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鍾石打電話之前,約翰.馬克就意識到對方不會有什麼好態度,不過他還是沒有預料到,鍾石直接把恩怨擺放到檯面上,這讓他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頓時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約翰.馬克畢竟浸淫商海多年,早就練得一身水火不浸的絕技。只是稍微遲滯了片刻,他就用一種嚴肅認真的語氣說道:“鍾先生,關於以前那件事,的確是我們內部管理的問題。不管怎麼樣,這都給你造成了極大的困擾,我再次向你表示真誠的道歉。”
“另外,根據我們事後的調查,湯姆.道萊爾是受到人的指使。具體是誰我們並不清楚,但必定是對鍾先生帶有深深惡意的人。因爲這些事情對鍾先生的聲譽造成了損害,我和我的公司對這一切表示非常遺憾。”
他說得緩慢而鄭重,語氣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誠摯。如果不是鍾石早就知道真相,恐怕就被他這麼騙過去了。
“好了,不要說這些沒有意義的了。”鍾石根本不上當,說話之間還流露出一種不耐煩,“你說的沒錯,的確有人在背後陷害我,而且我還知道,如果沒有你們的配合,這件事也不可能發展到對峙公堂的地步。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沒事我可掛了啊!”
約翰.馬克大汗,心想對方這譜實在是夠大的,雖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即便只是寒暄問候,面對着斯坦利的董事長,全球能有幾個人不客客氣氣,尤其是在自己已經放低了姿態的情況下。
不過他心中有鬼,再加上有求於對方,自然也不可能在這種細節方面深究,當下強按心中的不快,說道:“鍾,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一筆對你來說非常划算的交易。我會給你提供一些足以保證你發財的消息,作爲回報,你需要幫我在市場上尋找一些資金。”
“你打算和我做交易?”
鍾石啞然失笑,不過很快就陷入到沉思當中,依照對方的身份和地位,向自己尋求幫助未嘗不可,任誰都知道目前天域基金是一隻現金奶牛。
但問題是,斯坦利公司可是金融市場的巨無霸,即便今天的天域基金已經膨脹到一個無法估量的地步,但相比起斯坦利公司來說,仍然是一個較小量級的存在,雙方地位上的不對等決定了在話語權上的不對等。在這種情況下對方竟然想找天域基金融資,這似乎有悖常理。
“作爲交易的一部分,我可以保證的是,我方提供的消息,絕對能夠保證你們在市場上獲得足夠的流動性。”約翰.馬克見對方不說話,繼續賣力地蠱惑道,“關於是否是內幕交易的問題,這個你不用擔心,因爲很快這個消息就會大白於天下。最爲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朋友都能因此買到便宜而又優質、適合長期持有的股票,這樣的好事也只有現在纔有了。”
“等等,你先讓我來猜一猜!”
鍾石出言打斷他,細思了片刻,就給出了自己的猜測,“相信你所說的優質股票,應該就是斯坦利的普通股吧。另外,你所謂的消息,應該就是說雷門兄弟即將宣佈破產的消息。呃……既然你這麼着急地找我,估計明天一開盤,恐怕雷門兄弟就會宣佈破產吧。”
“……”
約翰.馬克的底牌被掀開,他心中大爲驚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你不說話,那說明我猜測的是正確的。”鍾石也不理他,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或許還加上一個美林證券可能被收購的消息。否則即便是雷門兄弟現在宣佈破產,直接遭受衝擊的是華爾街排名第三的美林證券,而不是斯坦利公司。所以除了這樣一個可能,我想不出更多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你已經沒有什麼能夠值得和我交易的籌碼了,馬克先生。如果你想借助天域基金來擺脫市場上禿鷲對你們的圍攻,我不得不說這一步棋走的得非常巧妙。但是問題是,我爲什麼要幫你?你的所謂消息,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秘密。”
話音雖輕,但響在約翰.馬克的耳邊,卻不啻于晴天霹靂。要知道雷門被迫宣佈破產的消息從正式形成到現在,也纔不過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而遠在香港的鐘石已經得到了消息,不止如此,甚至連美林證券可能被收購的消息也一併收到了,這種蒐集消息的速度堪稱驚人,就如同在他們這些CEO們身邊安插了眼線一般。
自己僅有的一點籌碼已經喪失殆盡,約翰.馬克只覺得心如死灰,情知在這種情況下已然失去了談判的主動,“真是沒有想到,鍾你已經知道了這一切,太意外了。不過鍾,你不覺得即便如此,現在購入斯坦利公司的股權也是一個很好的投資方式嗎?”
“相信類似的話迪克.富德也對很多人說過!”鍾石冷哼了一聲,絲毫不給對方半點面子,“很可惜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否則也不會走到今天破產的局面了。我相信比起拯救你來,市場更願意讓你走雷門兄弟的老路吧。對了,不止是你,恐怕連古德曼公司都有類似的麻煩吧?”
