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竟然如此年輕?到底是什麼來歷?難不成是印尼政府某個高官的兒子?”索羅斯聽完德魯肯米勒的彙報後,倍感震驚,如同連珠炮一般連問了數個問題。
在他心中,已經斷然把鍾石是優秀基金經理的可能性給否定掉了,要知道即便是在華爾街,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管理着至少十億美元的資本也是不存在的。而且這個年輕人還能夠在衆人一致看好印尼盾的情況下斗膽做空,這顯然不是一般的邏輯能夠解釋的。
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這位年輕人是來自印尼政府內部,早在幾個月前就接觸到相關的信息。如此一來,既能解釋他爲什麼會做空,也能解釋爲什麼他年紀輕輕就能夠管理如此規模巨大的資金了。
索羅斯和德魯肯米勒一樣,都在下意識之間認爲鍾石是利用了槓桿,但即便利用了槓桿,這位小鐘先生也至少擁有數億到數十億美元的管理資金。這一點讓他們尤爲感到驚訝。
遠在香港的德魯肯米勒則是一臉的無奈,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根據我的判斷,對方並不像是來自印尼的。而且讓我最爲驚訝的是,這家叫做天域資本管理的公司員工並沒有對我的出現產生太大的驚奇,他們就像對待一個普通人那樣對待我,這非常罕見。”
出於自尊心的考慮,德魯肯米勒並沒有把自己被“羞辱”的場景說出來,而是用了“普通人”之類的字眼。但即便這樣。也足夠讓索羅斯感到驚訝的了,要知道除了少數幾個地方之外。現在索羅斯和德魯肯米勒所到之處必然會引起包括媒體和同行的瘋狂追捧。
來不及細想太多,索羅斯皺着眉頭說道:“斯坦利,現在我們雖然擺脫了這個麻煩,但是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如果我們不能夠在短期內將這個窟窿抹平的話,說不定投資人對我們就有意見了。”
由於全世界都認定是索羅斯等人的貨幣投機行爲導致了亞洲貨幣危機的爆發,因此他們大多認定量子基金肯定在這一場金融盛宴當中賺了個盆滿鉢溢。但事實上,除了在菲律賓、馬來西亞、韓國等貨幣上稍微賺了一些外,在其他市場上根本就沒有賺到多少。好不容易在泰銖上賺上一大筆,結果還盡數賠給了印尼盾的倉位,這讓索羅斯臉上很是無光。
問題不在於索羅斯是否有面子,事實上他根本就不在乎有沒有面子這件事,而是在於投資人的態度。先前索羅斯在香港發表了一通言論,宣稱亞洲貨幣危機已經成爲過去時,事實上他也是這麼想的。在初步判斷美國政府方面達到初步目標之後,他也沒和政府方面商議,就私自發表了這樣一番言論,白宮方面自然十分氣憤,直接將他打入冷宮。
但實際上的走勢卻遠遠出乎了索羅斯的預料,美國方面根本就沒有收手的意思。很快就在香港、韓國等地方再次衝擊當地的貨幣和金融市場,使得原本已經有些偃旗息鼓的貨幣危機再次爆發,而且波及範圍和危害程度都遠甚於之前發生在東南亞的那些,這使得索羅斯立刻陷入到極其被動的地步。
一方面需要承受來自投資人的不滿,另一方面又斷了政府這方面的線索。索羅斯迫切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自己的名譽,尤其是在剛剛鉅虧12億美元的情況下。
德魯肯米勒對目前的局面自然是心知肚明。苦苦思索了半天之後,這纔有些猶豫地回答道:“目前韓元市場出現上漲,已經到達1400韓元兌換1美元的地步,看來做空韓元基本沒有太多的可能了。印尼市場流動性奇差,而且政府存在相當大的不確定性,我們不能把賭注押在一個不遵循市場規律和不遵守信義的政府身上。夷洲方面,對資本管制的措施相當嚴厲,恐怕也不會讓我們輕易進入。華夏大陸倒是一個龐大的市場,可惜資本也不能夠自由流通。”
“所以你的看法是?”聽了半天的絮叨,索羅斯終於琢磨出一點味道來,頗有深意地反問道。
“香港!也只有香港,才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彌補我們的損失!”德魯肯米勒不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這是瓊斯的建議,事實上他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根據和他交談的內容,我發現香港的資本市場是個奇怪的地方,這裡的經濟被地產綁架得很厲害,而且整個指數受到權重股影響非常厲害,上漲或者下跌就像過山車一般,也就是說這裡投資者信心非常脆弱,完全有利於我們進行操作。”
頓了頓之後,德魯肯米勒又繼續說道:“另外,我和瓊斯也仔細地分析了一番上個月在香港發生的暴跌的現象,事實上做空的機構只在倫敦和紐約賣出了60億美元的港元頭寸,就讓整個香港政府如臨大敵,迫不及待地做出應對措施,包括賣出美元和提高保證金頭寸。這些措施對市場造成了重大的衝擊,而那些事先早就預料到相關情況的做空者則通過做空股票和股指期貨大賺了一筆。我想,如果我們也能夠參與其中,在某個合適的時候發難,相信賺的不會比他們少。”
