一場,他趕緊走到鍾石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之後,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
作爲美國駐香港的總領事,魯濱遜對本地的豪強背景熟稔於心,自然知道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在這份名單上,鍾石的名字即便不是列在商界第一位。也是在前五。
“鍾生,你沒事吧?”
確定鍾石安然無恙後,魯濱遜也必須要做出表態。“實在是抱歉,發生了這種事情,讓你受驚了。”
“沒事,這只是個意外!”鍾石擺了擺手,又指着那位仍然乾嘔不止的羅迪克說道,“要麻煩領事先生,爲我們兩個更換一個房間了。”
“沒問題。沒問題!”
魯濱遜一聽鍾石將此事定性爲“意外”,心中自然是大喜過望。忙不迭地點頭道,“這就去爲你們安排,這一次絕對會爲你們保證絕對安全。”
十五分鐘之後,鍾石和已經恢復平靜的羅迪克坐到了另外一間辦公室。所謂的“絕對安全”即在門外站着兩個荷槍實彈的美國大兵,虎視眈眈地盯着走廊經過的每一個人看,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讓鍾石一陣無語。
“你看到了吧,可怕的後果已經出現了!”
羅迪克猛然灌了一口水,大口地喘着粗氣,胸口仍然劇烈起伏,倒是能正常說話了,“這只是開始。後面會發展成什麼樣我們都不能預知。你現在所做的事,後果比今天這事嚴重千百倍,絕對不是死一個人能夠解決的。我想。現在你應該能夠認真考慮一下了吧?”
“可是我真的沒受人指使,或者說沒有背景。”
鍾石苦笑一聲,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道,“不管你們相信與否,我都必須要說明。這的確是我猜測出來的舉動。自始至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投資行爲。原本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但既然你對我有誤會,又代表官方,所以我破例向你解釋一番。如果你背後的人還有疑問的話,大可通過色來調查我,甚至是禁止我終身准入美國市場。到時候我可不能夠保證,我會像剛纔那樣不抗爭。”
羅迪克終於遲疑了,緊盯着鍾石的臉看了良久,面色變幻不定,眉頭時而緊鎖,時而舒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天后,他才緩緩地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需要請示上面一方。在這段時間,還請你稍等。”
“悉聽尊便!”
鍾石轉頭看了看依然如同門神般,堵在房門內的菲利普斯.所羅門一眼,忍不住嘲諷道,“難道說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對於鍾石的嘲諷,羅迪克選擇了沉默,菲利普斯.所羅門甚至連一個表情波動都沒有,這讓鍾石頓感無趣,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慢騰騰地喝了起來。
“老闆,他說沒有經過華夏政府的授意,只是他自己的投資決策!”
在這間辦公室的另外一個小房間內,羅迪克撥通了華盛頓的電話,“還有,就在剛纔發生了一點意外,一名大使館的工作人員……”緊接着,他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你覺得有多少可能,這件事只是他自己猜測出來的,而不是華夏政府的意思?”話筒裡一陣沉默,良久才重新傳出聲音,“時間拿捏得那麼好,難道真可能是一支對衝基金所爲嗎?”
“我覺得有80的可能,是這個傢伙自己所爲。”
羅迪克的臉立刻變得肅穆起來,沉思了兩分鐘,他才慎重地說道,“根據我剛纔的觀察和試探,這個傢伙似乎是真的自己意識到的。當然,即便是他背後的人意識到,只要我們控制他的頭寸,相信他們也不可能太興風作浪。”
“有些事情可能你不知道!”
電話裡傳來淡淡的訓斥聲,“這幾年華夏政府一直暗中吸納我們的國債,爲此他們甚至動用了其他國家的名義。就好像歐洲的某些國家,比如說比利時,他們名義上購買的美國國債,實際上動用的資金全部來自華夏。這個事情在政府高層之間已經不是秘密了,甚至在某些大銀行高層,也是有所耳聞的。”
“竟然有這種事情?”
羅迪克的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說話也開始不利索了,“這……竟然有這種事?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很簡單!”那個聲音繼續說道,“因爲他們不管是投資還是出口。都積累了大量的美元外匯,這部分資產必須要進行投資保值,而美國國債是最好的投資方式。這麼說你應該很容易理解。但他們動用馬甲的事情,卻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根據我們的判斷,之所以動用馬甲,一方面是他們是爲了麻痹我們和市場,另外一方面則打算通過影響總債務的數量,來達到干預美國國內經濟政策的目的。”
“不要小看了他們近期的活動,如果真的是華夏政府所爲。那麼近期吸納的國債總數極有可能會超過我們預想的心理上限。雖然說這距離影響美國國內經濟政策的數目還很遠,但這終歸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所以我這次派你前來。勢必要查清背後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現在,你明白了吧?”