一通話更是說得約翰.馬克心驚肉跳,事實上他的確是這麼考慮的,如果斯坦利公司真的有什麼不測的話,他會盡全力將古德曼公司同時拉下水,同歸於盡。
“我需要知道幕後的人,和你爲什麼來找我的原因。”鍾石繼續說道,“只有知道這些,我才考慮在適當的時候幫助你。”
“什麼幕後的人?”
約翰.馬克一愣,隨後立刻意識到鍾石所說的是什麼。按照目前鍾石的所說,他根本就沒有承諾過什麼,即便自己將這些全部透露出去,怕是最後對方什麼都不做,自己也無計可施。但他又不能賭,雖然到目前爲止,斯坦利的現金流充沛,基本面良好,但一旦雷門兄弟破產的消息公諸於衆,這一切都會因爲市場信心的恐慌而逆轉,各種流言也會源源不斷地涌出,到時候雷門兄弟的今天說不定就是斯坦利公司的明天。
“喬治,索羅斯!”事到如今,約翰.馬克已經沒有什麼再隱瞞的可能了,咬牙切齒地說出這樣一個名字,“就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背後指使。陷害你是他安排的,收買湯姆.道萊爾也是他出的資金。而且最近我們還發現,他的基金正在悄悄地做空我們斯坦利公司的股票。如果不是因爲沽空期權波動異常,我們還發現不了他們做空的動作。”
“他們做空了斯坦利的股票?”鍾石心中暗笑,卻裝出一副詫異的語氣,“根據你上面所說的,你和他不是盟友的關係?他怎麼可能還做空你們的股票?這從邏輯上說不過去啊!”
“我的確是把他當做朋友,但是這傢伙卻在暗地裡想方設法地狙擊我們公司的股票,這種背叛讓我感覺到噁心!”約翰.馬克越說越激動,用近乎咆哮的聲音怒吼道,“他辜負了我的信任,這絕對不能原諒!”
“恐怕你驚懼的不是他的背叛,而是他做空的力度吧!”
對於這種話,鍾石自然是不會全信,因爲就算索羅斯“背叛”了約翰.馬克,對方也不至於如此大反應。但如果索羅斯聯合幾個對衝基金一起向斯坦利公司發難,這纔是讓約翰.馬克真正害怕的地方。雷門兄弟被綠光資本擊垮的前車之鑑還歷歷在目,約翰.馬克怎敢熟視無睹?
“也只有加入我或者更爲重量級的機構,才能夠打消市場的疑慮。”鍾石的表情似笑非笑,語氣中充滿了調侃,“是這樣的吧,馬克先生。”
“的確如此,你說的沒錯!”聽到鍾石的話後,前一秒還義憤填膺的約翰.馬克像被針戳了的氣球一樣,頓時泄了氣,有氣無力地回答道,“在這個時候,我的確不想讓市場充滿更多的不確定性,因爲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他隱隱地已經猜測到,鍾石可能會在這一次出手幫助他。如果對方真的沒有心思的話,恐怕也不會跟他說那麼多的話了。至於對方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他充滿了好奇。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考慮幫助你。”果不其然,鍾石說出了約翰.馬克期望的那句話,不過還沒等他高興太久,鍾石的下一句話就讓他搖頭苦笑不已,“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就是好好地教訓索羅斯一番。”
教訓索羅斯,這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來,索羅斯在市場上結下的仇家沒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甚至還包括一些政治權貴。但到目前爲止,只有少數幾個才能夠坑對方一把,其他大多數人只能被打碎牙齒還要和血吞下去。
想要給索羅斯設陷阱,一來這個賭局畢竟足夠大,第二這個賭局在關鍵時候的逆轉因素必須掌握在設局人的手中。光是這兩樣,基本上已經將所有可能的陷阱全部排除了,因爲太難了。
即便是約翰.馬克,面對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苦笑不已。
“關於這個陷阱,你倒不用擔心,因爲現在市場上就有一個現成的。”彷彿是猜到約翰.馬克心中所想,鍾石淡淡地說道,“現在你們需要做的,就是將索羅斯吸引到這個市場。對了,忘記告訴你,德國的法蘭克福,就是我爲索羅斯設置的陷阱所在。”
“德國?法蘭克福?”
約翰.馬克的碧眼滴溜溜地轉了半天,愣是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對方既然這麼說了,他只需要找德國方面的分析師問問就知道了。當然,他是非常想知道對方到底會怎麼樣對付索羅斯,但是很顯然對方不會告訴他,所以他很識趣地閉口不問,“那,那我們之間的交易呢?”
“我們?我們之間有什麼交易?”鍾石故作驚訝地說道。
約翰.馬克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知道對方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了。他一邊在和鍾石繼續說話,一邊卻開始在心中默默地琢磨,到底該怎麼樣把索羅斯引入陷阱。
“鍾先生,你不能這樣!”約翰.馬克哀求道,“我答應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而在需要的時候,我也需要能夠得到你的幫助。對了,包括上面所說的一切,我是絕對不會承認其有法律效應的。”
“這個老狐狸,敢情還怕我錄音啊!”鍾石暗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