“是嗎?”電話這邊的索羅斯沉默了半天后,問道,“那麼你知道這些賣出港元的做空者是誰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他們聊一聊。”
憑着目前索羅斯在市場上的名聲,如果有他加盟的話,即便資金方面不會貢獻太多,但對被做空一方施壓的壓力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因此很多做空者都願意打着索羅斯的旗號,索羅斯自然也樂意看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這邊的德魯肯米勒摸了摸鼻子,又想了想。這才小心地提醒道:“喬治,我需要提醒你的是。據說在上個月攻擊港幣是由朱利安羅伯遜的老虎基金領銜,而且他們在港股上還有不少的頭寸。我們和他們合作,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雖然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的關係並沒有達到這種地步,但是雙方都極力避免出現在對方可能出現的地方,這也是雙方高層保持良好私人關係的原因之一。
之前挑起泰銖貶值的攻擊當中,朱利安羅伯遜和索羅斯難得地聯手一次,這固然是因爲雙方都看出泰國經濟出現了重大的問題。更因爲美國政府方面要求他們衝擊東南亞地區的貨幣體系,雙方這纔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問題最爲嚴重的泰國。
而後雙方均有意地避開對方,一個在韓元上下重注,另外一個則在印尼盾上下重注,結果雖然各有不同,但雙方也沒有放過在對方地盤上獲利的機會,至少索羅斯所知道的是。朱利安羅伯遜也做多了不少的印尼盾。
“沒關係的。”索羅斯眉梢快速跳動了幾下,儘管心中有所顧慮,但仍然安慰德魯肯米勒道,“朱利安還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再說我們的目標是香港,只要聯起手來。相信他沒有拒絕的道理。”
此時索羅斯還不知道,他最得力手下之一的羅德尼.瓊斯已經處於朱利安羅伯遜的全天候監控當中,就連他和德魯肯米勒此時的對話也會在隨後送到朱利安羅伯遜的案頭上。如果他真知道這個情況的話,恐怕絕對不會生出“信任朱利安羅伯遜”的念頭來。
“好吧。”德魯肯米勒想了想之後,確定再沒有更好的機會。這才答應了下來,“我明天飛回紐約。這邊的事情就交給瓊斯。不得不說,他的工作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又誇了幾句羅德尼.瓊斯之後,德魯肯米勒就掛掉了電話。
……
這邊的索羅斯想了想,就撥通了朱利安羅伯遜的電話,率先開口說道:“朱利安,我這裡有一個消息,是關於印尼盾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哦,是嗎?什麼消息?”電話那頭的朱利安羅伯遜強忍着心中的不屑,裝出一副懵然無知的語氣回答道。
索羅斯有些興奮,壓低了聲音說道:“是這樣的,經過我們的經濟學家確認,印度尼西亞銀行的確在濫發貨幣,而且是給他們的親信。還有,他們的總統健康狀況堪憂,我想你是時候清掉手頭上的印尼盾頭寸了。”
“……”
電話這邊的朱利安羅伯遜怒極反笑,嘿嘿地冷笑幾聲之後,這才語帶不善地說道:“喬治,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早就清掉了所有的印尼盾頭寸。否則持有到現在,恐怕我已經虧損得一塌糊塗了,你說是吧?”
“這倒是,如果我沒有及時拋掉印尼盾的話,恐怕現在也要遭受鉅額的虧損了。”索羅斯跟着乾笑了兩聲,又說道,“朱利安,聽說你在韓元市場上賺了不少,恭喜你了。”
“你不也是一樣嗎?”朱利安羅伯遜毫不客氣地反駁道。
雖然在韓元上做空的成本很低,但是這兩天韓元外匯風起雲涌,出現了反常的劇烈反彈,如果不是預料到市場上會出現“對衝基金平倉”的傳聞,恐怕現在老虎基金的利潤要減少很大一部分,所以朱利安羅伯遜的話相當不客氣。
聽到朱利安羅伯遜的話,索羅斯微微有些吃驚,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就接着說道:“朱利安,現在還有一個賺錢的機會,我們一起聯手,你覺得怎麼樣?”
對於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電話,朱利安羅伯遜在心中早就有了準備,不過在聽到索羅斯的這個建議之後,他還是有少許的驚訝。不過只是稍微地一思量,深知索羅斯深陷印尼盾泥潭的他就明白過來,得意地點上一根粗大的古巴雪茄,在電話這頭以一副勝利者的口吻得意地說道:“沒問題。喬治,如果我們兩個人聯手,相信整個市場都會跟着我們走的。”
雖然覺得今天的朱利安羅伯遜的語氣有些怪怪的,但索羅斯並沒有深思下去,只是稍微考慮了一番,就將自己準備做空香港的計劃全盤托出。
對於這個計劃,朱利安羅伯遜自然是滿口贊同,事實上自從11月份在香港資本市場上大賺一筆之後,他就從來沒有放棄過對這個“超級提款機”的覬覦。雙方可謂是一拍即合,在電話裡密謀了幾十分鐘後,最終約定在某個合適的時候對香港進行再次發難。