“即便弄不清楚目的,也要讓對方明白我們的意圖,換而言之就是警告對方。爲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和經濟戰爭。保持通暢的溝通是很有必要的。當然,如果在有需要的時候,我們甚至可以拿天域基金開刀。坦白地說,天域基金本身有問題與否並不重要,試探出背後的華夏政府意圖才重要。”
“原來是這樣!”
羅迪克恍然大悟,“可如果真的是天域基金自己所爲,而不是華夏政府的授意,那我該怎麼辦?”
他心中還是認定,鍾石的背後沒有華夏政府的影子。在此之前他仔細地調查過,發現天域基金一直和華夏政府保持着若即若離的關係,既不很親近但也不疏遠。和香港其他超級財團和華夏財團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相比。天域基金的這種風格實在是很另類。
或許還有不爲人知的內情吧,羅迪克暗暗地想道。
“有沒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吸納的程度不能超過我們預設的心理上限。”那個聲音想了想,鄭重地說道,“距離我們的心理防線還有500億美元的餘額,你可以警告他。或者通過他的嘴告訴他背後的人,不要越過這個線。否則會出現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嚴重後果!”
“我知道了!”
確定了底線之後,羅迪克輕鬆了不少,長出了一口氣,又獨自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緩慢地走出房間。
“怎麼樣,事情都說清楚了嗎?”
鍾石已經喝了大半天水,肚子脹得實在是有些難受,這間辦公室又沒有衛生間,因此他只能強行忍着,這種滋味實在是有些不好受。當見到羅迪克重新出現的時候,他甚至有種如蒙大赦的感覺。
“沒有!”
羅迪克臉色一沉,毫不客氣地回答道,下一刻他緊繃的臉就舒展開了,“自由市場是美國的精髓所在,我們不能因爲莫須有的懷疑就否定一個優秀投資者,也不會因此就輕易地關上對外界的大門,這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決定不繼續追究下去,我們有一個條件!”
“條件?”
鍾石聞言就是一愣,旋即臉上露出苦笑,心知對方依然沒有相信自己的話,“什麼條件,不煩說出來聽聽。”
“購買國債的總數不能超過250億美元,這是我們的底線!”羅迪克鄭重其事地說道,“一旦超出這個範圍,會發生什麼事情,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了吧?”
他的上峰給他的額度是500億美元,而到了羅迪克這邊,一下子就砍掉了一半。
“250?可沒有人想做250!”鍾石自嘲地來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飛快地往外走去,“沒有其他的條件了吧,就這麼說定了!”
只讓鍾石倍感難受的是,菲利普斯.所羅門毫不客氣地阻止住了他,一揮手,粗壯的胳膊就擋住了他的去路。鍾石不得不回頭看向羅迪克,“還有別的事情嗎?”
羅迪克認真地看了看鐘石,總覺得對方似乎有什麼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具體是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沉吟了片刻之後,他終於朝着菲利普斯.所羅門揮揮手,對鍾石放行了。
心急如焚的鐘石,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進衛生間,酣暢淋漓地放完水,舒服地吐了一口氣,這才撇了撇嘴,心有餘悸地說道:“這年頭賺些錢還真不容易,稍微一個舉動都能引來美國政府的注意,還碰上了劫持人質這種事,真是太倒黴了。既然對方已經意識到,看來再大規模建倉已經不太可能了。唉,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
感嘆了半天,他才摸出手機,讓陸虎派人來接他。他的確是有些害怕了,今天居然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這讓他意識到安全問題不可大意。
無意間牽扯進兩個超級大國的博弈當中,一個稍有疏忽就可能粉身碎骨,這個事情鍾石需要好好考慮考慮。
鍾石預想的沒錯,就在幾分鐘之前,和羅迪克通話的那個人,在放下話筒之後,就緊接着撥通了內部的電話,“已經有些政府得知我們的計劃,在明年到來之前,這些操作可能會公開,因爲在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內,你們必須要儘快完成操作,讓我們的預期目標儘快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